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许宛一直在谭纪泽身边,看着他一一度过这些困难,陈诚的名字自然也有耳闻,虽然谭纪泽并不是很欣赏这个元老功臣,可是对于他在关键时刻的帮助,还是一直铭记于心。
“咱们许总监是个柔弱的女孩子,陈经理何苦这样为难她呢?”天地的杨经理坐在林灿的旁边,看着陈诚倒满的酒杯。
“杨经理还有护花之心么?今天白宁凯碰巧去国外考察,我就是谭氏的代表,难道让许总监喝杯酒,就这么难么?”陈诚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语气里也带着不满。
许宛看了看,果然没有看到白宁凯的身影,张望的眼睛不经意的看上了林灿,他是一脸的清淡,像是与己无关般的静静的小酌着红酒,绛红的液体在高脚杯里打着回旋,悠悠入口,定是一番享受的奢靡。
这一刻的林灿是陌生的,她从未想过他这幅摸样,一直觉得,林灿就是应该蓝衣白裤,清淡浅酌,如世外谪仙般的无欲无求,可今日,坐在对面的无疑是一个男人,像商场上其他理性冷漠,一脸的漠不相关,带着生意场的杀伐决断。
“陈经理这是什么话,我们天地的宗旨一向就是女儿当自强,今天许宛迟到了,是我不好,这酒我就干了,以表诚意。”许宛说完将三杯酒一饮而尽,因为喝得太急,放下酒杯的时候还忍不住的咳嗽,她接过同事递过来的纸巾,掩住了面,竟有一些发酸,林灿的眼里像是划过一丝不忍和愧疚,却又终是消失不见。
“许总监真是好酒量,一直听说天地的总监年轻有为,上次吃饭,你们林副总还没有来,”说着油乎乎的手就附上了许宛放在桌子上的右手,看着林灿,“林副总,你们这个总监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酒量是咱们这几个人都比不过的。”
许宛没有想到陈诚会在大廷广众之下做出这样的举动,急急的抽回手,脸上一红,却还是忍住情绪,微笑着说道,“陈经理您太说笑了,我一个小女孩,还要仰仗各位多多指点呢。”
许宛说完,目光涣散的看着旁边的同事聊着天,她不敢看林灿的眼睛,突然有种恐惧,怕他知道她这几年的生活,知道一个女人想要在职场上有所成就是多么困难的事情。尽管控制的很好,她似乎还是累了,心里犯起了一阵心酸,顺着她的肠她的口直直的涌上来,这种漂泊的酸涩,让她一下就濒近崩溃。
“陈经理是谭氏的老陈,功臣良将,林灿刚刚接触商业案子,要是有什么不清楚明白的地方,还希望陈经理多多指教,不要不好意思开口,就当林灿是您的子侄后辈。”林灿隔着桌子说着,举起酒杯,“我在国外呆惯了,只喝得惯这种红酒,我敬您一杯,咱们合作愉快。”林灿一直笑着,许宛抬头看了他一眼,明晃晃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竟然闪出几分凌厉。
大家谈论着房子车子股票,这些白领社会受欢迎的话题,永远都是饭局的不衰源泉。像是多年来相知已久的老友,饭吃的自然是不亦乐乎。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饭也是将近尾声。
“咱们去流年四楼玩玩吧。”不知有谁提议,这声音被一片赞喝之声压过。都是白领的夜生活大多开始于九点以后,这才刚刚进入九点,早早的回家也不过是独自一人。坐在桌子上的大多是商场上的精英,情场上的高手,家**的独家,大有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之感。
许宛今晚不知怎的,并不想加入这些娱乐之声,却也是没有办法,迟到再加早退,这从不是她的一贯作风,更何况刚刚谭纪泽打过电话说今晚有点事不会回去了。许宛也就随着大家一起走在了队伍的最后,下了四楼。
流年是一个较为综合的娱乐场所,一二楼的迪吧,三楼的酒吧,四楼的包间,五楼以上是预定饭间,每一层都有不同的特点,却都是极尽同行业奢华和舒适。就连流年的走廊,墙面上都挂着油画,乍一看不太像酒吧,却带着古典的文化气息。
出来玩的,谁不追求一个尽情尽美。
十几个人浩浩荡荡的进入了“何日君再来”,前台点了很多的啤酒和饮品,一行人在沙发上都坐齐了之后,服务员陆陆续续的将酒瓶一一摆在茶几上,那种精致的小瓶,是从国外流进中国的Bluelour,蓝色的液体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晃动闪烁,隐喻着难言的诱惑。
灯光打在每个人的脸上,五彩斑斓的折出不同的色彩,晃动着不同的身影。许宛坐在沙发的最外边,包包放在手边上,没有任何表情,这样的生活,像是一滩苦水,不能承受什么波澜。
一首精忠报国后,赢得室内一片掌声,陈诚放下话筒直直的做到许宛的边上,许宛向外挪了挪,身体已是半露在外,好像不经意就要掉下去一样。陈诚的脸因为喝过酒,灯光的烘托下,显得异常红红的,一张原本应该褶皱的脸确实闪着油光,身上散发着古龙水的味道,混淆着纸醉金迷的酒气,倒是让人不住的吸一口气。
许宛抬了抬头,对上陈诚的眼睛,身体尽量与他保持距离。
“宛宛,我唱得怎么样?”油腻腻的声音响起,配上那副半带沉迷的神情,怎是一个淫字了得。许宛听到这声宛宛,只觉浑身不自在。但还是微笑的回到,“陈经理这首歌唱得真是好极了,我们这些人真是每一个赶得上的。”
“那敢情,我这幅嗓子,可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脸上的兴奋变得异常浓重。
“那要不,宛宛陪我再唱一曲?”
许宛全身不禁一阵颤抖,黑暗中一只手顺着自己的腰用力,将她揽在怀里,顺着她的脖颈吹着热气,混杂着酒气,喷在脸上让她一阵作呕。
许宛腾地一下站起身,包因为起身太快掉在地上,金属与地板的碰撞迅速掩埋在包间回荡的歌声里。坐在旁边的同事不明就里的看着他们两个,也没有太在意。
许宛是又气又急,借着酒劲,本想上手就甩上一巴掌,余光溜到了坐在另个角落里的林灿,他正在若有所思的看着那边唱歌的男女,这包间里,大家都在干着自己的事情,没有人在意她发生了什么,许宛低下头,低低的说了声,“对不起”,便急急的向外走去,步伐越来越快,打开门的时候却是止不住的委屈,五脏六腑像是被紧紧握在手心里似的,疼的都没有办法呼吸。附在心头上的委屈让她飘飘荡荡的靠不了岸,像是没有水的鱼,想用力挣扎,却不知要如何呼吸。
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许宛用力的用手扑腾的凉水,水柱顺着她的指尖掠过她的脸,然后再直直的下落,带着无比的决绝,又像是一把利剑,让人体无完肤,遍体鳞伤。
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呆愣愣的看着镜子里的人,妆容因为水的洗涤早已是面目全非,清淡的青黛眉像是小路般蜿蜒上前,微微迷离的眼睛,隐蕴着一股轻微的忧伤,鼻子上的水珠还在逡巡,挂在那里,嘴上下压的弧度,带着数不尽的忧伤,是的,数不尽的。
她一直不理解,为什么一个女强人的大学同学在一夕之间就将自己嫁给了一个平淡的男人,为什么苏青说,我看着满屋子的东西都是我自己挣得钱买下的,可是,这有什么可高兴的呢?这些都是我的,而我,只是我自己的。
她现在像是明白了,恍然大悟似的,望着镜子。身边的人不断地来来往往,好多人都在疑惑好奇的看她,可是许宛全然不顾,还是看着自己,像是要伸进灵魂深处,想想自己到底要怎么样,脸上的泪水,早就混着水珠一点点的凝固,又因为那源源不断的眼泪,她的脸上不禁一会,却又是泪雨霖铃。
“小姐,你没事吧?你先生在门口等你,快出去看看吧。”一个年轻女孩抻着许宛的一角,活泼的问着,这声音,这神态,一看就是个学生。
“我先生?不好意思,小姐,你搞错了吧?我没有先生。”许宛从旁边抽出面巾纸,轻轻地擦着,微笑的说着。
“咦?是你没错吧。长头发,穿着淡绿色的长裙,左肩上还有一只小蝴蝶,这是你啊。”小女孩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他,“你先生在外边等好久了,好像很着急的样子。你们不是闹别扭了吧?”
许宛没说什么。笑了笑,往脸上扑了点粉。直直的走出去。
林灿在门口站着,许宛只看到了他的背影,一身西服将他的身材修剪得很好,恍然间她好像隔了他一个世纪,彼时那个稚嫩的少年今日却成了真正有担当的男人。
许宛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踱步上前的,每一步踏着,都像踏在时光的隧道上,一步一步,一年一年,如果可以,时光倒转,他们结婚了,然后,过着平凡的日子,她是他掌心的公主,不会让她受委屈,不会让她被侮辱,他们是人世间最平凡的两夫妻,每天约好上班,每天晚上一起做晚饭,每天一起看最搞笑的娱乐节目,每天做着对方喜欢的事情,每天……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做什么都是好的,吃什么都是香的,就连和白水,都会带着说不出的甜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