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漆黑,远处树林后有数十盏灯光惨白的亮着,繁密的脚步声在那边不断的响起,偶尔还能听到有人催促的声音。
“快点,快点!”一个管事打扮的白衣中年人不断的催促着那些从矿洞里面进进出出的人,一缕灯光这时候刚好打在他的身上,袖口两根金丝绣成的剑丝隐约可见,在他左胸口那儿金色的“剑”字格外亮眼。
这儿是“隐剑山”的一处资源点,三个月前刚刚从“天河派”抢得。自从冯玉真亲传弟子大师兄回山后,山主突然下令与“天河派”决战,数月下来,双方门内弟子损失都颇为的惨重,不过“隐剑山”比“天河派”实力还是稍强,虽然损失不小,但总算是抢了“天河派”不少的资源点,这也算是聊以自慰了。
这一处精铁矿,正是三个月前被“隐剑山”抢得的,由于这精铁是做武器的上好材料,为了怕“天河派”再抢回去,所以几个月来连夜不断的开采,以其在“天河派”可能发动大规模的袭击前,将这处精铁矿全部搬空。
四周是密密麻麻的树林,不少身穿白衣的“隐剑山”弟子站在高处监视着树林里的可能出现的任何风吹草动,长空上有数只夜鹰来回在此处盘旋。
下面巨大的深坑里无数的人在里面劳作,在深坑的底部有数个大大的洞穴,不时的有人在那些洞穴里面进进出出。深坑的远端有几辆巨禽驮着的马车停在那里,不时的有人从洞里送出精铁矿送到那里,不一会一辆马车已经装满了精铁矿。一个“隐剑山”弟子和中年白衣人打了招呼,便上了巨禽,转瞬间巨禽拉动马车腾空而去,消失在了黑夜中。
深坑里灯影摇曳,除了繁杂的脚步声和偶尔响起的巨禽的叫声,几乎听不到任何人说话的声音。一切似乎就像是三个月来每一个最普通的夜晚,简单而又重复。
“嘶!”寂静的夜里远方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叫声,接着“哗啦啦”有如流水的声音狠狠的砸在夜晚的密林里。
“马车被截,敌袭!”中年人站在坑道上喊道。
“唰,唰”剑光四起,不少白衣人腾身而上御剑空中,更多的白衣人仍然守候在坑洞四周高处。中年白衣人早已经飞到了空中,而在他脚下灯影婆娑的坑道里那些普通的工人都被“隐剑山”弟子集于一处。
“噗,噗,噗!”密密麻麻的声音响彻夜间,一支支精铁长箭或飞上云头,或穿出密林。无论是站在长空之上的还是站在坑道上面的“隐剑山”弟子全部运剑如风,密密麻麻的将自身护住,但是那些箭矢实在是太密了,还是有一些弟子受了伤,血染白袍。
“‘天河派’的乌龟,隐在暗处干什么,来,出来,有本事和爷爷们大战一场。”中年白衣人傲然立于夜空之上,豪气干云的骂道。
远方树林中突然响起了一团火光,那火光本来很小,但只是一瞬间便变成了圆桌大小,空气中炽热的火流拖成一条线笔直的向中年白衣人罩来。剧烈的风压挤破空气,空中发出“哔啵,哔啵”仿佛燃烧的声音,一路燃烧的火海瞬间在天空铺出一条火红的道路。
中年人只觉得瞬眼间眼前出现了一团火海,在火海的中心一支金色的箭矢发出暴躁而寒冽的气息,还没有做出任何反应,箭矢便已经穿破了中年人前胸,一团明火在天空上中年人身上燃了起来,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熊熊燃烧的身影从天空直直坠下,不一刻里面的人不动了,再然后慢慢的化成了灰烬。
“杀!”远方夜空中有如地域般的沉喝传出,“嗖,嗖”声中,不断的有黑衣人从夜空中冲出,没有人说话,那些黑衣人像发了疯一般的见人便砍,而在地下同样有无数的黑衣人从密林中涌出,一部分截住了深坑上方的白衣人,而另一部分人搭起手上的长弓,对着深坑下面的人就是一番齐射。
不断的有白衣人从空中落下,坠进了深坑,不断的有白衣人从坑边落下,坠进深坑。而深坑里也不断的有白衣人倒下,然后是最普通的工人被射杀。
血流成河,鲜血从坑沿一直流到了矿洞里,流进那些金光灿灿的精铁矿中。灯光越发的闪烁暗淡,似乎也正在害怕见到这个屠杀夜。
林中有两人慢慢的走出,一人手挽着长弓,背上背着一把长剑,而另一人右手反握着一把长刀,长刀被他夹在肋下,长刀刀头向上,雪白刀锋反射着暗淡的灯光,可以看到那人的脸色淡漠中带着隐隐的狂意。
两人一步步走来,脚步缓慢而有力,前面持刀的汉子背后一条黑色披风轻轻的飘起,在黑夜中似乎给人一种死神的诱惑。
天空中还在厮杀,一滴鲜血从空中飘下打在持刀汉子的脸上。汉子用左手轻轻捻了,放在口里,鲜血的味道有些腥淡。
两人一前一后的站在坑洞上面,挽弓的中年人微躬着身躯,对前面的汉子十分恭敬。
“‘公子’本不愿多造杀孽,今日里却是杀得太多了。”持刀汉子立于坑边,下面血染坑道,天空厮杀不断,背后夜幕沉沉,一举手投足间竟然都有股豪意,只是当他讲着“公子”二字,竟然是颇为的轻微,似乎在这黑夜中怕惊醒了某些潜伏着的野兽。
这是一种来自灵魂的颤栗和尊敬,而这种让汉子生出颤栗和尊敬的情绪的人在普天之下只会是公子,只有公子。
说道公子,挽弓的人背弓得更深了,似乎那个深不可测的人就在他的面前,只有这样才能真正的体现他对那人的恭敬。
“自然是不关公子的事,这件事情全都是我‘天河派’的事情,而供奉你不过是到‘隐剑山’取剑,恰逢其会罢了。”中年人小心的斟酌着言辞,“不过前些日子,和尚大师既然杀了‘隐剑山’弟子三人,那肯定是与‘隐剑山’结仇了,今日供奉出不出手都一样,但似乎供奉却没有出手的意思。”
汉子淡淡的笑,说道:“与‘隐剑山’结仇?他们怕是没有那个资格。”
“那今日供奉为什么又不出手?”
汉子用手划过长刀刀锋,那刀在一划中竟然掠过一抹水漾寒光,指肚在刀身上轻弹,一声清越“铮”鸣划破寂夜。
“此刀名为‘战刀’,即为‘战刀’,自然要找可战之人!”
挽弓汉子疑惑道:“此地没有可战之人?”
汉子抬脸望向黑夜,轻声说道:“这个世上又能有几人是可战之人?”
一个白衣人从空中落下撞向地面,有如夜晚流星。
汉子转身看着挽弓之人,一字一字说道:“你,差,得,远!”
挽弓汉子默然,背再弓了些,只是他的双手慢慢的握紧,剧烈的握拳让手上青筋一根根的突起。
很快天空,地面的战斗就接近了尾声,“隐剑山”弟子几乎被屠灭,为什么说几乎,因为“隐剑山”弟子还活下来一人。这个人是持刀汉子可以留下来的,因为他想要这人帮自己带一个口信上“隐剑山”。那便是:交出神剑吸星,如果一年内没有交出来,战刀自会来取。
“如果冯玉真那老头真的不打算交出“吸星”神剑,供奉真要去?“
持刀汉子淡淡道:“自然要去的。”
“可是如果是供奉一个人去,岂不是很危险?”
持刀汉子看着手上的刀,说道:“战刀所向,皆可去得,又何险之有?”
“那为什么现在不直接上山?”挽弓汉子疑问道。
“‘公子常说要‘以德服人’,‘不战而屈人之兵’,我只是不想滥杀无辜。”供奉继续说道,“‘和尚’那人实在是太急躁了点,又太喜欢杀人,就‘隐剑山’和你‘天河派’这点事,就能忍不住出手,果然如公子所说根本不是干大事的料。”
挽弓汉子正是“天河派”掌门归无意,眼前男子言语中明显看不起他“天河派”,但想想对方背景,确实有资格傲气。
“听说数年前,‘风雨楼’便派了人到‘隐剑山’卧底,为什么那人不直接将那‘吸星’神剑给盗出来。”“风雨楼”的事,这位供奉大人曾经给他提过一点,其中便有这卧底一事。
供奉叹气道:“那人虽然出生‘隐剑’,便是连他也不清楚这‘吸星’神剑到底在何处,当年也只是听他师傅提过有这么一柄剑。现在想来这些年大概他也没寻到神剑下落,直到前些时候他终于沉不住气了,但最终还是没什么结果。”供奉停顿了下,接着说道,“我给‘隐剑山’一年的时间,其实也是想再给他一年时间,看还有没有希望直接盗出神剑。”
归无意在心中想着到底是怎样的家伙竟然能够受到眼前人的看重,不由有些羡慕嫉妒恨。
“把这个地方填了吧!也不至于让这些人暴尸荒野。”持刀汉子说完,便向林中退去。
“对了,这一年我要主持对‘万佛塔’的事情,如果没有特别重大的事情,不要来烦我。”夜空中持刀汉子的声音传来。
归无意终于站直了身子,看着满眼的血红,向身后一挥,吼道:“给我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