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校园里的“灰老鼠”到“科尔的小女孩”,从“德国铁娘子”到未来的总理,默克尔的政治魅力在哪里?当有人问她当初为何能吸引科尔的目光时,她回答:“我来自东边(东德),是个女人,年纪又轻,我代表了党内三种少数群体。”
默克尔,原名安格拉·多罗特娅·卡斯纳尔,于1954年7月17日生于联邦德国(西德)北部港口城市汉堡一个福音教派牧师家庭。
默克尔的父亲叫霍斯特·卡斯纳,是一位新教牧师,母亲则从事教育工作,教授拉丁文和英语。在默克尔出生6星期后,她的母亲带着她离开汉堡到民主德国(东德)的勃兰登堡寻夫,她就随同迁居东德乌克马克县的小镇滕普林,并在那里长大。她的母亲是社民党党员,受过良好的教育,性情开朗、活泼,她在汉堡曾是英语和拉丁语教师。但在东德,牧师妻子的身份使她失去了当教师的资格,因为当局不想让她的“错误”世界观影响东德的下一代。于是,默克尔的母亲将自己的热情全部倾注在对子女的教育和照顾上。
父亲的牧师身份不仅影响了他妻子的社会地位,对他的儿女们也是一个潜在的威胁,这使他们有可能被排除在主流社会之外,从而成为性格孤僻的人。不过,好在这种不幸并没有发生在默克尔的身上。
威严的父亲自默克尔很小的时候起就向她灌输了一种观念:必须永远比同龄人更出色。后来,这个信条便成了默克尔毕生的座右铭。在学校里,她并不很显眼,在高中同学们的印象里,默克尔从未有过男友,属于“没被吻过的一族”。她的同学回忆说,默克尔当年生活十分简朴,衣着的色彩总是很浅淡,以致曾有同学讥笑她是“灰老鼠”。
默克尔在3个孩子中排名老大,她的童年在一所又大又舒服的房子里度过。那所房子建在一所神学院的校园里,默克尔的父亲就是这所神学院的院长。校园里还有一个智障人教会学校。由于是家中的长女,默克尔喜欢发号施令,并且总能够让弟弟高高兴兴地为她跑前跑后,这就使她从小练就了一身领导才能。默克尔的牧师家庭常有一些特殊的客人来访,这使她很小就学会了跟社会不同阶层的人打交道。默克尔的父母给她创造了一个十分开放的成长环境,父亲堆满“禁书”的藏书室,使默克尔有机会阅读大量书籍,体味很多从没有过的新鲜经历,她的思想由此变得十分活跃。
少年时代的默克尔可以说是个乖乖女。但是,她偶尔也任性和放纵一把,那是因为她的弟弟马库斯和妹妹伊雷妮招惹了她。有时妈妈也让她不高兴,当然天底下几乎所有的母亲都爱絮叨,尤其是母亲总是给她布置让她丝毫不感兴趣的任务,例如在花园里种香菜等等。难以忍受的默克尔大声反抗,甚至骂人,但是这种场面只是偶尔出现。
默克尔从小并没有表现出超常的政治才能,她甚至还曾是个胆小的姑娘。12岁的默克尔在游泳课上练习跳水时,竟然在跳板上站了足足45分钟才鼓足勇气起跳,对此,默克尔后来说:“我是那种需要很多准备时间,尽量想得多一些的人,而不是天生勇敢的人。”
默克尔的父母对她的期望颇高,希望她将来出类拔萃。而默克尔显然没有辜负父母的期望。她很小的时候就显露出了科学方面的天才,她在学校学习成绩优异,老师总是把最高分留给她。在周围人的眼里,默克尔是一个勤奋、努力、刻苦、博学多才、聪明伶俐的好学生。她利用等校车的间隙自学俄语,不久就能说得一口流利的俄语,并获得俄语奥林匹克竞赛冠军。到8年级,她获得了优秀学生称号,乘友谊列车前往苏联参加了两国学生交流活动。她还曾两次参加华约国家奥林匹克数学竞赛,当时的教练评价说:“我从来没在数学班上见过她这样的女孩。她真的很少见——逻辑性强,分析能力强,注意力非常集中。”
在当时的小镇滕普林,要想与众不同太容易了,只要添几件西边的东西就能引起他人的注意。默克尔的文具盒里有一支鹈鹕牌的自来水笔,让同学们羡慕不已,那是住在西德的亲戚在圣诞节时寄给她的礼物。
有一位老师评价她说:“要我说,她不是那种书呆子,她总是让别的孩子抄她的作业。”在学校,默克尔一向乐于助人,深受同学们的欢迎。作为牧师的女儿,默克尔有点不可思议地加入了少先队,后来她又突破这一身份加入共产主义青年团体——“自由德国青年”,并担任过宣传部总书记。
“自由德国青年”组织鼎盛时期一度有300万名成员。因此,毫无疑问,默克尔加入“自由德国青年”对她后来从政很有帮助,这个团体成为她进入政治舞台的第一个练兵场。但是,直到上大学,默克尔的政治才能仍不为人所见。在那个不鼓励有个人见解的时代里,默克尔和其他的东德青年没有什么两样,她大学时代的教授曾回忆说:“她从不表达自己的意见。”事实上,从1973年进入莱比锡大学到1986年获得物理化学博士期间,默克尔不仅没有表现出突出的政治才能,她给人的感觉甚至还有些害羞。
1973年,默克尔中学毕业。在选报大学志愿时,她想学习语言或心理学专业,但考虑到作为牧师的女儿,在东德学习这些专业很难有良好的就业前景,默克尔最终选择了物理学。凭着数学、科学和语言几门功课的优异成绩,默克尔成功进入莱比锡大学物理系学习。1986年,默克尔获得莱比锡大学物理化学博士学位。大学毕业后,默克尔在原东德柏林科学院的物理化学中心研究所找到了一份工作,成为一名研究员。
1989年5月,匈牙利开始拆除通往奥地利边界上的铁丝网,打开了民主德国居民经匈入奥逃往联邦德国的缺口。10月7日,在民主德国40周年国庆日前后,东柏林、莱比锡等许多城市爆发了游行示威活动,要求东德当局发扬民主,进行改革,放宽对出国旅行和新闻媒介的限制。
1989年11月9日,柏林墙“倒塌”了。
1989年11月9日,全世界的电视观众目睹了在柏林上演的伟大一幕:长久以来作为东西方对抗最有力标志的柏林墙最终被推倒了,成千上万的东德公民涌入西德,与他们自1961年因关闭边境而被迫分离的朋友和亲戚们再度团聚。东西两边的德国再度走向联合。这一重要事件改变了默克尔的人生,她积极投身于政治活动,参加了东德的“民主崛起”组织,尔后又进入了东德时期的最后一届政府,成为德·梅齐埃总理的副发言人。
就在一片乱世中,35岁的默克尔发现了体内隐藏的政治激情。1989年12月,默克尔加入原民主德国“民主觉醒”组织,正式开始其政治生涯。她很快在政治工作中找到了人生的新乐趣,并发现了自己潜藏着的自信、热情、高度的概括力、清晰的表达能力和强烈的学习欲望。默克尔所具有的科学家的严密逻辑思维和处变不惊的气度,在不可避免的混乱中开始凸显出来。人们评价她说:“她是个少不了的人,走投无路时她总有办法,不起眼,但友善和蔼。”于是,向来不爱在公开场合表达见解的默克尔,后来竟然成为“民主觉醒”组织的新闻发言人,她的代言地位更多是在工作中自然形成的,并不是党理事会的决定。
“民主觉醒”组织让默克尔体内的政治欲望也开始“觉醒”,1990年2月,民主德国举行人民议院选举,为了给“民主觉醒”组织在竞选中争得一席之地,默克尔向科学院请了长假,全职投入党务活动。此时,她出任原民主德国最后一届政府的副发言人。
1990年10月,德国统一后,“民主觉醒”组织加入了德国基督教民主联盟(基民盟),默克尔也随之成了基民盟成员。默克尔出身东德的背景被基民盟领袖、德国时任总理穆特·科尔看中,科尔有意将她树为东、西德平衡的样板。于是,默克尔不久就当选联邦议员,并进入科尔联合政府中担任妇女部部长,成为联邦政府最年轻的部长。这距她投身政治才一年多时间,默克尔在政坛上可谓是火箭式上升。
虽然在同僚眼中,默克尔沉稳、务实、工作勤奋,然而初入仕途的她在政界并不被人看好。党内高层政治家认为她是为了政治需要“充门面”的女性,将她视作“实习生”;内阁中的男人们经常也不拿她的建议当回事;甚至媒体也评论她“一点没有部长的举止”。但默克尔对此并不介意,她开始以自己的方式开展实际工作。她毫不客气地先后撤掉了几个不满意的下属,与各方面的专家座谈,以了解广泛的政治和社会问题,并着手解决妇女就业问题。显著的业绩赢得了同僚以及普通大众对她的承认和尊重。
科尔对默克尔非常偏爱,在内阁开会时,他经常会大声地问:“我们的小姑娘来了吗?”默克尔本人也善于把握机会,短短几年中政治地位一路直上,被德国媒体称为“科尔的小姑娘”。在科尔的提携下,1991年至1998年,默克尔先后在科尔政府中担任联邦政府妇女及青年部长、环境部长;在此时期,她还升任基民盟副主席。
在坚硬如铁的性格背后,默克尔有时也会表现出柔情、“软弱”的一面。1995年上半年,作为环境部长的默克尔在一次内阁会议上痛哭流涕。会上讨论她提出的限制夏季废气排量和机动车车速的规定,但她的建议遭到了多数成员的反对。她的恩师科尔甚至也站到了她的对立面,指出此提议欠考虑。默克尔深深地感到了在内阁的孤立,竟情不自禁地哭了起来,一时举座皆惊。不管她的哭泣是来自女人脆弱无助时的天性、政治外行的不懂掩饰,还是有意博取同情,结果却是默克尔的泪水奇迹般地推动了夏季废气规定的出台。
受到机遇垂青的默克尔绝对不是一个简单女子,她目标坚定、作风强硬,敢说敢闯,也绝非像一些评论说的那样缺乏政治手腕——她不仅步步为营铲除竞争对手,更顶住压力,在1999年基民盟的政治献金丑闻中“大义灭亲”,抛弃了她的“政坛教父”科尔。
在1998年的德国大选中,联盟党遭遇惨败。科尔在选举之后让出了基民盟的领导位置,仅保留名誉主席头衔。竞选连任失败之后,科尔祸不单行,随即爆出一系列政治献金及秘密银行账户等丑闻。基民盟面临严重的政治危机和党内斗争。科尔领导基民盟16年,根基深厚,又是促成两德统一的大功臣,如何处理与他的关系让所有基民盟人觉得左右为难。这个时候,默克尔站了出来,主张基民盟必须以自身的力量无条件地彻查所有事实,同科尔划清界限。
1999年12月22日,默克尔在没有与基民盟领导人通气的情况下,在德国最具影响力的《法兰克福报》上发表文章,在肯定科尔历史功绩的同时,她语气强硬地宣称,基民盟必须摆脱科尔的影响。默克尔的这一举动招致许多猜疑,“背叛科尔”、“忘恩负义”等指责一时不绝于耳,有人说她对科尔早有积怨,有人说她是投机分子。不过,事实证明默克尔的确具有敏锐的审时度势的判断力,她的这篇文章成为基民盟摆脱丑闻影响的转折点,而她敢于收拾别人丢下的烂摊子的勇气,也赢得了党内普遍的敬佩。正是在这一事件中,默克尔一跃成为基民盟新的领军人物。
同时,默克尔也成为德国联邦议会成员,代表包括北前波米拉尼亚与吕根等地区,以及梅克伦堡——前波美拉尼亚州斯特拉尔松市的选民。
后来,出于政治的需要,默克尔又成功地修复了与科尔的关系,并因此重建了党内至关重要的内部平衡,她的威信逐渐树立起来。此后几年中,默克尔不仅迅速领导基民盟克服危机,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和旺盛的人气,而且出人意料地一次次成功应对挑战,稳坐主席一职,在德国政界锋芒毕露。
默克尔作为基民盟新的统帅,面对压力不为所动,立即着手解决基民盟的财政状况,呼吁人们走出科尔时代。她的政治领导能力和坚韧不拔的精神逐渐显露出来。坚强自信的默克尔赢得了德国政坛“铁娘子”的称号。
默克尔无疑是个特立独行的政治家,她的身上有着与她的前任以及许多当今世界各国领袖完全不同的品质。她拒绝传统的政治游戏,诸如在镜头前故意亲吻小孩、和不喜欢的党派结盟、对选民说一些他们喜欢听的话;她更多的是直接地说出自己的想法,毫无保留地抨击德国的毛病和对手的弱点,不怕得罪人。默克尔善于倾听不轻易下结论,物理学家出身的她思维敏捷,逻辑严谨,她经过长期学术训练的优势充分体现在分析问题时的冷静和条理清晰,这使她能迅速掌握政治要领。
默克尔作风强硬,具有雄才大略,却又与众不同;她个性保守,不苟言笑,欧洲几家报纸曾这样描述说“她的笑容好像是硬挤出来的。”在大部分场合,她看起来就像一个忘记了讲话提纲的人,似乎需要尽力集中注意力,对此默克尔曾解释道:“是的,我有时候皱着眉头,看起来像在发脾气或者不赞成某件事,其实这不过是因为我在沉思。”
默克尔具有敏锐的政治嗅觉,她能够把前进的脚步踩在最合适的点上,就如同在做精确的化学实验一样。继科尔之后掌管基民盟的朔伊伯勒曾说:“与默克尔打过交道的人都知道,这是一位极富智慧的女性,她在从事政治中寻得快乐。她很有政治头脑,也有必要的政治手腕;她极具野心,又十分谨慎,而且并不遵循波恩的老一套行为准则以及沟通规矩。”
在2002年德国总理选举中,民意调查显示,由基民盟和基督教社会联盟(简称基社盟)组成的联盟党支持者中,有46%的人拥护基社盟主席施托伊贝尔当选总理,默克尔的支持率仅为28%。默克尔审时度势,做出令人震惊的决定——主动放弃成为总理的机会,并推举施托伊贝尔为联盟党竞选总理候选人。但最终,施托伊贝尔以微弱劣势败给了社民党候选人施罗德。联盟党虽然落败,不过此举意外地成就了默克尔,她在关键时刻的顾全大局获得联盟党上下一致好评。从此,默克尔确立了在党内的绝对领导地位。
从2002年9月起,默克尔兼任联盟党议会党团主席。之后,在默克尔的领导下,基民盟在多个州的地方选举中获胜,党内士气大振。2004年3月,默克尔又大力扶持克勒成为联邦总统,这使她达到了声誉的最高峰,受到媒体的高度追捧。美国著名的《时代》周刊称:“科尔的基民盟已经变成了默克尔的基民盟。现在该轮到中间这一代人掌权了。”《世界报》说:“联盟党内没有人可以绕开默克尔了。”
此时的默克尔可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等着新的大选年来到,与施罗德进行德国最高权力(总理)的角逐。
此时,仍然有许多人对默克尔并不看好。认为她不过是一个靠他人提携而走上权力巅峰的“政治花瓶”,或者是一个临时收拾“烂摊子”的过渡人物。特别是党内那些野心勃勃的新生代政治家,私下里都在打着取而代之的如意算盘。
许多年来,默克尔使出浑身解数,小心翼翼地应付着来自各方的攻击,使她在党内的地位大大得到了加强。不过,面对全德的民众,默克尔还缺少政治领袖的魅力,这几乎成为她参选的最大障碍。据德国Forsa民调所的调查显示,尽管社民党让大部分国民失望,但施罗德个人的受欢迎程度仍远远领先于默克尔。特别是在行政领导能力与人格魅力方面,施罗德都更胜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