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班斯端起杯子，慢悠悠地说，“这葡萄酒真是不错啊。”
“葡萄酒？”亚尔逊看着我们手上的杯子，不满地对教授说，“为什么我没有呢？”
“对不起，亚尔逊，你以前早上从不喝酒的。”教授走到酒的架子前，姿势奇怪地倒了一杯酒，递给了亚尔逊，接着，又给其他的杯子加酒，然后准备回到座位上。
八
突然间，班斯手按在桌边、弯着腰，用一种惊讶的神色注视着对面的壁炉，大叫了一句：“好棒啊！”大家的注意力都成功地被他吸引了，一齐看往了同一个方向。“在巴黎卢浮宫的时候，我曾经见过这个！”班斯继续叫着，“杰耶利尼的饰板！据说早在十七世纪的时候，就已经被破坏了……”
教授的表情一下子变得严厉起来，说道：“在这个时候谈论这种话题，你没有觉得不太恰当么？”
“对不起！”班斯的脸一下子红了，他尴尬地低下头，喝了一口酒。
此时的气氛处在一种微妙的状态中，大家都有些局促不安，纷纷举起了杯子。
随着一声玻璃碎掉的声响，教授一下子摔倒在地，突发的事件让大家目瞪口呆、不知所措。“亚尔逊，快点去叫医生！”马卡姆喊道。
“已经来不及了。”班斯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在做氰化实验的时候，教授就已经准备要逃离痛苦，早点死去了，至此，“主教事件”彻底画上了句号。”
带着一脸茫然的表情，马卡姆疑惑地看着班斯。
“自从帕第死后，我就知晓了大部分的真相。”班斯说，“但是，我不能确认自己的推测是否正确。直到昨天晚上，教授一直引导着我们的思路，想把罪状推到亚尔逊的身上时，我才能够肯定。”
“我知道教授讨厌我。”亚尔逊丝毫没有惊讶，仿佛早已了解此事，“他嫉妒我和蓓儿的关系，再加上他现在记忆力衰退得厉害——在我的帮助下他才完成了自己的新著。在学界，我的名气、成就越大，他就越加恨我。”
班斯走到亚尔逊的面前，表情略带歉意，“很抱歉，我刚刚对你无礼了，我们没有任何法律性的凭据，只能靠这样的战术让他自己认罪。”亚尔逊说：“我明白这是战术，也知道你从未怀疑过我，所以你不需要道歉。尽管不知道你的目的，但我还是尽量按照你的暗示去行动了。可是，有一点让我觉得疑惑，既然教授已经误认为你在怀疑我，为什么还要喝氰酸自杀呢？”
“也许是无法面对来自良心的谴责，也许是担心小女孩康复后会指认他……真正的原因，也许永远都没有人知道了。”
吃过晚饭之后，我们约在地方检察单位会面。
“亚尔逊已经暗示过教授犯罪的动机了。”班斯解释道，“一方面，他担心会有人取代自己在学术界的地位，因而，面对越来越成功的亚尔逊，他从内心产生了一种憎恨和厌恶；另一方面，十几年来他一直孤身一人，蓓儿·迪特拉是他唯一的感情寄托，可亚尔逊正在一步步地从他身边夺走蓓儿——双重的因素叠加在一起，他最终无法忍受了。”
“可是……”马卡姆问道，“他为什么要采取这么复杂诡谲的杀人计划呢？”
“或许因为他听说过亚尔逊逗弄罗宾，提醒他多留神斯帕林格的箭这个原因吧！为了完美地嫁祸于人，他利用了这个动机和借口。某天早晨，罗宾一个人留在了射箭室，斯帕林格也不在旁边，他便走上去，趁着同罗宾讲话的契机猛击他的头部，等他无力还击的时候，用箭刺穿他的心脏。然后擦掉血迹，把尸体拖到射箭场，再把署名主教的信件丢进邮筒。”
“可是，他所使用的凶器是什么呢？”
“大概是散步时用的那根手杖吧！那根手杖的把柄是用金属做的，用来做凶器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把罗宾杀死之后，他便开始寻找第二个目标，很快，他便找到了史普力格。案发当天，他早早起来，出门到公园……”
“那么如何解释坦索尔公式呢？”
班斯略微沉思了一下，“可能他想让大家把注意力集中到亚尔逊那边。再说说他半夜拜访德拉卡家的原因。也许在他行凶的时候，听到了德拉卡夫人的叫声，担心夫人可能到了他把罗宾的尸体拖到射箭场去的场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他采取了行动，偷走蓓儿皮包中的钥匙，第二天再放回去。为了嫁祸给亚尔逊，他带上了亚尔逊的主教棋子。另外，他杀掉阿尔道夫的原因是担心夫人会把看到的事情告诉阿尔道夫。那晚吃过饭后，他和阿尔道夫一起去散步，与和帕第分开后，他殴打了阿尔道夫，并将其推下了石壁，然后去阿尔道夫的房间，找到他的笔记本。”
“杀死帕第的原因呢？”西斯不解地问，“帕第一死，人们自然会怀疑帕第就是凶手，这样不就会洗清亚尔逊的嫌疑了么？”
班斯解释说：“往往人们以为案情已经水落石出、真相大白的时候，就是最放松警惕的时候。在这个杀人案后，隐藏着毁灭亚尔逊的计划。教授把帕第骗进了射箭室，趁其不备的时候用枪射穿了帕第的太阳穴，再把枪放进帕第手中，伪装成帕第自杀的样子。
“可是，这些都不是重点。在葬礼那天，玛蒂·摩法特送花给驼背叔叔，教授也在场，并很自然地把摩法特的名字和玛法朵联系在一起，决定用这个可爱的小姑娘来做结尾。可能他骗小姑娘说会带她去见驼背叔叔，所以小姑娘很开心地跟着他离开了。昨晚，在他引导、暗示我们亚尔逊有重大嫌疑的时候，就已经计划着要送给我们那封‘可爱的玛法朵姑娘’的信，让我们去寻找小姑娘，并预测我们找到她的时候，玛法朵姑娘已经在德拉卡家窒息而死了。”
“教授没有想到我们可能会去搜查他家的顶楼吗？”
“事实上，他想到了，只不过与他最初的预测产生了偏差，他以为会是明天。那时候，他肯定已经把什么都处理好，实验仪器收好、藏起笔记本、把打字机摆放得更加显眼……毫无疑问，他明白阿尔道夫的学术价值，他想将阿尔道夫的量子说据为己有。但是，我们的行动比他预计的提早了，他的计划也因此破坏了。”
九
从刚刚开始，西斯就一直坐立不安、满怀心事地看着班斯，终于，他忍不住了，突然问道：“有件事情，我一直想要弄清楚。当你为了吸引大家的注意力，从椅子上夸张地跳起来、指向壁炉那边的饰板时，为什么偷偷地调换了教授和亚尔逊的杯子？”
听闻此话，班斯绝望地摇了摇头，“组长！我还是没办法瞒过你锐利的眼睛。”
“什么情况！你居然……”马卡姆也喊了起来，用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班斯，“你偷换了玻璃杯？你竟然故意——”
“为了骗教授上当，我当时故意怀疑亚尔逊。在那样的情况下，教授肯定会有所行动的，而他所有的行动，我都不动声色地看在眼里。在他给亚尔逊倒葡萄酒时，他的姿势非常不自然，我注意到他悄悄把一小瓶无色的液体倒入了酒杯，于是我猜测那肯定是某种毒药。最初，我也想阻止他，让人分析葡萄酒的成分并搜查他的身体。然后，我们可以找到小瓶子，再加上小女孩的指认，或许也是一种将他绳之以法的好办法。但是当他给我们倒酒的时候，我突然转变了观点，决定采取最简单也最直接的方式来结束——”
马卡姆依旧有些愤怒地喊道：“你这是杀人啊！”
“是的，”班斯带着一些得意的神色，沾沾自喜地说道，“这实在是很冒险啊，若不留神，我必然也会被逮捕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