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夹杂着腥臭的气息。伴随着阴冷的烛光,肆意的弥漫着。凹凸不平的土墙上,悬挂着各样的铁链,或是锈迹斑驳,或是血迹斑斑。无一例外的,在闪动的烛光下,散发着死亡的气息。这里,是龙吟国最为避讳的地方。木龙谷。早些年,借着这山势修建而成。是关押重刑犯和死刑犯的地方。
双晴深深的叹了口气,从胸前取出个拇指大的玉环。轻轻的在手里磨磋着。这玉环周围以金丝镶嵌,隐约的盘出一个鸟雀的形状。玉,是龙吟国皇室独有的龙血玉。这金丝炎雀,是那炎雀国的皇帝,找来御匠为这玉镶嵌的。
如同这玉一般,双晴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龙吟国的公主,还是炎雀国的皇妃。自己那个好大喜功,却又懦弱无比的父皇。在五年前,用自己,换来了炎雀国十座城池作为聘礼。而五年后,又想通过自己,换来龙吟国一时的喘息。
可惜,可惜。那炎雀皇帝狼子野心,早年就已经布好棋局。就连自己,也是这几天,才明白过来。幼年时,百花下约定。新婚夜,芙蓉帐的宠爱。回门时,皇撵车的追逐。都只是为了自己脚下的这片国土。
是到如今,又怎么会为了一个假意宠爱的妃子。放弃这唾手可得的肥羊呢?
梆梆梆
夜过三巡,万籁寂静。除去那若有若无的呻吟声,再无其他声响。
只可惜,这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果不其然,就在双晴打算休息的时候。突然听见了一些细碎的脚步声。过了好一会,在木牢远处的一个拐角,出现了几个提灯的太监。不过,奇怪的是,那些太监并没有穿着寻常淡蓝色的衣裳,反倒是都裹着黑色的衣服。只是在头上,还戴着太监特有的纱帽。随着他们渐渐靠近,她竟发现,那些帽子多少有些歪斜。像是仓促间,没有自己收拾的样子。
可是,还没有等她寻思过来,那领头的太监一挥手。身后过来几个体胖肥圆的壮妇。手脚麻利的将牢门打来,又左右退到她身后一臂的距离,低头垂目的立着。
那领头的太监左右瞧了瞧,这才慢慢的从袖口拿出一个黄绸子,双手细细的将那黄绸子展开,向上举了举。才清了清嗓子,宣读道。
“罪人双晴听旨。”
父皇来圣旨了?可是,听着宣旨的语气,却不像是有好消息的样子。只是,这大半夜的宣旨。不太像是父皇的作风。
双晴虽说是照着礼制跪拜下来,心里却思量起来。再微微抬起头,用余光再次打量起这些太监。这领头的,大约五十上下的样子,一声黑色的长衫挂在身上,略略的显得有些肥大。高举着的双手上面,密密的布着一些老茧。新的旧的掺杂在一起,有种说不出的丑陋感。不太像父皇身边的,反倒是想做苦力杂役的。而那身后,全是些面色稚嫩的。虽说,他们一个个都是地埋着脑袋。可是,在这昏暗的牢房里呆久了。借着些微弱的灯火,也是可以看清的。
领头的太监没有注意双晴的打量,只是强压着声线中的一丝丝颤抖。再次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罪人双晴,不思国恩,引来外寇灭国,实属大恶。特废除公主封号,贬为庶人。改名为蒙,赐白绫三尺。自绝之。钦此。”
那太监刚刚念完,便有些小太监匆匆的捧着放有白绫和清水的盘子向她走了过来。
双晴拍了拍衣裙上的土,又慢条斯理的用清水洗了洗手。心里却快速的思量起来。那黄绸子已经被领头的太监捏出了几个细褶子,想必是太过于紧张的缘故。而身边这个等着自己净手的太监急急的喘着粗气,却又不感多加催促。像是在担心什么似的。
只怕,这黄绸子,并不是父皇那边的。若是大声呼喊,引来狱卒,倒是能揭穿这帮假传圣旨的太监,可是对自己来说,也不过是继续的呆在这里荒度余生。不如一搏。
想到这里,双晴甩了甩手上的水。慢慢的拿起盘子里的白绫,微不可闻的往前走了几步。屈了屈膝盖,笑道:“公公幸苦了,不孝女枉负皇恩,等我去后。还请公公帮我给父皇带句话。”
领头的公公被她的笑容一晃,只觉得那笑容千娇百媚,如同散发着香气的云朵一般。让人心醉神怡。不自觉的开口道:“公主请吩咐,老奴定当转告。”
看着领头太监失神的样子,双晴在心里暗笑起来。再一次靠近,却在瞬间将手中的白绫快速缠绕在他脖子上,压着声音威胁道:“尔等假传圣旨,可是脖子上顶着的不是脑袋吗?”
听了双晴的话,那些个小太监瞬间抬起刷白的脸。面色惊恐的向她望去。更有胆小的,瞬间摊在地上,化作烂泥一般。反倒是那些木桩子一样的壮妇,此时像是活了一般。全部扑了上来,有的企图拉住她的手,有的捂住她的嘴。一时间,这牢里面化作一团乱粥。
可就在这时,从暗中穿出几只暗箭。朝着这边射来,双晴左右躲闪着,借着周围的人墙,将自己保护起来。
究竟是谁,一定要自己死?
难道是薄情的夫君?双晴一边躲闪,一边在心里暗骂。却不见,一只短箭穿过惊慌的人群,直直的奔着自己而来。
居然是那个人!
那支箭毫无阻碍的穿过间隙,顺着胸前的玉环孔。刺穿了自己的心脏。
原来,利箭穿心,居然是这种感觉。
双晴自嘲的笑了笑。她因该想到的啊,这木龙谷,易守难攻。自己那薄情的夫君,又怎么会冒如此大的风险,来这里杀一个可有可无的人呢?
一时间,火光接天。冉冉的,染红了整个峡谷,引燃了无数的惨叫声。
木龙谷失火!
这消息刚到景阳宫,惊得龙榻上的皇帝摔落下来。衣衫不整的爬了起来,随手抓住传消息的太监大叫道:“快救火,快,我的双晴,我的双晴还在里面,快。”
他猛烈的摇晃着眼前的人,疯了一般的大叫道。却不见外面有任何的动静,只得气的推来这个传话的太监,转身想向外跑去。
却不想,门后。一个老妇人,正衣装整齐的跪在门口正中央的一个软榻上。吓得他一下子回了神,膝盖一软,也跪在了那老妇人的面前,说道:“太后,您在这做什么?木龙谷走水,朕的双晴还在里面。朕要去。。。”
“你要去做什么?”那老妇人高声呵斥道。
“朕要去,朕要去。”他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睛,想老妇人身后望去。
看着他一副要吃人的样子,那老妇人叹了口气。重重的说道:“这火是本宫放的,你想去就去吧。只是,明天梁王就回来了。还请皇帝不要误了早朝。”说完,便站起了身子,在旁边嬷嬷的搀扶下,大步的离开了。
看着老妇人从容离开的背影,不由得大吼了一声。引来一阵阵剧烈的咳嗽,吓得一旁值夜的公公走上前,扑通一声跪在了他的面前,如捣蒜一般的磕着头说道:”皇上,也夜寒露深,可要小心了您的身子。木龙谷来回也要十里地。这会怕是,怕是”
那太监小心的斟酌着自己的话语,却猛然被人拎住衣领。
“怕是什么?”
“皇上饶命,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看着那快要咳出血的额头,皇帝无力的松开的他的衣领,瘫坐在地上。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是你们的皇上,我是个傀儡,我就是个傀儡。我保护不了我的女儿,我保护不了她啊。”
看着那快要咳出血的额头,皇帝无力的松开的他的衣领,瘫坐在地上。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是你们的皇上,我是个傀儡,我就是个傀儡。我保护不了我的女儿,我保护不了她啊。”
一滴滴的眼泪,顺着冰冷的脸颊,无力的滑落在地上。偌大个景阳宫,只留下一旁太监磕头的声音,以及皇帝那孤寡无助的哭泣声。
眼泪是苦涩的。
远在木龙谷的双晴,在一片烟雾茫茫的牢笼里,不由自主的呼吸着呛人的燥热气息。只是那求生的欲望,依然支撑她一寸一寸的想爬着。自己牢房的旁边就是水牢,若是到了那里,或许,或许还能躲过这场刻意为之的大火。
只可惜,那只短箭羽是淬了毒的,虽说不能当时毙命,可是也不可能活下来。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就在生命即将完结的那一刻,双晴从灵魂深处吼了出来。只觉得胸前的龙血玉有些异样,如同一块炭火,要自己整个灵魂都焚烧了一般。
夜色过半,红月当空。金木水火土,龙血应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