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火焰不断的蔓延开来,不一会,便顺着衣料爬到了双晴的身上。若说这毒药蔓延的痛苦尚可忍受,但是这烈火焚身的滋味却非常人所能知。恍惚中,只觉得连同灵魂随着这烟火散去一般。就在她快要失去求生意识的那一刻,似乎有什么从水牢里跃起,卷起一阵阵冰凉的水汽,瞬间浇散了那难以忍受的炽热感。
“汝乃龙族女,可承国运,愿生否?”
这声音唤醒了双晴的最后一丝理智,再次睁眼。只见自己周围,到处是冒着黑烟的焦黑残木。仿佛是在提示她,刚才发生的一切。
我,还活着?
不,你已经死了。
水牢里,那尚未散去的雾气凝聚起来,隐约的化作一个人形。只可惜,毕竟是水雾幻化,看了许久,也辨不清其模样。
我,已经死了?
双晴有些疑惑,顺着那人形手指的方向,向后看去。却瞧见一个烧的只剩下半个身子的人,那人不就是自己平日里,瞧见的镜中的模样吗?原来如此,可是那种不甘的苦涩感,却一直压在心头,久久的不能散去。
“你是来带我走的?”双晴问道。
“不,我是来带你回去的。”那人形回道。
回去?
可是,还没等双晴反应回来。便感到眼前一片晕眩,过去的一切不停的在脑海里闪现,终于在七岁百花宴的前一夜停了下来。
金丝鹅黄帐,藕粉蚕丝被。而里面躺着的,是一个睡的酣甜,面挂微笑的女娃娃。那女娃娃肆意的舒展着身体,时不时的将身上的薄被踹来,忙坏了一旁守夜的小女婢。
“回去吧,汝本该承国运。”
伴随着那声音,只觉得那暖帐里传来一股巨大的吸力。脑袋像是要炸裂开来,混沌间,只想寻个缝隙,获得一丝喘息的机会。
“公主,公主。你快醒醒。”
挣扎间,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像是劈开这片浑沌的利斧,顿时让她再次清醒过来。
眼前,跪着一个梳着双髻的丫头,模样像极了幼时伺候自己身侧的秋蝉。再看看自己,一双略显肥胖的小手,莲藕般的胳膊。轻轻的咬了咬舌尖,那带着腥气的疼痛直达心底,不像是在梦境里的样子。
恍惚了半刻,最终还是不太确定的开口道:“秋蝉?”
“公主,是奴婢。公主,你可是醒了。”那小丫头拍了拍胸口,大喘着粗气道。随后,仔细的打量着双晴,顺手从怀里拿出一副手帕,小心的叠成个方块,细细的帮她把额边的细汗擦去,又一次开口问道:“公主可是受了风寒,我这便叫人请御医给您瞧瞧。”
说着,便偏过头去,打算从外面喊个人来。
只是,还没等她说话,双晴便快速的制止了她。这一切的一切,自己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这会若是来了外人,就麻烦了。这会,怎么应付秋蝉这丫头还是个问题。不过,好在这丫头向来对自己死心塌地。就算自己成了敌国的王妃,在最后被俘的那场战役上,这丫头,也为了自己挡箭身亡。
整理好思绪后,双晴再次躺下。慵懒的问道:“今天也不知怎么,总觉得睡不安稳。难道是今年的初夏来的太早?”
“怕不是初夏来的早,而是明天的百花宴,让公主没了睡觉的心思,只盼着这太阳早早的升起吧。”秋蝉嬉的笑道。
秋蝉是双晴在浣衣局捡来的丫头,原本也没有一等宫女该有的规矩。旁人在的时候,自然是寡言少话,学着其他婢女的样子。但是,却在这没有旁人的时候,却喜欢和公主说笑几句。
“臭丫头,我问你正事,你却拿我调笑起来。是不是要我请春雀过来,好好的教教你规矩?”
听了这话,秋蝉连忙收起嬉笑的样子,吐了吐舌头道:“公主,秋蝉不敢。只是,明天,公主能参加百花宴,秋蝉心里也高兴。”
高兴?
看着秋蝉那雀跃的样子,双晴不由得叹了口气。在上一世,自己自然是高兴的。但是如今,确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了。百花宴,百花盛开群英宴,各国使臣皆来朝,方显我龙吟盛世。
只可惜,对于自己,这场百花宴确是自己孽缘的开始。只是那是,自己过于年幼,那晓得,那一个个笑语妍妍的背后,是一把把淬毒的利箭。
如果记得没错的话,明天,便是自己初遇炎雀六皇子的那一天。若是能躲过明天,自己的日子会不会平淡些?
看着双晴若有所思的样子,秋寒不由得暗暗的捏了捏衣角。小心的打量着她的脸色,吓得跪坐在地上,如同捣蒜一般的磕头道;“公主,秋蝉错了,请您责罚秋蝉。秋蝉错了,秋蝉错了。”
梆梆的磕头声,一下一下的敲击在双晴的耳边。不一会,便将她从沉思中唤醒。只见,刚刚那个还在嬉笑的秋蝉,此刻面如死灰的磕着头。不由得有些心疼,连连制止她道:“我这在犯迷糊,你那边居然磕起了头。你有时虽是顽皮了些,但也无伤大雅,我也不会真的怪你什么。快起来了,若是磕出了血,明天我找谁替你?”
“是,公主。”
这回,秋蝉没有在多言,依着规矩又退到床榻边上,将刚刚擦过汗的手帕小心的放回怀中,又取了把扇子,慢慢的摇了起来。
秋蝉着突如其来的乖巧,倒让双晴有些奇怪。可明天的百花宴,却与很多需要细想一番,这会,也只能不去理会秋蝉的那点异样。如何巧妙的避开明日的宴会,还的小心的布置一番。
双晴在心里思量了一番,终于抵不过困意,渐渐的进入了梦乡。
命运的齿轮发生的变化,但是历史的脚步终究还是要前行。一切都已经不一样了,可是一切都还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