柴房里阴暗破旧,似乎很久没有人进来过了,地上摆着佣人送来却一直没人动过的的饭,沈子云淡淡的扫了一眼,便看见了坐在角落里的禧福晋,她还穿着被送进柴房时的绛紫色旗袍,料子很是华丽,只是因为关在柴房太久而变得脏乱不堪。
禧福晋看到了沈子云,呆滞的目光顿时变得怨毒,冷冷一笑:“格格大驾光临,贱妾愧不敢当。”说着,便径自跪了下来,口中拜道:“贱妾参见景云格格,格格吉祥。”
沈子云看着她,淡漠一笑,没有让她起来,而是慵懒道:“何必做出这样的姿态呢,你每天骂我,不就是为了让我来这里见你吗。”
禧福晋恨声道:“你知道就好。”
沈子云似嫌弃般的看了看四周的环境,道:“有什么话快点说,我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其实她的心里也想要听听禧福晋究竟想说什么,她一直疑惑,禧福晋为什么一定要害她,做这样对她没有任何好处的事情。
禧福晋有些怨恨的笑了笑,道:“住在哪里又能怎么样呢,与其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曾经我是那么恨你额娘,她病倒了,你跪在雨里求他去看看,我便暗中设计用迷药迷倒王爷,让王爷完全不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我恨她,我恨她夺走了王爷的心。终于,她死了,我以为我赢了,可是,王爷他到现在还在想着你额娘那个贱女人,他到现在还忘不了她!”
沈子云“啪”的一掌打在禧福晋的脸上,怒道:“没有人可以诋毁我额娘!事到如今,就算我想要杀了你,也不是不可能的!”
禧福晋的嘴角慢慢流下了血,她冷冷的笑了,道:“杀了我那又怎样?就算你杀了我,你额娘也照样不会回来!”
沈子云沉声道:“我不会杀你的,你害的我额娘郁郁而终,又差点让我死在大牢里,我不会让你这么轻易死的。”
禧福晋恨声道:“你额娘不是郁郁而终的!她不是我害死的!”
沈子云心中一惊,失声道:“你说什么!”
禧福晋淡淡的看着她:“那天晚上,我路过你额娘的房里,看到你额娘已经中枪,奄奄一息。我看到她身边有一把手枪,她看到了我,求我救她。哼,这简直是痴人说梦。”禧福晋一口气没有提上来,重重的咳了两声,道:“我恨她,我只想要她死,所以我捡起地上的手枪,朝着她,又开了一枪。”
沈子云瞪大了眼睛,片刻,她冲到禧福晋的身旁,抓住她的领子,声音微颤着:“你说什么······额娘是中枪而死的?”
禧福晋冷笑道:“现在你回来了,你居然回来了,可能,你就是要来调查这件事的。我害怕事情败露,所以想要害死你。但是,我不后悔。”
沈子云紧紧的盯着禧福晋,忽的扼住了她的脖子,怒声道:“你真是该死!”
禧福晋被迫仰着头,却不反抗,嘴角流出的血越来越多,她看着沈子云,声音满含着恨意与不甘:“我这一生都在斗,我恨毒了你额娘,王爷每天做梦念的都是她的名字,可是你知道你额娘最爱的人是谁吗?居然是她娘家府上的一个侍卫!王爷故意冷落你额娘,不过是希望给她时间,让她忘了那个男人。自己的女人不忠,这是男人的大忌,可王爷却能毫无保留的包容。可笑的是,我那么爱王爷,我永远不会背叛他,却只能在他的薄情和冷淡中过完我的一生。你说,这多么讽刺!”
沈子云已经忘了说话,事情的真相已经让她无法消化了,现在除了震惊,她已经找不到别的形容词了。
片刻,沈子云红着眼睛,愤恨的盯着她,扼住她脖子的手一紧:“说!那个开枪杀我额娘的人是谁!”
禧福晋看着她,仰天大笑,仿佛一朵血莲,绽放着自己最后的光华。她看着沈子云,凄然笑道:“景云,你可以恨我,这是我的命,也是你的命!”
说完,便不再作声,沈子云心中一惊,再看时,才发现,禧福晋已经没有呼吸了,只有她那充满了怨恨和不甘的眼睛狰狞的瞪着。
沈子云不知道她是怎么回的房间,每走几步就会摔一下,幸好蔷儿一直在身后扶着,沈子云的眼神呆呆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当年的场景,她一直以为额娘是因为被阿玛冷落才会一病不起,郁郁而终的,可没想到,这里竟然充斥着一个大阴谋。禧福晋说额娘一直爱的人不是阿玛,是娘家的一个侍卫,很显然,那个人,就是沈祖海。这到底是怎样的恩怨纠葛,额娘的悲剧,沈祖海的悲剧,阿玛的悲剧,甚至于禧福晋的悲剧,自己的悲剧,究竟造成这一切的人是谁,一直心疼额娘悲苦了一生,却不想,谁不是在悲苦和不甘中过了一生呢。
不知不觉,她抬头看,发现已经回到房间了,映玉连忙迎上来:“格格,这是怎么了?是不是禧福晋她欺负你了?”
沈子云看了看她,想说些什么,却忽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如果这一睡,便再也醒不过来,该有多好。
这一睡,沈子云仿佛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到了额娘,额娘的笑容那么落寞,她一直不知道为什么额娘笑着,眼底里却看不到快乐,她又梦到了父亲沈祖海,她看到了沈祖海在额娘成亲的那天晚上喝的烂醉,所有的不甘和失落在那一刻让沈子云的心不住的疼。最后,她也看到了阿玛,阿玛知道额娘的内心深处一直属于另一个男人,但是他没有说,沈子云仿佛也看到了阿玛的恼恨和挫败。嗔恨痴怨中,便是一生。
再醒来时,身边只有映玉守在床边,不知道究竟守了多久,已经睡过去了,沈子云口中干涩,想要喝水,又不想吵醒她,便自己走下床喝水,奈何浑身无力,还没等做起来,便又倒在了床上。
这一下,便惊醒了映玉,映玉睁开眼,看见沈子云醒了,惊喜道:“格格,你醒了!”
沈子云揉着太阳穴,道:“我睡了多久了?”
映玉一边扶起沈子云,一边道:“格格睡了一天一夜了,把我吓死了,王爷更是寸步不离的守在这儿,贝勒爷也有事没事的往这边跑,生怕您醒不过来。”
沈子云笑了笑,道:“哪里就这么脆弱了。”说着,她忽然想起来,抬头问道:“禧福晋怎么样了?”
映玉神色黯了黯,道:“明儿出殡,这会儿大家都在前厅呢。”
沈子云道:“陪我去看看。”映玉道:“格格,你现在身子还虚着,何必去呢,凭她是谁,死了也就死了。”
沈子云思索着,道:“我不是要去看她,而是在想,或许,我们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把这里的消息带给以凡。”
沈子云注视着远方,面色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