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唤她为妻,他是她的夫,他的兄弟叫她嫂子,慕辰唤她弟妹,许宛当时喜欢极了这样的称呼,当她走在林灿的身边,一群人叫她嫂子的时候,她羞着脸,一只手在林灿的手里不知道该如何摆放,手心里微微的出着汗,被他握出一层微凉,却还是带着说不清的暖意,她的心里高兴极了,像是灌了蜜似的,从心底里直涌到口上,一路攀爬,一路深沁,直至入骨。
以我之姓,冠你之名。
还有什么比相爱的两个人这样更幸福呢?那时的许宛,总在想,林许氏,该是个多么伟大的姓氏,有他的名,有她的姓,他们是时间最完美的夫妻,过着最快乐的生活。这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有很多,只要找对了人,什么样的生活都可以是最幸福的。他们将有自己的孩子,孩子是林许的结合体,是他们爱的结晶,是他们相爱的最好证明,也是······
孩子,许宛的心像是被刺了一刀,深深的划了一个口,血娟娟的像小溪般的向外流落,不是汹涌的,一缕一缕的,却带着最刻骨的疼痛,最铭心的记忆。
这世间上的爱情,爱得有多刻骨铭心,伤的就有多天崩地裂。
孩子,也是他们爱情毁灭的最好证据,即使天地都会融为一体,那些从许宛身上流出去的血液,鲜红鲜红的,也不会消灭。
那是多少次深夜不能入眠的梦魇,在梦里梦见那无边无际的血海,许宛就从噩梦里吓醒。她紧紧咬着嘴唇,她知道她的孩子来索命,她知道她的孩子在怪她没有保护好她,她知道那些像是生命都流失的感觉是多么疼痛难忍。可是,她只是紧紧咬着嘴唇,直到破了出血,却还是不罢休。她想哭,却生生的忍住了。哭泣,只能是更加难受。
她一忍,就忍了四年,这四年,像是弹指一挥间,又像是漫漫五千年,今天,他终是再次站在她的面前,想用他宽阔的肩膀为她撑起一片天,可是,那样深刻的教训,那样惨痛的回忆,那样不堪入目的爱情,那样刻骨铭心的毁灭,那样难以想象的恨意,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地消除?
如果,爱情可以是筹码。那么,若是在乎,就会血本无归,哪怕只是一点点。
有多爱,就会有多恨。
许宛吸了一口气,整理好思绪,轻盈的将手里戳成一团的纸巾扔进了垃圾桶。洗手间旁边的兰花没有开花,只是抽着绿叶,让人眼前一亮。
林灿感觉到背后的脚步声,许宛的高跟鞋,十厘米的细跟,在深色纹理的大理石上的嘀嗒,踩着的一直都是她的心,一步一步,一声一声,戳出一个又一个窟窿,冒着血,一股一股,声音回荡着,在心房里凄凉的回荡,混着鲜红的血液,让他痛不欲生。
两个人什么话都不说,直直的看着对方。
花样年华里,苏丽珍与周慕云错过的仅仅只是一条街,一个巷口,一个转身,却是一辈子的擦肩而过。可是他们呢?已经过了四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还能和好如初么?
林灿附上手,柔柔的摸着她的脸,还是那样的娇嫩光华,像是梅花瓣子那样,粉面娇羞。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娇嗔,她的一切,在他眼里,都是那样的弥足珍贵。
她只能从他的眼里看到他的影子,她在她的眼里,独一无二。那么心里呢?
林灿的手一直滑落,最后还是放下,在即将下落的时候,突然轻轻的抓住了许宛的手,许宛并不言语,像是被迷惑般,就定定的站在那里。他像是蛊师,在她的身上下了最厉害的蛊毒,让她在片刻间就已经头脑一片空白。
林灿牵着她,轻轻将她的柔荑握在手里,丝毫不敢用力,他怕,他怕只要他一用力,他就会离开,像无数次他梦见的那样,总是遥遥相望,他看到了她在轻轻地笑,那眉梢都带着颤动的笑意,她从不走近,就只站在那里,像个人型玩偶,却笑得那么真实,他总是揉揉眼,怕这是梦,可是揉完眼后她也不会消失,反而笑的更甜了,连嘴角的酒窝都打着漩,让人一阵晕眩。他颤微微地走上前,一步一步,挪动的极为小心,直至即将附上她的脸,他微微闭上眼,没想到有生之年还可以这样的看着她,他心上的快乐,像是铺天盖地的河水,整整将他包围。可是,一伸手,触不到的脸庞,握不到的空气,她只是他的幻想,在他的心里,是避不开的笑靥。
那是他就明白只要要求的更多,她就会直直的消失,不会出现,只余下他深深地懊恼。
许宛的手被轻轻的握在林灿的手里,被他牵着走进一个包间里。
包间里并没有人,隔音效果也是异常的好,门外那些纷纷扰扰,像是过眼烟云般消失不见,她并不说话,只是站在那里,望着房间里的一片黑暗。
刚进门时,包间是一片明亮,那样狂傲的刺眼,许宛抬着头,微微的遮住眼睛,林灿走进门口的开关,换上柔和的灯光,乍看的温暖,让她心里一阵悸动轻颤,若是她是她的妻,家里也必是这样温馨的柔和,让彼此清晰,我们才是彼此的唯一。
“关掉灯。”她沙哑的声音很微弱,在安静的空间内却也带着难言的杀伤力。
若是站在你对面的人喜欢你,就算你的手指上附了一只小虫,他也会担心你被小虫吃掉。这是谁说的,早些年的记忆了。
林灿看着她,也并不转头,手微微的摸索着开关,终是全部的按下关掉。漆黑一片的颜色,像是空气都凝聚着肃杀,他们谁也不开口,就那样两两相望,事实上,他们谁也看不到谁,那样黑的色彩,就像是夜幕般的的黑洞洞,没有了星子的点缀,便更黑了。
然而,他感觉得到,她就在他的对面,直直的看着他,目光没有任何的闪烁,那么认真的看着,似乎要看清他的心他的肺他的五脏六腑。她的气息那样的浓烈,明明是呼吸都微不可闻的,可是左岸的香水还是在他的鼻尖流连。
原来,有那么一个人,纵使是全世界都混淆在你的眼前,让你分不清辨不明,可是她,不管在哪里,走多远,消失多久,只要你闻到她的气息,看到她的背影,凝着她的一举一动,你就会知道,那是她,你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