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很漫长的时间,又似乎是眨眼间,耳畔响起震天动地的嘶吼声。睁开眼,只见无数岩石覆身,独眼的巨兽与手握长矛、利剑的兵卒厮杀搏斗。
鲜血染红了大地,残缺的肢臂堆积成垒,令人怵目惊心。折戟断剑遍野散落,一块块奇形怪状的岩石掺杂其间。
这是怎么回事?我为什会在这儿?天仇心里有太多疑问。就在他愣神的这一会儿,一只岩事怪兽利爪破风,呼呼嘶鸣,狂暴地扣向他。如同一团浓密的乌云,遮星蔽日。
此刻等天仇反应过来已经迟了,来不及躲避,巨大爪子就罩向他,强大的威压让周遭变成泥潭沼泽,使他动弹不得。
难道我就要死在这里?天仇死死地盯着黑压压的阴影。就在危机时刻,一位身披黄金铠甲的将领,迎着炎炎烈日,纵身跃起,犹如天神下凡,高高抡起战斧力劈巨兽,银芒乍现,巨兽躯体咔嚓断裂成两半,轰隆隆地坍塌。
“小子,竟敢在战场上发愣,不想活了?”将领杀死怪兽后,头也不回地对他吼道,接着又冲进另一处血腥的战团。
片会儿,又有一只巨兽凶恶地扑向他。这次天仇早有准备,霍地腾起,踏上它硕大的头颅,长剑竖直地狠狠刺向头顶,如木桩重重的钉在沙土里。
没有预想中的应招倒地,“嚎!”凄厉的惨叫激发了巨兽的凶性,巨掌猛地拍打头上的肉虫。一个不慎,天仇如同沙包一样被扇飞,砸落倒地
“咳!咳!这样都不死,没道理啊!”殷红的血不停地溢出嘴外,天仇忍着痛艰难地爬起。
他眼眸青光闪烁,扫视巨兽的身体细微的每一处,一条条流动着灵气的脉络,好像分布在大地上的河水川流,汇聚于额头中间的那只竖瞳,那似乎是它力量的源泉。
最强大的地方,也是最大的弱点所在。熟知要害之处,在天仇眼中,它们只不过是一棵会移动的树。
狂暴的巨兽竖瞳布满血丝,疾速俯冲,带起呼啸的风,仿佛迎面撞来一座人形山丘。
天仇立剑向前,迎头直刺,平平淡淡,却稳而直,宛如田间一头憨厚的老黄牛,拖着沉甸甸的铁犁,拉出一条径直的沟渠。
一道飓风掀起,尘土飞扬。尘嚣里一双明亮的眼睛,一点寒光,仿佛清晨路边的枯黄野草上,斑斑白霜,寒冷肃杀。
只听见一声“咔嚓”,怪兽额头处的眼瞳被刺穿搅碎,失去了能量的供给,组成身体的岩石瞬间分崩离析。
锵!收剑,“树”倒,一气呵成。
受到战场血腥味的刺激,天仇全身气血沸腾,似乎唯有战斗杀戮才能展示真正的自我。
他兴奋地冲向敌阵,残影如蝶,剑光飘闪,一头头巨兽无力坠倒。不知杀了多少,他好像听到了体内的鲜血在欢呼。
可是他没注意到,每杀一个巨兽,身上诡异的气息便强了一分。它在不知不觉间混乱着天仇的意志,释放他心中的魔念。
那是熔岩巨兽临死前的诅咒与怨念,以及死亡前刹那的不甘,同时也是对族人的警示。
当感受到天仇身上散发的那种强烈的特殊气息后,巨兽们似乎疯了一样,不要命地纷纷向他杀来。
天仇杀到双目赤红,挥动长剑,带着无穷的杀意,大开大合,粉碎怪兽的躯体。
“杀”!“杀”!“杀”!
天仇浑身浴血,神色狰狞,眼眼睛蒙上一层血雾,仿佛盖世魔神。
在他身后,似乎有一个被黑雾笼罩的世界,隐约可见异族怨灵在痛苦地扭曲着,发出不甘地嘶吼声,震慑八方。
杀意凛然,剑光四射,天仇的四面都是残肢断臂,破裂的岩石,巨兽如同飞蛾扑火般向他袭来。
天仇手握长剑,魔焰般的头发在腥风中狂舞,煞气滔天,似乎就这样永远地沉沦在无边的杀戮。偶尔脑海中闪过的一丝迷惑,便被滔天戾气所淹没。
法阵外,五绝子眼眸金光烁烁,洞穿层层空间,天仇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注视之下。
观次情景,他神色惊诧,“天仇小小年纪,为何会有如此强大的煞气?”
思绪随心而起,于是五绝子手臂一晃,掌心上便出现一个刻着古朴玄奥符篆的星盘,
他默念法决,双手快速结印,打入星盘,星盘缓缓转动,骤然间,金黄色光芒大盛,刺破天穹,显化出一条神秘而沧桑的浩渺长河。
五绝子元神离体,一窥天仇的命运痕迹。可他只远远的看到一个无上高大的背影,顶天立地,断古耀今。
历史上,无数惊艳绝伦的人物不过是时间长河里一朵飞溅的浪花,昙花一现,淹没在时代的波涛中。
而存在这样一群人,他们是激流中的礁石,任凭惊涛骇浪的拍击,始终屹立不倒,坐观万古,笑谈长生。
他们是天地间的禁忌,望之即为亵渎,窥之必遭劫。或许出于无意,天机反噬,只令他元神龟裂,暗淡归窍。五绝子脸色惨白,原本黑白参半的头发都白了大半。
这就是看到了不该看的惩罚,力量能被掌控,就是能力,若被控制,便是欲望。五绝子摇头苦笑,“枉我自诩天南心修第一人,今日才知不过是徒有虚表。”
此时,天仇已陷入疯狂,若就此下去,他会丧失灵智,成为杀戮的机器。
五绝子,一声大喝,在画幻阵中经久回荡,如暮鼓晨钟,让天仇浸血的心恢复了几分清明。
我做了什么?天仇一阵茫然。我是来破阵的,怎么能迷失在阵法之中。
快醒来,他的心在呐喊。天仇使劲一咬舌头。痛楚可以使人清醒,瞬间,他的理智占据了身体的主导地位。
目睹了自己的处境,“原来,我一直在画中”!天仇喃喃自语。
他心头升起一种明悟,我在画外,画中之景,即为假;我在画中,我亦为画,画中之景,即为真。
“我亦为真,我亦为假”,原来如此,“直到此时我才明白老师所说的。”
天仇走出画,之前的一切只不过是一场真实的梦,现在梦醒了。
经历了画幻阵的洗礼后,天仇的心境提升了不少,修为也随之增到了星海境九层。
他此刻正处于巅峰,精气神饱满,于是天仇决定一鼓作气,闯过算心阵。
就在这时,远远传来五绝子的声音,”时机未到,就此止步吧。”
天仇心里虽有一丝遗憾,但还是谨遵师命。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应该去看望一下老师,”天仇心想。
传送出阵外,天仇感到恍如隔世。茅草屋还是那样子,周围风景如故,但他感觉它们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具体是什么,却说不出来。
轻轻推开柴门,老师依旧盘坐在蒲团上,见他来,沉静如水的脸,露出了慈祥的微笑,仿佛庭院里,往长满青苔的古井投下石子,荡起圈圈涟漪。
“来了”,声音里满含着亲切与关怀,却显得有气无力。
多日不见,老人又苍老了许多,宽额上的皱纹更深了。天仇心有戚戚,声音有些哽咽,“老师”,千言万语,尽在两字之中。
场面伤感起来,两人一时沉闷不言。为了缓和一下气氛,天仇随口问道:“老师,你为什一直坐在蒲团,从来没看到你站起来走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