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佳缘被带回了房间,门依旧被锁着。
就在她绞尽脑汁,琢磨怎么样才能逃出这里的时候,门被打开,进来了一个她意料之外的人。
迁进了房间,看了佳缘一眼便坐在桌旁。然后陆续有侍从端了酒菜点心一一放在桌上,再安静的离开。
何佳缘的神经被整个吊了起来,脸上却没有显出任何情绪。对于如何隐藏自己,在现代都市的变幻莫测中,她自认学的很好。
“你不欢迎我?”迁自顾自的斟了酒,看到佳缘仍旧站在窗边一动不动。
“为什么我要欢迎你呢?”佳缘实话实说,“在我眼里,在这栋楼里的任何一个人都可能伤害我,没有人能带我离开这里。”
“你也不怕我。”迁的视线笔直的和佳缘的眼睛对望着。
这句话让佳缘很好奇:“你为什么认为我应该要怕你呢?”
为什么?
佳缘的为什么让迁自己也愣住了。
是呀,为什么呢?
因为他太习惯被人以害怕和好奇的目光注视了,就连身边最亲近的瑾和几个随扈最初也都是以一种好奇和敬畏的目光审视他。
因为这双遗传他母亲的眼睛。
他的母亲洹是一名艳楼的女子,身上有着异域的血缘,生就一双蓝色的眼珠。因为这一点特殊使得慕名而至的人将她捧成了当地第一的艳伶。
迁的父亲,罗氏一族的家主绫是一个喜欢收集异宝奇珍的人。他听闻有着蓝色眼珠的洹十分的好奇,不顾劝阻来到了艳楼想要见见洹的特别。没有故事里浪漫的一见钟情、再见倾心,绫只是私心的想要收藏那对蓝色的眼珠不被他人随意观赏。
他把洹带回了罗氏家族中,成为了自己的妾室。那时的他已经有了妻子和儿子进。
洹自小就在艳楼长大,看惯了艳楼里的姑娘勾心斗角和各种不入流的手段,她将她会的一切运用在了绫的妻子身上,私心的想要巩固自己的地位。绫的妻子被洹害死了,这一点只有进十分的明白。
年幼的进在心底痛恨着害死自己母亲的洹,还有那一年洹生下的孩子迁。
迁很明白,进的一切胡作非为都只是为了复仇。虽然母亲洹已经去世多年,但是只要他继承了母亲的血和母亲蓝色的眼珠,进永远都不会放弃心里的恨。
因为生母的缘故,迁从来没有涉足过艳楼,没有风流的艳史供人闲话。他一直是罗氏特殊的家主幼子,能干、聪明,但是身份低下。
对于绫来说,幼子迁就像是另一件藏品。而藏品是无法成为罗氏未来家主的。进满意于父亲的决定,同时也暗地里做着一系列伤害迁的事。
迁很明白,自己的母亲的确做了有愧于进的事情。为了补偿,从小他就一直忍让着进,接受进施加给他的一切难堪。但随着年岁增长,他却不得不警觉起来:进的报复已经变了质,一种巴不得他立刻殒命的强烈恨意。
这一次他百般心思搜集进私下的不法勾当,为的不是伤害进,只是希望能有和进好好商谈的筹码,借此机会让他能懂得收敛,不要再继续错下去。
迁举杯浅啄着,掩饰着心里的难过。
何佳缘看他一直不说话,忍不住开口:“其实,你的眼睛很漂亮。我很少见到这么清澈的眼睛颜色,忍不住就多看两眼。”
迁露出一个柔和的微笑,看得何佳缘脸都红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意自己的眼睛颜色?”
书里都这么写呗。她心里这么想,但不可能实话实说,绕个弯子转开了话题:“先前还以为你生气走了呢。”
“没有生气。”迁紧跟着回答。
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只能“哦”了一声回应。接着两个人都陷入了一片寂静中。
迁觉得有趣:“你怎么不像之前自称‘奴家’了?连仪态都不一样了。”
佳缘耸耸肩:“因为我才十六岁,还是个孩子啊。”
作为一个高中一年级新生,开始学会成熟却还带着孩子气的幼稚是很正常的。但是她的想法在迁看来确实很不可思议的。
“十六岁?家嫂嫁给家兄时是十三岁,十五岁时生下了小侄。我可不认为十六岁的年纪还可以自称是个孩子。”
佳缘的嘴巴成了一个圆。
天啊,十三岁就结婚?中国古代再怎么早也没十三岁就结婚的吧?童养媳吗?
“你就当我童心未泯吧。”她随便惯了,之前在楼下奉客时的态度不过是做戏而已。
迁忍不住举袖遮掩自己想要大笑的冲动。
从未见过这样性情的姑娘,也没想到会在艳楼这里见到这样的姑娘。
佳缘的说话口气听起来是一派轻松的样子,整个人实际上就像是一只竖起尾巴的猫,处在紧张防备的状态。
一手抓着窗棂,一手扶在腰间,手指悄悄触到那片瓷壶的碎片。
“我进来至今,你都不打算替我斟酒奉客吗?”迁仍旧是那副慵懒随意的样子,给人一种亲切温柔的感觉。他微笑的嘴角带着一抹轻浅的了然意味。
明知可能会让自己遇上危险,他还是站起身,故意以缓慢的步伐一寸寸的接近佳缘。
佳缘的手指开始紧张的发抖,脸却不受控制的涨红起来。一边气恼自己的花痴表现,一边却也无法抗拒着一个美男那副认真注视自己的样子。
“停——停下来。你不好好的、坐着,走过来、干嘛?”完蛋,声音都抖到没有任何气势。
修长略白的手指勾起她的下巴,佳缘眼看着迁的嘴唇渐渐的凑近自己,却瞬间脸色发白。
“不!”紧闭上眼,手里的瓷片划了出去,“你不能这样对待我!”
虽然有准备,迁的手背还是被划伤了。捂紧伤口,感叹着自己的无用,连预料中的举动也没能成功避开。
而佳缘因为第一次伤到人,紧张害怕,下意识的拽紧了手,却让瓷片也刺破了自己的手心和手指。
两个人手上的伤都流着血,一滴滴的在地上溅起小小的血花。
“我吓到你了?”迁放柔了声音,“是我的不对,我不会责备你的。”
意外的发现,迁竟然是这样一个温柔的人。
佳缘卸下了防备,任由他轻轻抬起自己的手,将手里的瓷片取走。
“爸爸,佳缘和妈妈不一样的。”想起从小就一直挥之不去的阴影,佳缘低声喃喃自语。
迁没有听清楚,以为佳缘在对自己说话,正要详问时被打断了。
瑾开门闯了进来,身后跟着鹃。
“天啊,这是怎么了?”看清里面的状况,瑾冲上前,顾不得其他立刻想办法要为迁处理伤口。
鹃呆立在门口,瞪着地上的红色血液,一下子摔倒在地晕了过去。
佳缘第一次遇见晕血症的人,但随着鹃的晕倒吓到门外的人,当第一声尖叫传开后,她知道:麻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