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子云匆匆走远了,这才松了口气,她能感觉到自己心跳的厉害,不知道为什么,陆世明已经在她的心中渐渐占据了位置,怎么也甩不掉。
“金小姐是吗?”一个温和的男声从背后响起。
沈子云回过头,一个身穿镶银边黑色西装的中年男子,一脸温和的看着她,沈子云微微一怔,他便是总理,姜成。
沈子云反应过来,微微笑道:“总理。”
姜成端着酒杯,笑道:“金小姐,可否赏光去书房一观呢?”
看着姜成不明意味的笑容,沈子云心下一凛,恭敬的笑道:“总理客气了,景云不敢当。”说着,便跟着姜成上了楼。
总理府的书房没有想象中那么华丽,但是房间内的每件陈设都精致无比,品位不俗,沈子云打量着整个屋子,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姜成笑道:“金小姐看这屋子怎样?”
沈子云轻轻点点头,笑道:“很好,这墙上的水墨和字幅都是唐伯虎的,桌上的笔墨纸砚也都是极品,果真是不凡。”
姜成淡淡的笑了笑,道:“金小姐果然识货,不愧是前清格格,见识果真不似旁人。”说着,话锋一转,似笑非笑道:“只是听说金小姐十三岁就失踪了,不知道这些见识都是从哪里学来的呢?”
沈子云心里一凛,试探着笑道:“总理说笑了,我哪里有什么见识呢,不过是瞎猜罢了。”
姜成朗声一笑,道:“金小姐真是谦虚,作为商业巨头沈家的四小姐,我想你见过的古玩字画,比我这里的要多得多吧?”
沈子云身子一震,惊讶的抬起头看着他,姜成似没看见一般笑道:“那么,我是该叫你金小姐,还是沈小姐呢?”
沈子云极力的平复自己的心绪,道:“总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姜成没有反驳她,只是淡淡道:“你的本事倒是真不小,知道利用你姐夫来威胁我放过周以凡,还能说动陆世明背着他的父亲来找我求情,我现在真是有点好奇,你究竟是什么人?”
沈子云的手心里渗出了汗,面上却淡淡的笑道:“总理既然看的这么透彻,又何必问我呢,我现在站在您的面前,您看到了,不过一个普通人而已。”
姜成的嘴角微微翘起,笑道:“好个滴水不漏的回答,那就希望你,别让我失望了。”姜成似乎很满意的看着沈子云的反应,便道:“我先下去了,沈小姐自便吧。”
沈子云见他不再叫自己金小姐而是沈小姐,忽然有种不安的感觉,却又说不上来是什么。
从楼上下来,沈子云便一直呆呆的,她想不通总理今天的这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显然,他早就调查出她的底细了,可是他究竟有什么目的呢。
“嘿!”忽然,背后有人拍了她一下,沈子云吓了一跳,回过头,却是金溥恒,金溥恒笑道:“姐,想什么呢?”
沈子云本想遮掩过去,但转念一想,这次周以凡的事情还多亏了金溥恒聪明,否则她也想不到办法,这件事,不妨告诉他。
于是,她便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告诉了金溥恒,但是略过了自己是沈家四小姐的那一段。金溥恒紧紧的皱着眉,道:“姐,我们必须尽快把周以凡送走!”
沈子云惊讶道:“送走?为什么?”
金溥恒正色道:“听总理的话,他一定不会放过周以凡的。”金溥恒小心翼翼的四下回头看了看,小声道:“我听说这次的事情对总理的打击很大,总统对这件事很不满,现在官场风雨飘摇,人人都道他的总理大位因为这件事情不保了,若是趁此机会杀了周以凡,堵了众人的嘴倒也罢了,可偏偏这时候姐夫又去找他,要他放人。如果姐夫在皖南打了败仗,对他的影响更大,二者取其轻,他只有放过周以凡。但是,为了彻底堵住周以凡的嘴,他怎么可能真的放过周以凡呢。”
沈子云似乎有些明白了,点了点头,又急忙道:“那我们把周以凡送到哪里呢?”
金溥恒想了想,道:“只能让他去国外了,国外的形势比这里要复杂的多,就算是总理,也不敢到国外去给自己找麻烦,他在那里应该是安全的,等避过这阵子的风头再回来,或许还能保住一命。”
沈子云沉默了一会儿,道:“好,那我想办法去办这件事。”
金溥恒道:“姐,出国的事情还是交给我来办吧,你也要小心,我会多派些人手保护你的。”
沈子云疑惑的看着他,道:“我?”
金溥恒点点头:“你和周以凡非亲非故,却为了他不惜威胁政府高官,那么你和周以凡的关系一定不简单,也许周以凡手里还有其他的什么把柄没有说出来,你和他关系匪浅,难保他不会告诉你,如果你也是知情者,那么你现在也在危险之中。”
沈子云不禁出了一身冷汗,如果是这样,那么姜成刚刚的话中之意就显而易见了,沈家在某种程度上,是陆元银行强有力的竞争对手,陆元银行现在和总理的位置紧紧相连,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如果总理认定周以凡会把陆元银行的内幕告诉她,那么就等于将把柄交给了陆元最大的对手沈家。所以,他下一个要对付的,就是沈家。于是,沈子云急忙道:“不行,我要走!”
金溥恒连忙拦住她,道:“姐,你现在不能走!你要是走了,就更加落实了你知道些什么,现在你已经在总理的监视之中了,如果我没猜错,所有和你关系密切的人,都已经被总理监视了,阿玛,我,还有王府上下所有的人。包括陆世明。”
沈子云看着他,紧紧的皱起了眉。金溥恒安慰她道:“姐,别着急,阿玛是王爷,虽说现在不似从前手握重兵,但是威望还在,更何况政府对待前清皇室的后裔向来是礼遇的,你是王府的格格,他也不敢轻易动你。”
沈子云无力的闭上眼,其实她不是担心自己,而是担心远在上海的沈家,不知道究竟怎样了,听金溥恒的语气,看来沈家马上就要有大麻烦了,她现在被监视着,该怎么样才能把这个消息传到上海去呢。
她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官场之事果真不是她一个女子就能够想明白的。自以为聪明绝顶,却不想,自己早已成了别人的棋子。
回到家,沈子云便开始思索着解决的办法,映玉听说了这件事以后,紧紧的皱着眉,道:“现在最主要的就是,怎么样把周公子送到国外,现在格格你不能去见他,那我们要怎么通知他呢。”
沈子云微蹙着眉,却也无计可施。这时,蔷儿敲门进来,看着主仆二人道:“格格,刚刚下人来报,说······禧福晋在柴房病了,没有人医治,已经快不行了,但是还是每日都大骂格格,骂的还很难听······”
映玉没好气道:“她若再骂,便拿来绢布堵住她的嘴,若还不老实,舀了喂猪的黄汤给她灌下去,看她还能不能说得出话来!”
沈子云淡淡的嗔怪她道:“映玉,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坏了。”虽是责怪之言,却无责怪之意。
映玉气道:“格格,您忘了她当初是怎么欺负嫡福晋的了,要不是她每天缠着王爷,在王爷跟前吹枕头风,王爷怎么会冷落了嫡福晋,嫡福晋又怎么会气的病倒了呢!”
沈子云听到映玉提起额娘,神色一顿,便站起身,对蔷儿道:“走吧,去看一看这位禧侧福晋。”
“格格,您要去看她?”映玉不可思议道。
沈子云冷冷的笑了笑,没有作声,只是大步的走出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