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夏失魂落魄的回到家时,夜幕已经降临,苍茫的夜色让她的身影看起来更加落寞凄凉,抬头看到家中温馨的灯光,心里这才泛起丝丝温情,她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的打开门走了进去。
客厅灯光明亮,远远的便能闻到食物的香味,冰夏知道,父亲已经备好了饭菜。此时,冰父正仰靠在沙发上,眼睛静静的盯着天花板出神,而面前的餐桌上摆放着几样菜色,还冒着热气。他听到脚步声回头一看,见是她回来了,忙招呼她坐下吃饭。
冰夏强颜一笑,没多说什么就坐下了,突然想起房中的冰璇,问道:“小璇吃过了吗?”自从冰璇不让任何人靠近后,她的饭菜都是给她放在卧室中的桌子上,等到人离开后,闻到饭菜的香味,她就会自己去吃,吃过后他们再进去把碗碟端出来。
冰父点点头,算是回答,对于过分沉默的父亲,冰夏有些惊讶,以往大多是父亲说,而她只是沉默的听着,今天却是明显的不同,他似乎有话想对她说,可看着她的脸色几次欲言又止,冰夏隐隐约约能猜到是关于什么事情的,不动声色的问道:“爸,听说浩宇的眼角膜是你找到的?”
冰父轻叹,有些沉闷的回道:“是我们医院的一位病危之人,看他的光景,恐怕活不过明天早晨,所以,明天准备给浩宇动手术。”
冰夏心不在焉的听着父亲的话,随意拨弄着碗里的饭菜,实在没有什么胃口,又怕父亲担心,只好强撑着坐着。
房里是一片沉寂,沉默了好久,冰父静静的盯着她,终于慢慢的开了口:“今天,君先生过来和我商量你们两个的婚事,你看……”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冰夏拿筷子的手一颤,夹着的菜重新滑到了碗中,心突然像被人紧紧扼住一般,几乎喘不过气来,冰父担心的看着她,却不知该如何劝说。
心中翻腾好久后,冰夏才展颜一笑,低下头微含羞意的道:“爸,你看着办就行了,我也已经答应了浩宇会嫁给他,我不敢再奢望什么,只希望我们能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冰父心中微微松气的同时脸上也显出深深的无奈和历经世事的沧桑,他放下筷子,按住她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你这样想我就放心了,世上不如意之事太多,我们要想办法让自己快乐知道吗?若是一味沉浸在往事之中,只会伤人伤己。”
“我明白。”冰夏低低应着,然后站起身平静的道:“爸,我吃好了,我得去简单收拾一下,我想在医院陪浩宇几天。”
不能父亲回答,冰夏便匆匆回了房间。
房门关上的刹那,从外面照入的唯一光源被截断,没有灯光的房间一片漆黑,冰夏觉得自己的心也如这房间一般黑暗,任她如何努力,都看不到一丝光亮。她望着漆黑的夜空,压抑绝望的泪又不自觉的流了下来,身体靠着门缓缓蹲下,任泪水无声无息的在黑暗中肆意流淌。
直哭到嗓子沙哑,眼睛酸痛的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时,她才慢慢站起身,通红的眼中是死寂般的决绝。触摸到墙上的开关,轻轻一按,刺眼的白光瞬间充满房间,她的眼睛有些不适应这突现的白光,照得眼睛一阵刺痛,她本能的闭上眼,片刻后才慢慢张开。
她轻轻走到床头柜前,打开许久不曾开启的抽屉,开始一样样整理曾经无比珍惜的物件,这些都是她和谷雨泽相恋七年来所存下的东西,大多都是他送给她的小东西,还有几封他写给她的书信,以前,每天晚上睡觉时,她总是要看一看,摸一摸才会睡的安心,可自从那次他出差回来后,她再也没有碰过这些东西。
因为东西许久都未曾翻动,上面已积着薄薄的灰尘,轻轻抖动,尘埃飘落,几乎迷蒙了她的双眼,往事也如尘埃般肆无忌惮的漂浮在眼前。她像木偶一样没有任何表情的一件件整理着,整理完后,又找出一个红木箱子,毫不犹豫的把它们放在里面封锁起来,与那些刻骨铭心的往事一起被尘封,被覆盖,从此,她的人生,不会再有他和它们的存在!
第二天一大早,冰夏匆忙用过饭后就直接去了医院。早上父亲走的时候对她说那个病人在凌晨的时候就去世了,浩宇他们已经赶到医院准备开始手术。当冰夏找到君浩宇所在的病房时,正看到已经被麻醉的君浩宇被推进手术时,她怔怔的看着手术车离她越来越远,心莫名的恐慌起来,她本想告诉他,什么都不用害怕,无论结果如何,她都会陪着他,可如今,他什么都听不到了。
回头,看到君父君母还有君淑婉和一些冰夏不认识的君家其他人都在病房侯着,看得出大家都很紧张,每个人都是坐立不安,看到她进来,只是互相点点头,谁也没有说话,这个时候,恐怕说什么都显得多余。
君淑婉泪眼朦胧的看着她,最终忍不住心中的害怕扑到她怀里哽咽出声:“嫂嫂,你终于来了,刚刚哥哥还问你呢。”
冰夏把她拥在怀中,颤着声音安抚道:“不要担心,浩宇肯定没事的,这次手术一定会成功的。”像是在安抚别人,又像在安抚自己。
等待越发的漫长,众人都仿佛在经受着此生最大的煎熬,随着时间的推移,众人越来越坐立不安,不时的望向手术室的方向,连空气里似乎都浸透着焦灼的气息。
终于,手术室的灯熄灭了,君浩宇很快就被推了出来,君父率先上前拦住正准备离去的医生询问,众人都屏息细听,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众人都激动的热泪盈眶,相拥而泣。
君浩宇还未清醒过来,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嘴唇干裂。冰夏握住他冰凉的手覆在自己脸上,泪不自觉的顺着脸庞滑下,很快浸湿了床边的白色床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