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开灯——迎接她的是满屋的寂静,与先前和伙伴们在KTV的热闹喧嚣形成了强烈对比。
双肩一垮,细带的背包就从双臂一寸寸滑下掉在地毯上。何佳缘一头扑进沙发里,一手抱过靠枕垫在下巴下面,一手拿起遥控器按下电源键。
现在正好是午夜新闻的时间,她闭上眼睛心想着也许听听枯燥的新闻就能让她快点入睡吧。
“——写下遗书——自杀——穿越到清朝——家长应该正确引导孩子——”
一则新闻让她睁开了双眼,淡漠的看着这则小学生因为想要穿越就去自杀的新闻。
冷冷的哼了一声:“无知的小孩。”
像她这样没有家长理会的,不也这么长大了。而且她也很清楚,这些穿越什么的,根本就是对这个世界满怀失望的人,给自己创造的美好幻想而已。
现实……永远就是这样,再怎么逃避也没用。而且她所求的,一旦穿越就更加无法实现了。
“叮咚、叮咚”的门铃声在这个寂静的午夜突兀急促的响起。
门外是邻居的女儿,穿着睡衣,满脸的疲惫睡意,手上拿着一个纸盒。
“那,你的快递。快递上门好几次都没遇见你们,就放我们家了。”
接过纸盒,看了眼上面的快递单,收件人是自己的名字,其余是一串的外文。
“麻烦你了,谢谢。”道谢,关门。
拆开盒子,里面是一封淡蓝的信笺和一个黑色的方形木盒。
信笺上的字迹是熟悉且让她想念的,双眼闪过喜悦的光芒。
“小佳缘:你好吗?过的好吗?原谅我的任性吧。盒子里的手镯是当地的土著巫师送给我的,说是加持了神奇的古老力量,能让人心想事成。我只希望你能过的好。爱你的哥哥”
兴奋而又急切的捧起那个木盒,看着上面隐约的树木年轮,何佳缘打开了盒盖。
那是一个黑色的细巧手镯,乍一看就和饰品店里的商品类似。拿起来细看,闻到一股木料的天然味道,上面还有树木的天然纹路。
往左手套上去,有点小,再使劲——再使劲——
套进去了——
吸入鼻尖的木料味道突然使她觉得头脑晕眩,恍惚的几乎快要失去意识,然后她感觉自己在不断的下坠,就像从高空中不断下坠,耳边还能听到风声,还能感觉到风阻的托力。
一支六人的骑队正疾驰在树林小道上,他们不断挥动马鞭驱策着马匹加快速度,胯下的马似乎也知道骑士的急迫,乌黑的大眼也透露着坚毅的神采大跨步的奔驰着。
跑在最前的一人大声问道:“离最近的城镇,还有多远?”
“以现在的速度,最少也要一个时辰才能看到人烟,要到城镇就得天黑前了。”身后一人也高喊着回应他。
“大家再坚持一下!等遇见人烟,他们再不敢追上来了!”
闻言,所有人更是拽紧缰绳,夹紧马腹,一路狂奔。
隐约听见有人的叫喊声,声音远些又近些,还有纷乱的马蹄声。
睁开眼睛,何佳缘还来不及看清一切,就对上了一张绝美的脸,撞进了一双湛蓝的眼。然后入眼的是无尽的绿色,背后传来一阵阵的枝叶压断的声音,随之而来的还有各种疼痛。
懵然清醒,她发现自己竟然穿过树顶,狠狠的撞在粗大的树枝上,接着摔在了草地上。她发出低低的呻吟,一时间疼的爬不起来。全身没有一个地方不在发疼的,后背撞在树枝上的疼痛几乎让她喘不过气。
现在是什么情况?
剧烈的疼痛,加上唱歌唱了一晚体力上的疲惫,何佳缘昏睡了过去。最后的意识是:怎么变成白天了?
等清醒过来时已经是晚上了,夜间树林里夜枭发出的叫声惊醒了她。
茫然的眨眨眼,身上因为早晚温差的露水湿冷的难受。疼痛的感觉转好了,但还是很费力才从地上爬了起来,双手撑着地,沾了满手的水气和草泥清香。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能听到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能感觉到微弱的风,抬头不远处是漫天灿亮的星斗,今夜无月。
这是哪里?
何佳缘冷的环抱住自己,除了天上的星星,她什么也看不见。
夜枭发出的叫声吓到了她,她忍不住心底的阵阵恐惧感开始哭起来。
迈开步子刚走了一步就因为踩到了树枝而摔倒,手掌更是因此被不知名的东西划破了一道小口子。
坐在地上,抱住双膝,借由这种方式希望能让自己暖和点。
“哥哥,哥哥……”她不断哭着,然后大声呼喊起来,“有人吗?救命啊!这里是哪里?”
许久许久,回应她的除了远处的几声夜枭的叫声,就只有风声。
再也忍不住,她呼喊出心底压抑了长久的那几个字:“爸爸!妈妈!你们在哪里?我好怕!”
“哎!有人吗?谁在那里?”
不远处传来一个人的声音,这个声音是那么的清晰有力。瞬间就让何佳缘停止了哭泣,一下子从地上站了起来。
“我在这里,救命啊!救救我吧!”
然后她看到了橘红的光,那道光一点点向她靠近,然后她能看见光的后面有个人形的黑影。等到她能看清时,瞬间的冰冷包裹住了她,直透心底。
橘红的光是一盏手提的灯笼,提着灯笼的人是个穿着类似古代汉服的高大男人。
他注意到何佳缘苍白挂满泪痕的脸,关切的问着:“姑娘你怎么独自一人在这树林子里?要是往深里多走几步可就会遇到猛兽了,幸好你离官道近,一般猛兽不会靠近常有人来往的地方。”
他再上下看了几遍何佳缘身上的牛仔长裤和长袖荷叶领的格子衬衫,虽然惊奇于上面的花纹但也没多说什么。
“看你这身打扮是游艺人吗?走散了?”看她一声不响的掉着眼泪,男人也不多问什么了,“我们是走镖的武夫,不介意的话就同我们一道走吧?顺路带你去最近的平郡城,天亮前就能到。”
默默的跟着男人走着,何佳缘走出了树林,有别于树林间茂密的草地,她一脚踩在厚实坚硬的泥地上。
她看到路上停着一支车队,有两辆马车,上面摆着一麻袋一麻袋的货物,用绳子牢牢捆绑住。马车旁分别还有七八个男人围着,他们手上或提着灯笼,或握着刀剑。
他们都穿着相类似汉服的服装。
见到何佳缘,他们相互对视几眼,然后脸上露出笑意,把刀剑收入鞘中。
“这位姑娘可能是迷了路,就顺路带她一起去平郡城吧。”
何佳缘就这么和他们一起,走了几乎大半夜的路,在天边露出曙光的那一刻,她也远远见到了远处那高耸的城楼与绵连百里的护城墙。城楼上的平郡二字在阳光照射下泛着光亮。
“姑娘,我们就此别过了。”护镖的武夫们先进城了,独留下她一人傻愣愣的站在城门前方。
何佳缘这一路都没有开口说过话,她累的依附在货车旁随着马车的移动才勉强走到这里。她的眼睛不断看着周遭的人事物,间或抬头仰望那漫天的星辰,大脑不曾间断的运转着。
她明明是在家里的,意识恍惚的片刻怎么就来了这里?怎么会从树上摔下来?这里是哪里?是有人恶作剧吗?
走了一路,让她确认她的确是可笑的穿越了,在她看着新闻嗤之以鼻后,她就这么讽刺般的穿越了。
什么年代也不清楚,什么地方也不清楚。
一种强烈的孤独感,一种让人喘不过气的恐惧感,一种对未来茫然的无助感一点点在她的心里凝聚成一种疯狂的情绪。让她想要大喊,想要大哭,想要混灭眼前的一切。因为她觉得这一切都是假的,是不真实的,不应该存在的。
再一次狠狠的掐着自己的手臂,疼痛告知她,这一切都是真实的。而她的手臂在这一路上早就不知道被掐过多少回,留下了多少青紫的印记。
不期然的,她想到了那一张绝美的脸。那是个女人还是男人?她还想到了那一双湛蓝的眼,很特殊的颜色,像是冰冷的玻璃珠一般。
被人从背后擦撞了一下,回过神,何佳缘哭了。因为现在她的面前就是一个严峻的问题:她该怎么生活在这里?
随着人流一步步往前走,穿过坚固的城门,看着朱漆大门上的一枚枚褪色黯淡的门钉,巨大的落石被高高吊起,只能从露出的一条边来推测这块落石的巨大与沉重。城内人来人往的热闹喧嚣,沿着城门展望过去,两边布满了各类商摊。
建筑普遍都是一层的砖房,没有糊的墙面可以看出一块块排列有序的灰色砖块。房屋的四角用粗壮的圆木支撑着,黑瓦飞檐的顶。从她这边的视角一眼望过去,两层甚至三层的建筑屈指可数。
铺着砖块的路很开阔平坦,就算人来车往也并不拥挤。
何佳缘紧张无措的四处张望着,而这样的她在人群中也没有太过显眼,虽然有人会偶尔投注过来视线,但很快就无所谓的转开了。
笔直的走了很长一段路,她看到前面围了很多人,还发出很热闹的声响。经过的时候不免好奇的朝人群中央望去,原来是一群杂耍卖艺的。
他们表演着现代还能看到的一些表演,就像是柔体术、顶碗、耍大缸等等。为了演出方便,他们都穿着长裤和长袖的衣服,和周围的深衣打扮都不一样。
低头看看自己的牛仔裤和衬衫,除了布料和花纹很特殊外,其实也没什么奇怪了。
现在的何佳缘身体饥饿伴随着极度疲累,大脑却处在亢奋当中。
漫无目的的行走着,穿过城镇走到城门不远处的河边,趴在河边,用手盛起河水凑近嘴边喝下。喝了好几口直到气喘吁吁才作罢。
望着河面的粼粼水光,再一次的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