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夜幕刚刚降临,王申依照信里面的记述,他到了离“八大胡同”不远的一条巷子里,他站在一座四合院的门前,透过那两扇朱红的窄门,里面静悄悄地听不到一丝声息!
王申上前举手敲了敲门!一阵砰砰响动之后,过了好大一会才听到里面传出一个女人怯怯地说话声:“都这么晚了,是谁呀!”
王申立即回答道:“吃公家饭的,开门!”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随着一阵门栓轻响,门打开了,借着巷子里其他门上灯笼的灯光看,门里面站着个衣衫有些不整,乌云蓬松已经略微显怀的年轻女子!
看上去她有二十多岁,长得挺不错,脂粉不施,举止庄重也很难得,王申知道这就是杜心婉和他说得那个送信的人吧!他一眼就看出这女人一脸惊容,而且衣服是刚刚解开的,头发也是刚扯散的!
她怯怯地望着王申说道:“这位爷是……”
王申看着她那惊慌的样子说道:“你这儿还有其他人吗?”
她赶忙摇头说道:“没有,这院子里就我一个人居住!”
王申接着说道:“今天白天牢房里走脱了人犯,别让他躲在你这儿拖累了吃了官司,你现在快快闪开,让我到院子里各处查查!”
她听了王申的话想说些什么,王申不管三七二十一地脚已经跨过门槛,闪身闯进了院子里面去了。这时候那个女人开始害怕起来,匆匆地关上门,忙跟在后面说道:“这位差爷,我这儿真得没有什么人。”
王申转头看着那女子说道:“让我查查有什么关系,他要是瞒着你躲在这个院子里,你不但要被拖累吃官司,弄不好连命都要跟着配上去呢!”
说话间王申已穿过小院里的那口小天井,直奔那半开着门的小堂屋。
等那女人跑进了堂屋后,王申说道:“把灯点上,你留在屋里,让我到处看看!”秀芸这时候不敢和王申说实话,这时候她不知道王申是不是乐宝林和她说的是要等得那位朋友,她留在屋子里,而让王申四处去查看,这样她也就稍微安心了,于是她赶忙把油灯点着,往桌子上一放,说道:“差爷,你请吧!”
王申抬眼一打量,只见左右各有一间厢房,左边那间厢房门口垂着布帘,右边那一间没有布帘,也没有门!他明白,左边这间是住人的,右边那间只是放东西用的,他不但没有转身往外走,反而转身坐了下来。
秀芸看得一怔,一声“差爷”还没有说出口,王申已然望着她含笑说道:“你这儿真得就你自己一个人居住,没有别人了吗?”
秀芸听了王申的话忙着忙头说道:“没有,没有,真的是我自己一个人住,我怎么可能骗你呢!差爷…….”说完,她心里想着,乐哥没有出来那就说明这位差爷可能不是他要等得人,那我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发现乐哥。
王申笑了笑说道:“你这儿就从来没有来过人吗?”
秀芸有些不高兴的说道:“差爷,我现在可是赎身了,你说这话什么意思,虽然我以前是青楼里的姑娘,但赎身已经有段时间了,我还是知道廉耻的。差爷,现在有些晚了……”
王申说道:“是的,很晚了,也该回去了,你是本地人吗?”
秀芸摇头说道:“不,不是,我是由山西来的,那一年山西遭了旱荒…..”
王申叹息道:“遭旱荒,没了收成,那时能饿死人,看来这‘八大胡同’里的这些人,似乎人人都有一段辛酸事,不知道她是不是也有一段……”
秀芸低下头说道:“差爷说的是,要不然谁会自甘堕落进那种地方。”
王申看得出来,这个乐宝林的女人出身良家,被逼无奈方论为这烟花的可怜女子,遇到乐宝林,并且给她赎了身,而且在生死攸关的时候也没有丢下她不管,可见是非常的在乎她。于是他截口说道:“姑娘,你不用说了,我明白,你是对的,也很难得,能认识一个英雄豪杰可靠的人,怎么不跟他离开京城呢!”
秀芸还算是个比较聪明的女子,她听了王申隐有所指的话后,内心感到非常的震惊,于是赶忙说道:“差爷,您……您什么意思,谁是英雄豪杰可靠人呢?”
王申抬手指了指垂着布帘的那间厢房,面带微笑说道:“就是这间屋子里的那位呀!”
秀芸听了王申的话后,大惊失色,但是她还能比较镇定,强笑着说道:“差爷您真会开玩笑,我的房里根本就没有人,有那来的英雄豪杰,差爷你要是不信的话,您可以进去看看!”
她话声刚落,王申忽地离开凳子上站了起来说道:“我也正有此意!”
听了王申这话,秀芸再也镇定不住了,往后后退一步伸开手臂,惊慌地说道:“这位差爷,您行行好,我房里真得没有你要找的人……”
王申站在那里看着已经惊慌失措的秀芸,他没有再往前走,微微一笑说道:“你不必再替他隐瞒了,我知道他在里面,我不进去,我会请他出来……”
他微微一顿,接着说道:“乐大哥,既然是你写信请我过来,为什么又不出来和我相见,还让嫂子在这里担惊受怕,如果你不信任我,为什么又写信给我呢?”
忽地一声布帘被挑开了,乐宝林略带歉意地走了出来,秀芸没有听清王申刚刚说的话,她大惊叫道:“乐哥,你怎么……”
乐宝林吝惜地用手拍了拍惊慌失措的秀芸,安慰着说道:“秀芸,你不用害怕,这位兄弟就是我让你给送信的那个人,让你担心了。”
乐宝林笑看着王申说道:“兄弟,哥哥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我知道这样做是有些不应该,但是希望兄弟你能理解。我这也是有些怕了。”
王申眉峰一皱说道:“乐大哥,你把兄弟想成什么人了,如果要是我是那样的人,从一开始我就不会答应你的请求,你看看刚才把嫂子给吓得。”
这时候,秀芸听了王申的话后,那紧绷的神经突然松弛了下来,她“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嘴里还直念叨着:“我怎么这么命苦,好哭的命啊……”
怎么不是,家乡遭旱荒,家破人亡,离乡背井,沦落烟花之地,强颜卖笑已属命苦,好不容易遇见一个可靠的人,却又接二连三的担惊受怕,再加上又怀了身孕,情绪本来就容易激动,刚刚又是大惊大喜,一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乐宝林安慰说道:“秀芸对不起,都是乐哥刚才没有和你说清楚,让你跟着担惊受怕,以后再也不会了。”
秀芸哭着说道:“乐哥,你千万不要这么说,如果不是遇到你,我现在还在火坑里呢!以后,你能不能遇到什么事情都和我说清楚,至少也要让我明白,哪怕…..我也会把孩子生下来,把他养他成人,我是你的人,我一辈子都是你的人……”
乐宝林感慨地看着王申说道:“让兄弟笑话了。”然后转头对着秀云说道:“好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看,和兄弟不是来帮助我们了吗?”
王申听了乐宝林的话后,心想,我现在什么还没有说呢!你就给我先戴上一定高帽子。他淡然一笑说道:“乐大哥,如果嫂子没事了,那你二位是不是先坐下,也请赐我个座位!”
乐宝林用手摸了摸额头说道:“兄弟,你身后不是有椅子吗?你请坐。”说完扶着秀芸在王申的对面也坐了下来。
王申见乐宝林他们两口气坐下,他笑说道:“乐大哥,这儿怎么说也是你的家吧!你我之间的交情也还不错,我这个朋友到了你这里拜访?怎么连一杯茶都不给一杯?”
乐宝林略带歉意地笑了笑说道:“秀芸,去给兄弟倒杯茶去!”
秀芸定了定神说道:“自从今天早上起来,我们一天都没有生火了,哪来的水冲茶?”
王申听了秀芸的话,有些不太明白的看了看乐宝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