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南阳郡,宛城。
此地战国时期,曾经属于楚国要城,后为秦将白起攻占,于秦昭襄王设南阳郡,沿袭至今。
宛城为整个南阳的政治、经济、文化、交通中心区域,建于四野开阔之地,随着建筑技艺的不断的发展,宛城的城墙和建筑材料也在不断的增高、改进。由原来的石土结构,逐渐发展为全部由青砖堆砌而成,整座城高约四丈左右(汉朝时1丈=10尺、1尺=24厘米),城墙最宽处厚达一丈有余。
外围深达两丈的护城河中,堆积了无数发臭腐烂的尸体,层层叠叠一只延伸到宛城脚下,此时宛城之上、南郡郡长褚贡双目血红的望着城墙之外黄巾飘动的人海。
整整十一天了,这些该死的暴民不停的向宛城发起冲击,毫不吝惜自己的生命,在“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的口号声中,用血肉之躯填满了宽阔的护城河。
当这些身穿单衣,绝大部分只拿者锄头,棍棒之类的暴民开始出现在宛城城下之时,褚贡对他们充满了蔑视。
一群乌合之众的暴民而已,只要让这些低贱的泥腿子见见血,砍下他们几颗人头,就会让他们就像狗一样趴在地上对自己摇尾乞怜。
在这样想法下,褚贡命宛城守将将所有兵马都带了出去,给予这些该死的贱民雷霆一击。
事情发展开始就如他预料中一样,这些经过一定训练的军卒,在宛城守将带领下杀入乱民之中,缺少甲胄兵刃,根本没有受过任何训练的乱民,在这军士刀下如蔬菜般被砍得死伤狼藉。
望着人头滚落,血染大地的场面,褚贡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半个时辰过去了,一个时辰过去了,这些原本应当崩溃狼奔的乱民却将宛城军士团团围住,悍死不畏的发动一波波进攻,有些人甚至于敞开胸膛直接扑在长矛手的毛矛上,然后死死抓住长矛不放,为后面的人争取杀死军兵的机会。
随着时间推移,纵横在人海中的骑兵已开始步履蹒跚,紧凑严密的阵型被乱民冲击得七零八落,尽管各级将校大声呼喝,拼命约束军兵,但在杀之不尽的敌人面前显得苍白无力。
意识到不妙的褚贡在城头鸣金收兵,这些血战了几个时辰,杀人杀到手软的军兵,在听到收兵的命令后,开始勉力结阵突围,一番挣扎厮杀之后逃回宛城的士兵不足三成,就连宛城主将都死在张曼成的托天叉下。
感到岌岌可危的褚贡一面将城中各豪强府中的家丁仆役组织起来防御,一面休书向荆州刺史徐璆(qiú)求救。
“方主,今日定可破”黄巾军中军中,一名骑乘枣红马,身形彪悍,手持鸭蛋粗细,丈八马槊的中年汉子向张曼成说道。
“可惜了我们这么多圣教兄弟”一脸络腮胡须的张曼成望着眼前的尸山血海慨然道。
黄巾军利用人数的优势将宛城团团围住,同时向六座城门发起进攻,目的就是要耗尽守军的力量。
张曼成所在的东华门因为地形最是开阔,是此次进攻的重点
“为了圣教大业,他们死得其所,等下攻入城中,定要杀尽满城狗官良贱为这些兄弟报仇”黄巾军另一名小方主韩忠,扬了扬手中截头刀恨声道。
“尤其是褚贡,定要将他千刀万剐,最后挖其心肝祭奠我们这些死去的圣教兄弟”黄巾军另一小方主孙仲,提起镔铁狼牙棒遥指着城头指挥作战的褚贡道。
“诸位兄弟,今日定要拿下此城,只要我等拿下此城,整个南阳郡就会落在我圣教手中,以此为根基,要不了多久荆州九郡都会成为我圣教囊中之物”
“尔等为圣教立下如此功业,教主定会不吝赏赐”
张曼成雄浑的声音充满在战场之上,鼓舞着黄巾军的斗志。
“兄弟们,为了圣教,为了死去的兄弟,拿下宛城,活捉褚贡,用它的人头祭奠死去的弟兄”赵弘扬起马槊大声呼喊。
一时间黄巾军士气如虹,“拿下宛城,活捉褚贡,用它的人头祭奠死去的弟兄”的口号响彻战场。
听到城下黄巾军的呼喊,褚贡一脸铁青,数天几乎不睡不休的作战,将这个平时身体还算健朗的身体搞得消瘦狼狈,此时也在城头微微颤抖。
“郡守,突围吧!援军来不了了”一名校尉看到褚贡如此表现,开口劝道。
“是啊,大人,额贼势大,我等已用尽全力,现如今箭尽兵绝,非战之罪也,还望大人保留有用之身,一带将来”南阳主薄也开口劝道。
“住口,想我褚贡深受皇恩,受命司牧南阳,今日若然兵败,定当与宛城共存亡,绝不贪生逃命”
“尔等深受皇恩,官居高位,当思已死报国,再有敢言走者斩”
褚贡一脸坚毅之色,血红双目狠狠扫向周围官吏。
“大人不愧为我大汉肱骨良臣,有大人在此实为我南阳之幸也,今日我等就陪大人死于此地”一名面容蜡黄,白须满胸的老者向褚贡拱手道。
“多谢燕山兄,是贡无能,有负陛下圣恩,乡梓厚爱”褚贡向面前的老者神色凄然的回礼道。
“额贼想要我们的性命,夺我们的财产,简直是痴心妄想,元儿你回到家中,将所有女眷集中在正堂之中,柴薪浸上火油,一旦城破,你就点燃柴薪,定要让额贼一无所获”名叫燕山的老者狠狠对旁边一名战甲破烂的青年说道。
“是,祖父”青年望了一眼褚贡,见褚贡眼中满是赞许之色,转身提着利剑走下城头。
“燕山兄好志气,我辈士人其头可断,其志不可夺也,褚福你回到府中,将满门老幼也如燕山兄之法集中于正堂,若有不从者,直接给我杀了,我褚贡的家眷绝不能受贼人侮辱”褚贡一脸狰狞道。
其他在城上守城的世家豪族之人,也都纷纷如褚贡一般向身边亲近之人嘱咐。
这些人从黄巾军对其他攻破城池的豪门所做的事情上知道,就算他们投降了,也逃脱不了女眷被**致死,男人被虐杀,家产不保的下场。
“大人,额贼冲上来了”不知道是谁用变了音调的声音狂喊道。
褚贡抬眼望去,无数人头向城池涌动而来,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几乎刺穿了整个天地,数百名身穿简陋甲胄,手持利刃之人,扛着云梯混在队伍之中奋力向城下杀来。
一辆包裹了铁皮的撞车,也在一群精壮汉子的推动下向城门缓慢推进,前面一群扛着沙包,抬着木板的黄巾军拼尽全力向城门方向跑去。
看来这次额贼是准备全力一击了,这些明显看起来是精锐的汉子,在前几天的战斗中根本没有出动,而是等到耗尽了城中箭矢,兵卒之后才出动,给予宛城最后一击。
“跟额贼拼了”褚贡仗剑狂呼道。
城上守城军士,各府仆役用从百姓家中拆下的梁柱,砖石向城下黄巾军狠狠砸去,顿时一些倒霉鬼被砸得头破血流,更有甚者直接被砸得内脏吐出口外惨不忍睹。
但这一些依旧阻止不了这些被宗教洗脑、被官府压榨奴役得已经活不下去的人,在狂热的口号声中,一架架云梯被竖立起来,云梯前端锋利厚实的铁钩牢牢抓在城垛之上,一批批人口中咬着短刀,向城头爬去。
“用滚油”褚贡大喊命令道。
一桶桶冒泡的滚油向云梯之上的人泼洒下去,惨叫之声随即传来,肠穿肚破的尸体中,又多了满脸满身被烫得脱肉脱落之人。
张曼成将手一挥,一名传令兵将手中白色令旗一挥,数百名弓箭手在拿着用厚重木板做成的盾牌手的掩护下,向城下跑去。
这些都是太平角的精华,不断积攒下来的精锐,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动用的杀手锏,为了攻陷宛城,张曼成将最后的底牌打了出去。
随着弓箭手的加入,人数处于绝对劣势的宛城守军在也抵挡不住,只要守军从城垛中露出身体,就会被乱箭射死。
越来越多的黄巾军爬上城头,知道投降也是必死的守军展开了疯狂的反扑,整个城头上兵器撞击的声音,咒骂嘶喊的声音,受伤临死的惨叫声响成一片。
“咚、咚..”巨大的撞击声响彻战场,黄巾军用沙包和木板填平护城壕之后,沉重的撞车被推倒城门之下,杀做一团的城头上,已经无力阻止撞车的前进。
在众人的呼喝下,撞车用它坚实巨大的撞头,将镶满护门钉的城门撞碎,早已等得不耐烦的肉搏队结成战阵,长枪大戟在前,刀牌手位列中间,弓箭手最后,在孙仲的指挥下向城门洞杀去。
看到黄巾军杀奔进来,城门洞中的守军也不甘示弱,挥刀抡枪与对面的敌人撞击在一起,顿时用青砖铺彻的地面上鲜血横流,人头滚落。
孙仲不断挥动手中的狼牙棒,带起片片血肉,什么武功招式,在这些训练有素军丁结成的战阵面前就是一个笑话,恐怕你一招还没使出,就被乱箭射程了刺猬,就算你冲到军丁面前,也会被如林的长枪大戟扎成筛子。
当孙仲的狼牙棒将一名校尉的脑壳砸成碎块之后,整个城洞之中已经没有活着的汉军了。
“跟我杀,活捉褚贡”孙仲一挥沾满了脑浆血肉的狼牙棒,率领黄巾军向仍在激战得城头杀去。
被四名家将团团护住的褚贡,望着不断涌入城内的黄巾军,心中万念俱灰,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被一群一直被自己视为最低贱的泥腿子打败。
“圣上,老臣有负皇恩”褚贡满脸热泪,悲腔呐喊,抬起手中的利剑将自己的喉咙割破,一腔热血喷洒而出。
守护在他周围的家将,看到主人殉城而死,无不悲愤异常,一起向周围的黄巾军杀了过去。
这些平时受到最好待遇的家将,在他们主人死了之后,根本就没想着活着出去,平时受人恩惠,此时当以死相报,这是这个时代的人生准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