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我想今晚家父应该没什麽问题。当然你随时想看录影都行,不过我想时间也晚了,要不要先休息,明天再看?」艾米里耶诺问。从他的神情可以看得出来他相当高兴可以离开这里。
米蕾拉像是终於松了一口气般整个肩部从紧绷的状态放松下来。她很快地瞄了阎初一眼,然後又移开视线装得若无其事的样子看往他处。
管家恭敬地送领主和米蕾拉出去之後快步上前拦截住阎初。
「尊贵的阎先生,请容许敝人随您不凡的脚步前往──」
「麻烦您带路,管家先生。」阎初打断管家的话。
管家敷衍地对他随便行了个礼,然後又迈开大步昂首前行。
阎初也不问管家要带他去哪,反正跟着走就是,但是走到了最後竟然走到了城外。今晚的夜色很美,月明星烁,走在广阔的郊外令人心旷神怡。
「敬请见谅没有事先告知您要前往何处,但总之不是要去看什麽录影,那种东西看再久也於事无补──假如您真的需要对任何事情理出头绪的话,也不会是凭藉着看那个。」管家依然头也不回地说,声音仍然像在唱歌剧。
「那要如何才能理出头绪?」阎初觉得依照惯例管家不会回答要去哪里这个问题,所以他直接略过不问。
「您其实在心里已经有个底了,只是您并不很确定而已。」管家答完这两句之後不再说话。
「诺亚?」阎初试探性地问。
「您一定知道,姓名只是个代称,」管家说。「无论名字是什麽,或是否相同,那都只是人们加上去的而已,对那个被冠以称呼的事物的本质来说什麽影响也没。相同的人事物可以有许多不同的称呼,或是不相同的人事物可能会被冠上相同的名字,因此像敝人这种既卑微又孤陋寡闻的人来说,并无法给出肯定的答案。当然以您高尚的品格或许不会在意敝人斗胆的胡乱猜测──」
「我不在意。」阎初说。
「噢,那麽,是的,就是那麽一回事儿。」管家说。
阎初有点意外管家答得这麽爽快。
「当然,有关於您或许想了解的一切,帕奇诺先生一定有远比敝人所知的更好上千万倍的答案──但是敝人并不能向您保证帕奇诺先生愿意说出来。」管家说。
阎初沉默了下来,他知道再问也没用。
管家越走越快,最後快到比开车还快了。阎初跟得上,只是他心里想,要是被寻常人看见,那人应该吓傻了。思及此,阎初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如果有容许敝人说话的余地的话,那并不是什麽好笑的事情。」管家冒出这句来。
阎初对於管家能知道他心里的念头已经不会感到惊讶了。
「我觉得好笑。」阎初说。
「敝人是没有任何一点点的资格去干涉您的想法的,噢,到了。」管家将他带到一个几乎被植物完全遮蔽的不起眼小屋前,小屋离一条小溪不远。
「这里可能要您纡尊降贵暂时委屈一下了。」管家说着快步走到小溪的对面,一头钻进一棵大树的树洞中。
阎初觉得眼前的画面真滑稽,但想到自己也要依样画葫芦地钻进去就觉得更滑稽了,不禁失笑。他笑着学管家头上脚下地倒头栽进去,然後掉在一个蓬松的软垫上。
树洞底下的地道只有一条,不见管家的身影,想必他没等阎初跟上就直接上去了。路不长,弯弯曲曲的,走没多久就看到可以攀爬上去的绳梯了。阎初爬了上去,敲敲上头的木板。木板马上就被拉开,然而替他打开活板的人不是管家,而是帕奇诺。阎初对此并不意外。
阎初爬上来之後,其他两人都没有要说话的意思,於是他主动打破沉默,毕竟是自己有求於人。
「我们又再度见面了,帕奇诺先生。」阎初说。
「不用跟我讲究什麽礼节,小子,我不吃那套的。」帕奇诺对他讲话虽然粗声粗气的,但不带有恶意。「你还活得好好的,看来是通过那家族无聊的考验了。」
「无聊的考验?」阎初试着问。
「哼,他们有求於人却又不肯坦承,会落得那样的下场也是自找的。」帕奇诺两脚翘到椅凳上。「我知道你在正常情况下是不会像一般人那样死去的,所以我刚才说你活得『好好的』,而不是『还活着』。」
阎初点头。
「进去那里的人没一个活着出来的,」帕奇诺说。「我可不是为了害人才把之前的人找进去,而是因为那些东西总得想个办法解决。你看过了吧?那只爬在吊灯上的东西?」
「刚才看过了。」阎初答。
「那东西才不是什麽艾米里耶诺的父亲,」帕奇诺用鼻子哼了一声,神情充满不屑。「那只是『样品』,负责给找进去的人看的,你明白吗?」
阎初点头。
「因为那只的破坏力是最低的,简而言之,牠是同类中的残障,所以才能被拿来当样品。整个城的地底下全是那种东西。」帕奇诺说。
「整个城的地底下?」阎初问。
「地下不知道盖了几层吧,反正全城的人只要变那样之後就丢进去。这个城镇里的人有一个地方和你一样,就是正常情况下都不会死,但和你不同的是,他们到了某个时间点就会变成那种东西,而且那种东西杀不死,这样说够简洁吧?」帕奇诺扯了一下嘴角,算是笑了。
阎初点头。
「我待在这里是为了想解决掉那些在地底四处乱窜乱爬的鬼东西,要是任何一只跑出去外面都不得了,更何况是整群,数量多到我懒得数。」帕奇诺告诉他,一边拿起桌上的烟斗抽了起来。「总之,我和他们不是同夥的,除了解决掉那坨鬼东西之外我根本不会帮他们任何事,我也根本不想多花任何一秒跟他们待在一起。我和你比较接近,体质上,但是比你老一些。」
「你是怎麽看出来的?」阎初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