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泣出了深红的色晕,暗哑的光透过薄云,细腻地拉长了二人的身影,那一长一短的影子投在地面上,似是两道再怎么也难以跨过的沟壑,即使距离很短,但是永不相汇。
今日此刻的撒菱不比得前些日子那般活泼有劲,现在只是懒懒地悠悠走在路上,偶尔沈易还要放慢脚步,等着落后几步的她,可知她今日是果真累到了。
“撒菱!”
“哎呀,干嘛啊,不要跟我说话,我累得嘴都懒得动了。”撒菱有气无力回道。
“我很是好奇你的一身法术啊!”
“切,什么一身法术啊,说白了就是些我们寨子里小孩子都会的小把戏而已,来哄哄你们中原人罢了。”
“哦?那到底是何把戏?”
“哎呀,就那个千变万化的白雾,其实只是我们南蛮的雾蛊而已,平时到密林里收拢了起来,再加以蛊笛训练一番便可闻声而变了!”
“原来如此啊!”沈易这才恍然大悟,早听闻南蛮之地盛产各种蛊虫,没想到竟如此奇异,“我说普通白雾哪会这般千变万化!原来如此神奇啊!”
“你没见过的东西多了去了!这算什么,我们南蛮气候湿润,物产丰富奇特,又因为交流甚少,所以外面的人几乎不了解南蛮。”
“哦?那你到中原来是做什么呢?”沈易忍不住追问。
“这……”撒菱突然收住话头,“这不提也罢!沈大哥,我们快到客栈了,哎呀呀,我快饿死了!”
沈易顿时对眼前的这位南蛮少女感到无比的好奇,但是理智还是压住了好奇,无奈只得摇了摇头,跟了撒菱脚步,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客栈。
酒足饭饱,撒菱瘫坐在椅凳上,右手摩挲着月兽的脑袋,沈易见得她们这般消闲自在,不禁笑了笑:“撒菱,你和你的月兽真真是一个性子,都是图安逸的主!哈哈哈!”
“别打趣我了沈大哥,你看看我今天上蹿下跳手舞足蹈在那边辛苦得样子,哪里像是图安逸的人啊!”
“也幸好你还有门求生的活计,也就不怕饿死了!哈哈哈!”沈易打趣到。
“那是!我师父告诉我,要远行就要独立,吃再多苦也得一个人扛着,女孩子也一样的……”撒菱难得露出一副严肃又认真的神色,“你们中原女子娇嫩金贵,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能苦不能累的,我最不喜欢的就是那些大家闺秀娇弱无力的样子,只知道在深闺养着来日嫁人,然后又是无味地过完一生,真是无味至极!”
“那是啊,你们南蛮女子必是与这中原女子不同的。”沈易此时也只得点头应和。
二人就这样你来我往聊天讲地,不觉天色已大暗,沈易撒菱也各自回了房,但是,这一晚,似乎又不是那么安定。
依然是梦境困人,依然是那人那景,沈易的梦境越发不踏实,然而这一夜,沈易从梦里恍惚醒了之时,睡眼间竟看见一双黄色眼睛,正正盯着自己,沈易大惊,一坐而起,一刹扭头,借了月光才发现原来是撒菱那只月兽正坐在自己枕畔,那月兽的眼睛始终盯着自己,不曾移开一下,这沈易也不敢有什么动作,那月兽蹲坐的身体此时悠悠站了起来,突然,它猛的扑向沈易胸口,沈易坐不稳一个仰身由倒在铺上,那月兽一直在他胸口处又拱又刨,扯出了一丝绢帕,那里面裹着的什物突然掉了出来,掉在地上。
“该死的畜生!”沈易顾不得什么,急急跃下床,捡了起来,“幸好幸好,簪子没摔坏,你这畜生怎这般可恶!看我不提了你见你主人,好好发落了你!”
沈易说完便想去捉那月兽,但他却见那月兽的毛发迎了月光越发铮亮起来,而且丝丝竖直,喉咙里不住发出“咕咕”的声音,似是要捕猎的小狮,沈易被它的气势唬住,不敢向前一步,只得退了一步,扶住桌沿,沈易左手将那簪子攥紧,右手沿桌角一路摸上去,找到了火折子,“咻!”点亮了油灯,突然那月兽从床上一跃而起,还未待沈易反应过来就“哧溜”一个跟头蹿了出房门。
沈易喘了口大气,想想自己竟然被一只小兽唬得冷汗直流,不禁无奈起来,须臾,他起身合好房门,回到床边,将那簪子重新用丝帕裹好,压在枕底,重新睡了过去,索性这一夜,再也无梦。
日已渐长,天亮得越来越早,不过寅时,沈易便被窗口的一缕日光撩醒,梳洗罢,沈易立窗前,想到昨夜一幕,心中想不禁要找撒菱讨个说法。
沈易才将出门,便遇到撒菱也刚合了门:“撒菱!”
“诶!沈大哥!今日怎么那么早,我才正要喝早粥去呢!往日都是寅时后一刻你才起来啊!”撒菱看见沈易,热情不减地招呼道。
沈易忽的瞥见撒菱肩头,月兽蹲坐在上面,此时它正用一种戒备的眼光盯着沈易,一人一兽,此时竟互相屏息凝视,撒菱看沈易神色不常,问道:“沈大哥?怎么了?”
“哦,没,没什么。”沈易回神,“撒菱,你这月兽昨夜跑到我房间,真真吓了我一跳啊!”
“啊?这蠢货又跑到你房里去了!看我不收拾它!”撒菱大惊,抓过肩头的小兽,“独儿,你怎么越发不听话了?非得锁你几日才行不可吗?”
那月兽似乎听懂了撒菱的话,委屈地伸舌头舔了舔撒菱的手背,撒菱突然锁紧眉心,似乎有纠结之情,她仰头问向沈易:“沈大哥,你房中是否有什么邪祟之物?”
“我怎可能会有?”沈易转念想起那簪子,“哦?不过倒是有一物,你跟我来。”
沈易领着撒菱进了房间,他大步跨到床前,从枕底摸出那丝帕,翻开丝帕,取出那簪子,转身递给撒菱。
月兽低吼起来,撒菱大呼:“这什物你从哪里得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