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特定日子”轰轰烈烈地来了,又忙忙碌碌地走了。这个日子每年都按照日历的派发如期而至,如期而走,同时也按照消费者的企盼匆匆而来,匆匆而别。它的到来,会例行地留下许多属于它自己的独有印痕:比如盗版的影碟书册,伪劣的烟糖酱醋,害人的假药假酒,冒牌的次品衣物……它们或被判处“焚刑”,或被实施碾压,或被执行化浆……总之,焚烧的黑烟,碾压的巨轮,浸泡的药水都在这一天齐刷刷亮出了“打假”的严正姿态。记者们在这一天尤其忙活,几乎每家传媒都以巨幅照片或壮观画面作为标志性背景,企图以此告诉读者:“看吧,熊熊烈火无情焚烧,假冒伪劣无地逃遁……”
谁都知道这一天就是名气在外的“3·15”。
造假藏假售假贩假者平日里害人甚烈—以至于亲朋之间在春节里的短信祝福都有“祝您的钞票像假货一样越来越多”的字样。这种以泪充笑的“祝福”,其实正是人们默认了打假乏力、治假低效的无奈现实。
不是吗?透过缕缕飘升了的烟火,打扫完被碾成垃圾的假货,有谁敢说造假藏假的猖獗势头已被根本遏制?更有谁敢说售假贩假所带来的危害从此就与人们“再见”?就连即将因打假有功而备受嘉奖的有关部门有关人员,在总结时恐怕也会说“打假治假的形势仍然十分严峻……”
想深究为何打假乏力治假无效?它可牵涉到世态人心、社况国情,这个既宏观又微观的论题,我看社会学或经济学博士都未必能说全说圆,我辈没这个能力,只想试着刮开“3·15”最最表皮的那一层—
还是顺着“3·15”打假的烟火接着往下说吧:谁能知道这一天被处理的假货被查处后堆积了多久吗?答曰:有的3个月,有的半年,有的更久……为什么?当然是为了配合这个“特定日子”,要不“3·15”这一天焚烧假货的火势就不会那么猛烈,打假的声势也不会那么浩大,最后也就不会那么引人瞩目而达不到相应的警示作用。也许更重要的是,有关部门的总结就没有那么“壮观”的数字堆叠,还有与之相应的种种记功和嘉奖就不会那么理所当然。
于是乎,久而久之,“3·15”渐渐地就成了一年一度“唯一”的打假日;于是乎,如此这般,打假人员“3·15”里忙个半死平时里却闲像神仙就有了一种可以解释的理由。
刮开“3·15”的表皮,从这一天的特定情态推及开来,你或许还会依稀看到一部庞大机器运转的某种惯性:比如“水资源日”才铺天盖地宣传水贵如油;“安全生产日”才反复强调安全生产放在“压倒的第一位”;“艾滋病日”才突然叫人感到艾滋病原来并不那么可怕……另外的:3月5日学雷锋早已纳入共青团的定期作业框架;“3·12”则成了某些官员在植树现场动锄挥铲的作秀;“6·1”必定响彻“少年儿童作业太多”的呼吁声;至于在城市人奢侈花钱的节庆前夕,某些公仆往往才记起过问农村谁家缺米少炊,而在平时,甚至危房教室倒塌压了学生的那一刹那,也许这位公仆还在属于工作性质的酒桌上“上顿陪,下顿陪,终于陪出了胃下垂……”
一台大机器,一年下来总是分别围着某个主题被动地运转,而现实框架年复一年涛声依旧……这,不知是否已经成了某种世情社况的定律乃至铁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