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金黄小花,开得遍山都是。我起初以为它是野菊花。待到走到小道上,仔细看,却发现不是,又叫不出名字。金黄色,形状象喇叭那种,有香味。
我觉得新鲜,便盲目中折了一枝。刚刚折下来,送到嘴唇上嗅嗅,却立刻发现有一队人往这边来了,我就赶紧把花藏在身后。
那群人从我身边走过,有几个人用稀奇的目光把我盯着,可能他们以为我是个陌生人,感到奇怪。没什么,我常常会给人家带去陌生的感觉的。这不是我想吸引他们的目光,而是我确实不善交往,对他们很不了解。恐怕他们也很不了解我。
当然,不了解,到照面的时候,我就只有给他们陌生的感觉了,我总不能装作很熟悉他们吧。
我猜想,他们也该不会假装很认识我的。且说我把折的那枝花拿出来,仔细端详了好一阵。这枝花,才开了一朵,枝的顶端开了一朵。顶端以下尽是些花苞。
这花倒是好看,摘花这事情实在是很愉快的事情。留影或者插花瓶都是用得着的。我眼看着手中这样一枝花,也立刻决定改变只看风景不留影的习惯,要捧着花照一张照片了。
可惜,我出来的时候是独自一个人,这会儿是找不到人替我照相的,也就作罢。
照相倒是痛快的事情,特别是看风景的时候。相片一一列入相册,过些日子翻阅一下,也可以作出词来,作些慰藉。总之,有一种特别自豪的感觉。
我是说看这些风景的时候,我也就只是关心一草一木了。没有看得更宽更大,只看到这些细小琐碎的东西,也就躇踌满志,洋洋自得了。听听耳边的微风,一草一木总关情。这恐怕不是我主观给他们加上去的。它们的恣态,实在有一种淡淡的雅致。不如桃花那种鲜艳以及豪华。
看看草木,发现一些不平常的有生趣的东西,实在是了不起的事情。我忽然想到我折那一枝花是多么盲目,多么不珍惜它。如果我珍惜它,我看到这枝花在一草一木中已算是贵族了,那我又怎么会去折呢?我觉得自己犯了一个错。
为了把自己的过错掩蔽起来,我这赶紧把花插在路边草丛中,希望后来的人不要发现它被我折过。我犹豫了一会儿,又觉得自己虽然把自己的过错遮掩了,可这枝花还是不会很好过的,于是我干脆把它插到湿润的地方。
事后想起来,我的行为都不对,应该把那枝花送回它原来生存的地方,给它一个原来的面目。我深为痛恨自己做错了这件事,一枝花又败在我的手里。
我不愿一枝花败在我的手里,半枝也不许。那花的生存自有它的道理,以及它生存的根基。如果我把花折了,我又没有培护花草的能力,使花丧失了生存的根基,那花不败才怪呢。我是这么的弱小,没有培养花的地方,怎么可以去折一枝纯洁的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