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星光满天,七星岩上寒泉周边却开始飘起了雪花来。
不断从寒泉里面蒸腾出来的寒气,将幽幽夜色也染上了些惨白。寒泉四周的气温急剧下降,寒泉上面的山石上的冰凌大概结了有一尺多长,密密麻麻的冰凌有如悬挂在头顶的冰剑。
七星岩这边的草丛上也早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白色的冰晶,那些长草不堪重负,已经压倒了一大片。冯玉坐在湿润而僵硬的草丛上一动不动,眼神微闭。
寒泉里的泉水早已经被幽夜里的寒气冻住,裸身在泉中的沈青早已经冻成了冰棍。透过头顶的星光,幽幽暗暗间,可以看见冰棍里面沈青的面容似乎说不出的痛苦。
嘴唇歪斜着根本合不拢,一双眼睛圆睁着,满覆着血丝,眼睛周围的软肉全部冻成了猪肝样的暗红色。
再看他的身体上,那些开裂的缝越来越大,大概是因为极寒的原因,那些翻开的皮肉全是惨白的颜色,那些皮肉里面有一丝丝的鲜血溢出,那血流得很少,沈青倒没有失血过多的危险。沈青的头发全部被结住,成了一条条细细小小的冰棍。
全身的肌肤传来的疼痛让他有一种随时那些地方都将掉落的感觉。那些寒气钻入了体内,似乎连血液都要冻僵了,幸好还有那颗“火灵珠”仍然在散发着微弱的温暖火焰,心脏处传来的微弱的跳动让他有了些坚持下去的勇气。
头顶上的寒气穿过头皮直接浸入了脑内,那种僵麻胀痛让沈青觉得似乎有东西正在像打桩机一样狠狠的向自己的脑袋里面撞。头痛欲裂,带着些昏意,沈青很想一下子晕过去,但那股强烈的冰寒不间断的袭来,让他时刻保持着清醒。
没有办法,沈青只得睁着眼扛着,在冰层里睁着眼眨也不眨的看着日头西移,旭日东升。
太阳慢慢的升上高天,寒泉之水慢慢融化成水流,水面上大块的浮冰浮沉,似在诉说着昨晚的极寒。
寒意退了很多,沈青身上的冰块也融化得只有薄薄的一层。沈青在冰层里运气修炼法决,配合着体内火势复旺的“火灵珠”,才觉得身上的冻寒消减了一些。在冰层里运起“云流气”用力的挣了挣,身上的厚冰瞬时间破裂了一大片,但是瞬时间寒气弥补而来,再一次将他的身体覆盖。
就在刚刚那一刹那间,沈青努力的将眼睛闭上。眼珠与眼睑之间早已经冻硬,结了一小层冰渣子。沈青只觉得眼里一阵剧痛,眼睑与眼珠似乎有沙砾摩擦,说不出的疼痛,一时眼角边流出了一小股的鲜血来。但沈青再也不敢睁开了,忍着剧痛,趁着白日里寒气不是那么旺盛,赶快的弥补精神才是。
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上突然传来轻轻细语,隐约的有男声在耳边喊着“沈青,沈青。”
沈青努力的睁开眼,四野又有些昏暗,前面的山头上只有赤霞如火,却是又要到太阳落山的时候。
透过冰层,沈青的眼神有些恍惚,五颜六色的视野里似乎有黑影在一跳一跳。沈青再一次睁大了眼,才看见赤夜带着只黑色的手套早已经凿开了自己面上的冰层。将自己的嘴唇掀开,从衣襟里拿出了一颗丹丸喂了下去。
沈青现在的思维明显十分的迟钝,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觉得那颗药丸下肚之后,自己的身体里面的饥饿感开始慢慢的消失,而自己的身体因为这一晚上冻寒带来的无力也有了些轻微的改善。
“你自己注意点,不行的时候就出来,我每天下午此时都会来给你送药丸的,保证你的体力。”
沈青哪里听清楚赤夜的说的话,只觉得“嗡嗡”的声音似乎隔了很远一般。就这几秒的时间,沈青的脸上早已经又被冰覆满,沈青早已经紧闭双眼,进入了半睡眠状态之中。
冯玉站在远方的草丛里,目睹着赤夜一步步走过来。
“情况怎么样?“
赤夜心头有些沉重,缓缓的说道:“不太好,我本以为这寒泉虽寒,依沈青的意志力再加上我给的那颗‘火灵珠’说不定真能够撑过去,现在看来我倒是有些小瞧了寒泉的威力了。”
“对了,之前交你的心法剑诀你记熟了吧!”赤夜转移了话题。
冯玉点了点头。
“嗯,你先练着,有了些基础了,我再传你几招剑法。”
赤夜说完走到冯玉身旁,在他的耳边说道:“沈青这里就你看着了,要是情况有什么不对,马上通知我,我须臾即到。”
冯玉点头同意。
光阴似箭,忽忽一月有余。
这些日来,那夜间冻寒将沈青已经折磨得不成人形。皮开肉绽那已是不消说,就连身体之内有些地方也慢慢了进了些寒毒。晚上一番冰冻,白日里醒来沈青慢慢的有些嗝血了。至于说他人,一到了白天几如厉鬼,一头乱发早已成了森森长草,而他的脸上到处是被割翻的一层层老皮,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日子来虽然全身有崩坏的迹象,但那些地方却并不像才进入寒泉的时候出血了。如果你足够细心的话甚至可以发现那些卷起的惨白的皮肉间开始长出了一些细嫩的肉出来。
这些日子里每日赤夜都要来,一方面是教授冯玉练习心法剑诀,另一方面是给冯玉送来丹药补充他的体力。
最初几日间沈青神色生不如死,每次他来的时候都昏昏欲睡,似乎随时都可能昏死过去,但这些日子里来他来再喊沈青的时候对方已经能够张开眼,有时还能对他笑笑了。赤夜的心慢慢的也放了下来,经历了最初的痛苦之后,沈青的身体已经慢慢的适应了这寒泉,而那身体上慢慢长出来的新肉,也说明这寒泉正在慢慢的改造着沈青的皮肤。
赤夜有些欣慰,然后和冯玉说话的时候也多了几分喜意。对赤夜来说,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像现在这样的开心过了。有时候他看着冯玉、沈青二人也会想到当年的自己,然后会心的笑笑。
当然这些日子以来,不仅是沈青很努力,冯玉也没有闲着,每日里都在修炼赤夜交自己的心法,这些日来倒也有了些小的收获。赤夜对冯玉的进展也十分的满意,心下想什么时候也该传传少年几招绝强的剑术了。
这一日,已经是八月初四,离八月十五中秋之夜也不过只有十天的时间,而沈青也只有六天便功德圆满了。
赤夜和沈青心情放缓,平日间便不再是像刚开始那样时时刻刻的关注着沈青的动静了,二人更多的待在一起,探讨着冯玉修炼的功法。
前两日,赤夜已经交了冯玉一招剑术绝招,但这一招剑术实在是过于的深奥,这两日来,虽然说冯玉一直在揣摩试炼,但终究还是没有摸到这剑招的奥妙。
赤夜这时候便正在便和冯玉将,一边比法。这时候赤夜自然是没有运上道气的,但这一招剑法实在是十分强大,仅剑势散发出的绝强杀意已经将周围数长的长草全部斩尽,甚至连地面的石头、泥土都硬生生的给刮掉了一层。
然而就在这讲到紧要处,冯玉听得如痴如醉的时候,寒泉处传来了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
“啊。。。。。。”凄厉的叫声回荡在山间,四野哀鸣。
赤夜和冯玉神色双双一怔,还没等冯玉反应,赤夜已经向寒泉跑去。
跑到潭边,赤夜便吓了一跳,这哪里还是寒泉啊,整个就一血泉啊!
寒气仍然剧烈,整个寒泉寒雾缭绕,而处在寒泉里的沈青身体在不断的颤抖,而原本应该包裹在他身上的冰层却不知道为什么全部化去。沈青的身体上千沟万壑,到处都是血肉乱翻,只是和以前不一样的是,那些翻起的老皮间更多的是殷红的嫩肉。
鲜血从那些口子上不断的涌出,瞬间有如喷泉般,洒得满泉皆是,然后泉水快速的被染红。
这时候的沈青早已经面无人色,晕死了过去,在他潜意识指挥下,只是一个劲抱着双臂发抖。他的嘴唇早已经成了青紫色,而他的脸上的颜色也越来越惨白。
赤夜再不敢多看,直接站在寒泉沿边一掌抵在了沈青的头上。道气运处,一股黑色如墨的气流瞬间被渡如沈青的体内。
那些黑色气流顺着沈青的经脉一路向下,转瞬间探到丹田位置,那儿空空如也,原本停留在此处的“火灵珠”早已经不见,只见一些灰白的寒气在此处慢慢的盘旋。
“糟糕,‘火灵珠’已然失效,再这样待下去沈青怕是有危险。”赤夜决定先驱除这些入体的寒气,然后就爱那个沈青弄醒,问问他的意思。如果他要一个劲的坚持待在寒泉里,那么没办法自己这几天只得苦些了。
赤夜的道气在沈青的体内化着真火,向那些寒气烧去。那些寒气虽然是万年寒泉中的阴寒之气所化,但毕竟入体的还甚少,所以说赤夜倒是没花多长的时间便将沈青丹田处的寒气化点。赤夜的真火一路向上,慢慢的到了沈青的心脏位置。
那儿一屡屡寒气正有如阴风般缠绕在沈青的心脏四周绕来绕去,但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寒气却并没有接近心脏,赤夜的心下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