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沈青醒来的时候,却是躺在了破旧的木床上,身上盖着一床破旧的被子,微微的压迫感,让沈青忍不住要将身上的被子拨到一边,只是放一抬手,胸臆间和四肢上的疼痛已经忍不住让他“嘶”出身来。
“青儿,你醒了。”“小青,你醒了。”“小青青。。。。。”乱七八糟的声音响起,沈青难得理,只是将头转过来看着那叫自己“青儿”的苍老的中年妇女。
“娘亲。”
中年妇女的脸上满是皱纹,有如犁头耕过的老地,通红而微微肿起的眼睛,明显是因为哭得多了的缘故造成的。此时妇女黯然的眉头在看见沈青醒来的时候略略的展开了一些,只是一抹愁云即使连掩饰也掩饰不掉。
中年妇女听得沈青叫了声娘亲后,鼻子似乎又有些发酸,眼看又要掉下泪来,终究是努力忍住,只是那神态便不是那么自然,慌忙说道:“青儿,你晕迷了几天,怕是饿坏了吧,娘亲去给你弄些吃的。”说完,掩面要走,沈青却将一只手从被中伸出,轻轻的抓住了妇女的衣角。
沈青说道:“娘亲,我有话同你说。”
“青儿!”母亲刚要劝解,但目光碰触到沈青略带些乞求和无辜的眼神,心下一软,刚离开的身子便又坐了回去。
“哎,你们回去吧!”沈青的娘亲挥了挥手,那些孩子约好了以后一同出去玩耍后,向沈青告了别,便全部散去。
沈母转过头对沈青说道:“青儿,有什么要问娘亲的,你就问吧。”
沈青思绪万千,不知从何说起,最后想了想问道:“娘亲,我昏迷了多长时间?”
沈母答道:“整整四天了。”
沈青想了想再次问道:“娘亲,我是在哪里被发现的?”
沈母听得沈青这样问,忍不住摸了摸沈青的额头,见没有发烧,不由担心道:“你这孩子,那****同何虎子几个孩子窜到乱葬岗去玩,也不说一声,最后你父亲见你久等不回,便叫为娘的到何虎子家去问问,才知道你们下午在乱葬岗。当时我和你父亲真是吓坏了,怕你出了什么事,便和乡里乡亲们到乱葬岗去寻里,谁知道才走到土岗下面,就听到土岗上面一声大响,整个土岗都崩塌了,我们当时更是害怕得不行,以为发生了什么不干净的事,但又担心你的安危,便同几个胆子大的乡邻绕远路到了乱葬岗,谁知道才进去没几步,便看你躺倒在一座破裂的坟头前。我们当时来不及细想,便匆忙的将你背上跑出了乱葬岗。”沈母一口气说到了这里,一脸担心的看着沈青,“青儿啊,你不会是被什么吓怕了,说起了胡话吧,你当时如果不在乱葬岗在哪里?”
沈青听见娘亲担心,忙转移话题道:“娘亲,你们当时发现我的时候,那乱葬岗上有没有什么异样?”
“异样?”沈母脸上满带惊骇,慌忙说道:“当时我们虽然走得匆忙,但也见得乱葬岗上到处都是断折的树木和杂草,还有那些开裂了坟头,甚至有些坟全部都给掀翻了,难道真如他们猜测的一样,乱葬岗上诈尸了?”沈母毕竟只是个普通的乡下女人,平时对这些怪鬼的事情又是极为的相信,此时似乎证实了乡里乡亲的猜测,一时间只觉得全身冰凉,心里说不出的害怕,心下不由想道:“要是青儿真有个三长两短,自己该怎么活啊!”但是转念想道虽然沈青现在似乎没事,但医生说他不知道为什么全身多处骨折,最让人难以接受的是他身上似乎沾了某种鬼东西,如果不去除那东西,怕是也活不过一月。这几日来丈夫天天奔波,根本没有认识青儿身上中的什么,更不用说给他驱除了。
沈母想到深处,只觉得遍体生寒,悲从中来,眼圈又忍不住红了。
沈青却并没有看见自己娘亲的神情,一门心思的沉浸在自己的事情上。“看来那红袍老怪,还有那个美丽的大姐姐,并没有被娘亲他们看见啊。他们这些人在空中竟然可以飞来飞去,这个事情要不要告诉娘亲他们?”
“青儿,青儿!”沈青回过神来,看见自己娘亲正在紧张的看着自己,“青儿,你没有事吧,是不是累了?要不睡一会儿?”
沈青知道自己出神,想是娘亲误会了,慌忙解释道:“我没事,娘亲你看我身体好着呢,虽然还有些痛,不过也没有多少大碍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偶尔胸口会一阵阵的寒,就是有些不舒服。”
沈母听得此言,心中虽然悲凉,却不敢表露出来,只得强笑着安慰道:“青儿,大夫说了你没多大的事情,只不过被砸伤了,有一两处骨折,只要将养个把来月,你便又可以活蹦乱跳了。”
沈青面有疑惑,想起那日里自己可是痛得死去活来,直接晕迷了几次,加之似乎昏迷前还恍惚见到有白光入体,直觉告诉他应该没有母亲说的简单。只是作为小孩子,又想不出母亲有什么骗他的理由,心下虽将信将疑,却也不开口问。
沈青重伤之身,这一顿谈话已然颇耗心神,不一会儿沈青只觉眼皮打架,便沉沉睡去,沈母将他扶好,盖上被子,出去给他弄稀粥去了。
如此过了三五日,沈青伤势愈发沉重,其间沈青昏迷的时间越来越长,醒转的时候越来越少。沈母这些日来强打起精神,一边要给小沈青熬粥,喂粥,在他清醒的时候陪他说话解闷儿,一边又心急如焚的担心沈青的病势。这些日来身心的煎熬,让这位本来就颇显老相的妇女似乎又苍老了几分。
沈青这几日来也知道了那日的怀疑确实是真的,这几日身体越发疼痛,而更为致命的是自己心口部位似乎有一股寒气缭绕,冻得人忍无可忍,尤其是晚上午夜时分,那寒气如海潮袭来,自己全身僵硬,似乎整个身体连血液都给冻结,那股子疼痛似乎就要从心口撕破皮肤呼啸而出。有几日夜间实在是受不了,忍不住喊出声来,母亲慌忙将家中仅剩的棉絮之物悉数盖在身上,竟然都不起作用。要知道那时候盖在身上的破败棉絮已然达到七床之多。
沈母当晚就枕着沈青身上的被盖号啕痛哭,哭得声失力竭,沈青很想将自己的手伸出被子安慰安慰母亲,只是那时候他已然全然不能动了,到最后终究是被疼痛淹没,终于昏了过去。
这几日沈父来了几次,每一次进门的时候沈母都会慌忙的冲过去,希冀的牵起自己丈夫的手,只是沈父每一次进来的时候都是眉头紧锁,唉声叹气,到最后沈父回来的时候,沈母也懒得去问了,一个人坐在床前看着沈青发呆。
沈青也知道怕是自己希望越来越渺茫,怕是就要死了,虽然还不太明白死亡的意义,但是想来是再也见不到母亲了,心里也不是滋味。只是沈青小归小,但极为的懂事,怕父母更加担心自己,每次醒来也总是装着微笑的样子,偶尔还安慰两句沈母,沈母看在眼里,痛在心头,这一阵子又不知道抹了多少的眼泪。
神州西北部的夜漠附近白日里气温低,昼夜温差大,这时候还没有到谷雨时节,但谷子却几乎要完全熟透了。镇民们已经等不及了,很多人已经下田抢收,等北蛮南来,一切只有听天由命,这时候能先收一些是一些。这些被先期收回来的谷子得赶快运回去,藏到天青山里面一些隐秘的地窖中储存起来,到时候即使今年还没得及收成的稻谷全被北蛮抢了去,来年也能支撑一段时间,不会被饿死。
镇上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与往日的冷清形成了完全不一样的景象。大片的稻谷被割倒,在天青镇外形成了一片片因收获而造成的伤疤。而住在镇头的沈家却是一个例外,成片的稻田里却没有一个人,金黄的稻子肆意在初秋的微风中摇曳,在这方土地上卷起微型的金色海浪。
人们边忙碌着,边说着话,挥汗如雨,却也其乐无穷。有些小媳妇儿,大龄奶奶说起沈家的小娃儿,都不由得先夸几句伶俐,到最后只留一声叹息。
这日傍晚,晚霞满天,忙碌在稻田里的镇民们都看见一个中年男人从镇东的土岗上冲了下来,跌跌撞撞的跑过稻田,向沈家冲去。
“那不是沈云吗?跑得那么匆忙,难道说有什么好消息,沈家那娃儿有救了?”忙碌在稻田中的人们纷纷猜测,有些与沈家特别交好的人和那特别喜欢沈青的长辈都抛下了手中的农活,向沈家方向望去,有些特别性急的,早已经向沈家冲去。
如此过了盏茶十分,沈家那边起了喧哗声,一会儿喧哗由远而近,不断有人喊道:“来了,来了。”原本还有一些做农活的乡亲纷纷放下了手中的镰刀等物,跑上田间阡陌,齐齐向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