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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赌神押注

红日西坠,残阳如血,遥遥望去,整个杭州城笼罩在一片殷红之中。

二人走了约摸半个时辰,终于来到杭州城门楼子下,环顾四周,人声鼎沸噪杂无序,叫喊声、怒骂声不绝于耳。一些马匹牲口随处开拉,腥燥恶臭老远就能嗅到。城门口一大队元兵呈外八字列开,城门中央更是夹道排列,只留下一个人的档隙,城门上,也是一队列兵虎视眈眈,唯恐出现什么状况。

“哈哈,终于到杭州了。”刘育奇窜到刘伯温跟前,一脸悦色道。

刘伯温冷哼一声,细声道:“莫高兴的太早,你没看到城门口囤积了那么多人吗?看样子是只允许出容不得让进啊!”

“啊……那怎么办呢?不让我们进城,难不成让我们今夜露宿在城外?”刘育奇抬头望了望了天时,一脸愁容道:“天色也不晚了,总也不能晚上就和这一帮乞丐难民为伍吧?”

刘伯温轻藐了他一眼,“待会儿跟着我后面,不让你说话,你就什么都不说,看我脸色行事。”

“铁卦神断,神机妙算,不准不应分文不收……”刘伯温接过刘育奇手中的布幡,扯开嗓子叫喊道。

刘育奇见刘伯温这么一说,眼皮一耷拉,垂着头跟了上去,“哎,来,来,请让让……”这越往前,人是越多,有向前挤的,有向后撤的,有向两边散去的。

“挤什么挤啊,当心把你当乱党给抓起来。”一个路人被刘育奇挤的踉踉跄跄,差点摔倒,口中不由骂道。

刘育奇正欲抡起拳头上去,被刘伯温一个眼神给压了下去。但口中仍骂骂咧咧,大吐不快。

自彭和尚在前面官道上杀了一个官兵头目至此的话,也有半个时辰有余,那帮逃回城中的元兵肯定已经报告给了这边的管事,可一直到现在都迟迟未见大批元兵追杀出去,可见这守城将领,不是脓包也是一个胆小无能之鼠辈,只知道固守在这里,刘伯温在心中不由暗暗思忖到。忽尔,快步上前,走到门洞深处,一位虬髯满面,满脸横肉的元鞑子正端坐在一张大躺椅上,面前放着一个小案,上面摆着几样精致的小菜,外带一壶老酒。虬髯满面、目如卧弓,睛小似鼠,一副狡诈宵小之相,更有一张貔貅食财大嘴,看来更是个贪财无度之辈,“呵呵,有软肋就成。”刘伯温上前一脸媚笑道:“这位官爷,我们两游方道士,前面两日都已错过了宿头,没睡个安稳觉,今日谁料想又晚了半个时辰。”说着右手在背后一招,“育奇,快将包囊中的五两银子给这位官爷去出来。”

那守门官本还想说些什么,见刘伯温如此识趣,不由抿嘴含笑,高兴之余,捧起案上的酒壶,美美呷了一口。

“啊……”刘育奇惊愕万分,这私藏的五两银子,本想进城后,好好饱餐一顿,然后找间好点的客栈休息之用,想不到被刘伯温一语点破。

“快啊,人家官爷这还等着呢。”刘伯温说完干脆自己动手到包囊中翻找起来。

“来,这位官爷,这是小人的一点意思,还请笑纳。”找到银子后,刘伯温赶忙回身递了上去。

那城门官只是轻轻‘嗯’了声,接过银子,往怀兜里一揣,鼠眼一眯,悠悠然地躺在了那张大椅子上,片刻后才抬起一只手臂挥了挥。身后的两名元兵见状将手中的长戟拉了开来,又分别向各自身后靠了靠,给刘伯温他们让出了一条道来。

刘育奇跟着后面拉着马匹,走到那城门官躺椅跟前,不由多瞅了几眼,心中暗生怨恨,现在虽说进了这杭州城,但这身无分文,和在城外又有啥两样子?

“站住,把马儿给我留下,”城门官眯着眼睛,眼角的余光早已盯上了这两匹马,“现在各地乱党四起,这两匹马儿朝廷给征用了,留作剿灭乱党之用。”话声刚落,从刘育奇身后走来一名元鞑子,将其手中拽着的两条缰绳给接了过去,另一只手直接将刘育奇推攘开去,嘴里吧啦吧啦不知道说的什么东西。

刘育奇怏怏无语,像给霜打过的茄子一样,走到刘伯温跟前,哀叹道:“这钱也没了,马儿也被征缴了,哥啊……你说这如何是好了?”最后刘育奇竟哭丧起脸来。

……

夜幕虽未全部拉下,但城中一些商铺已经长起了灯笼挂在了门外,街上人潮如织,酒肆、客栈、赌坊、妓院,当铺……好一派歌舞升平、安乐祥和之景象。

刘伯温四下张望,暗暗感叹,这古人的夜生活是一点不寒碜啊!但是这此情此景又让刘伯温想起了城门外那些饥民逃荒之人,心中不免又徒生几许伤悲。

“育奇啊,待会儿你只管在这杭州城中找间最贵的馆子,我们兄弟俩好好打打牙祭。”刘伯温在一家铺面看不上还比较大的赌坊面前挺下了脚步,回头笑着对刘育奇说道。

“哥啊,你又拿育奇开涮了,还什么最贵的馆子了?我现在就想着能有几个热腾腾的包子填饱肚子就好了。”刘育奇有气无力道。

刘伯温嘿然一笑,快步走进了赌坊,刘育奇似乎心有所悟,也疾步跟了上去。

赌坊内灯火通明,十来张八仙桌分列两排,每张桌子前都围有十来号人,一会儿鸦雀无声,只闻得那骰子撞击大碗的声音,一会儿人声鼎沸,叫爹骂娘的。刘伯温掐指一算,径直走到了最边上的一张桌子,转了一圈,在一名赌徒的身后站立了下来。

“他娘的,怪不到今天总是输钱,原来有名道士站我后面啊?”那名赌徒蓦地转身发现一名道士装束的人站在自己身后,不觉啐骂道,“不玩了,不玩了,真他妈背。”

那人前脚刚一离开,刘伯温后脚就插了上去。“来……来……来啊,买定离手啊,哎,算命的,你买大买小啊?要买的话,赶紧下注。”摇骰的人,瞅了刘伯温一眼,一脸不屑道。

刘伯温拉开道袍,从腰间将随身佩戴的一枚玉佩摘下,放到了桌子上,“小哥,你看看,我这玉佩值几个钱?”

摇骰人瞧了一下,给叫来了一个账房,那账房拿起玉佩细细端详了片刻,叫手下给刘伯温送上了八两银子。

刘伯温想也不想,将手中八两银子悉数给压了上去,“全部买小。”

“哥,这可是你家祖传玉佩,输了,我们暂时可没钱给赎回啊?”刘育奇在刘伯温身后叫嚷道。

刘伯温笑而不答,示意摇骰人开始。

刘伯温身边一位赌徒,不禁笑道:“哈哈,张三那家伙在这输了几十两了,一次都没压中,现在又来个冲头,你买小,我们就买大。”其他人经他这么一说,也就全部跟着后面买了大。

“买定离手啊……”摇骰人高呼一声,将两碗倒扣,摇了起来。

“现在亥时已到,我在震宫方位,财门大开,大伙儿压多少我都无所谓的,我照吃不误。”刘伯温环视了众人,笑道。对于赌博前世的杨易自然是不在话下,想当年,被人请到拉斯维加斯,利用风水易术连赢七七四十九日,一度也曾被尊封为赌神,今日在这,就是想输都很难。

“开啦……六个一……小……道士通吃。”摇骰人打开骰碗,报道,随即将台面上所有的银子全部推到了刘伯温面前。

刘育奇见此情景,在后面不由雀跃欢呼道:“哈哈,通吃啊,哥,居然通吃啊,我们赢大发了!”

“收拾好,把玉佩给赎回来,我们吃饭去。”刘伯温笑了笑退下赌桌,吩咐刘育奇上前收拾银子。

刘育奇扑将上去,将所有银子揽入怀里,嘻哈不已,喜不胜收。兑还回玉佩,刘育奇发现刘伯温早已走出了赌坊,忙追了出去,“哥,想不到您还有这套手段,怎么不趁热打铁多赢些回来,刚刚我细数了下,就刚才这一把,你就足足赢了有五十两了。”

“势不可用尽,福不可享尽,凡事太尽,缘分势必早尽。”刘伯温双眉微蹙,略略沉吟道。忽又话锋一转,“除去我们这几日的日常开销,余下部分明日给我全部施给难民,记住,不许再截留了。”

刘育奇将一锭银子放到口中咬了咬,道:“刚刚听你说亥时方位什么的,你什么时候学了这些奇门易法啊?不但会看相算命,到这里居然还会赌钱了。”见刘伯温不曾搭理自己,便又小声怏怏道,“哥,我发现你现在变了个人似的。”

听到这话,刘伯温立刻来了兴趣,笑道:“你倒说说,我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现在又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以前就是书呆子,整天窝在家里看书,整天想着博取功名,想到元庭做大官,人家给你说了几门媳妇你都推脱了。”刘育奇眼神还在手中的银子上,口中自然无了遮拦,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其实嘛,我还是蛮喜欢哥你现在这样子的……”刘伯温不觉莞尔,就看着他在那儿喋喋不休道。

“二位,请慢走……”刘伯温刚欲抬脚离开,从赌坊中追出一位人,“二位,二位,请二位移步内室,我们掌柜的想请你们过去聊聊。”说着就将刘家两兄弟,往里面拽。

“如果我们不去了?”刘伯温稳住了身子,略带挑衅道。

“休要对先生无理,”蓦地,又从赌坊中疾步走出一人,对刚才那人厉声呵道。

“掌柜的,这俩家伙竟不识抬举,请他们进去,居然还逞横……”那名家奴一双狗眼斜斜瞪着刘伯温,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掌柜的见状,连忙呵斥道:“放肆,怎可对先生如此无理,还不给我滚开。”

“先生受惊了,家奴有眼无珠,冲撞了先生,还请先生海涵。”掌柜的走到刘伯温面前,双手抱拳,谦恭有礼道。

“掌柜,您太客气了,不知找我们所为何事啊?”刘伯温借着街口昏暗的灯光,只见来人大约五十岁光景,体态微微发福,天庭饱满,但却黯淡无光,子息宫更是一条黑线贯穿始终,此乃无儿无女,孤独终老之面相,刘伯温暗暗忖道,此人来找我,定是看中了我手中这布幡招牌。

“路上噪杂,先生可否随我到家中一叙。”赌坊掌柜满脸诚意道。

刘伯温迟疑片刻,刚欲作答,不想那掌柜又道:“在下李承意,世居这杭州城中,虽说是做这赌坊生意,但却也从不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先生就不要有所顾虑了。”见刘伯温还是不动声色,李承意有些急道,“不瞒先生,我这就直言了,先前先生刚一进我赌坊,我便瞧到先生那布幡之上‘铁卦神断、神机妙算’的字样,本也以为先生和那些游走江湖招摇撞骗的术士一样,可先生刚刚之举,却令我刮目相看,尔后,更是嘎然收手,先生之能之德,无不令在下钦佩万分。”

“李老板抬举了,但你命中无子嗣,注定孤独终老,我也帮不上你什么。”刘伯温一语道破道。

“先生真乃神人也,既也知道我的痛疾之处,何不略施援手,解我这一世愁结。”李承意闻言当即俯首拜倒,泣声道。

“李老板快快起来,我可受不起你这一拜。”刘伯温连忙将其托起,见其却也非什么大恶不赦之人,于是便答应去其家中叙叙。

“哥,你真厉害,怎么一下就能蒙到这家伙断子绝孙的啊?”刘育奇貼道刘伯温身边,细声附耳道。

刘伯温没好气道:“那你也去蒙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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