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除冰崖外所有弟子围集斗场,声势较之曲莫二人决斗时更为浩大。
斗场正中央搭了一座直径三丈高八丈的圆柱高台,白衫披头散发立在上面,脸上血迹斑斑,身上衣衫褴褛,看上去狼狈不堪。白衫此时已恢复神智,然而仍旧深陷在对吟雪的自责当中,可谓万念俱灰。
木崖弟子仍处东面区域,吟竹看到白衫,高声叫道:“小师弟!”
白衫望去,看到吟雪满是心疼地望向自己,连忙撇过头去。
吟雪见他看到自己目露惊慌,如受惊的猫儿一般,暗自揣摩自己到底什么地方伤害到他,令他这般惧怕自己。
兰若目光复杂,她只道白衫因为自己才落得如此,心下难受,又想到他初来不久时,两人喝交杯酒一事,暗道莫不是那时他便对我动了心?
吟荷倚着吟松,双手紧握,吟荷忧切道:“松哥,你说小师弟会不会有事?”
吟松安慰道:“你放心,师父不是说了吗?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只是怕要吃些苦头了。”两人还不知白衫发狂与无意间看到他们俩林中合体有着莫大的关联。
荆姬与曲终殇在西面,莫语不知何时出关,与漠虹立在南面,未盈尺及月崖弟子则在北面。
祖老飞至台下,朗声道:“木崖入室弟子白衫,私闯冰崖禁地,罪本当诛,然念他练功心切走火成魔,陷于癫狂,而并非有意为之,今日特施严惩,以儆效尤!”
除了未盈尺等高层之外几乎所有弟子未曾见过这位祖老,但见她威势逼露,声浑气厚,一个个心里虽疑惑揣测,但却无人敢发出半点声响,俱是屏息而观。
祖老环视一周,不再多言,猛然飞身而起,袖袍一动,隔空向白衫挥去,二十四颗豌豆大小的石子登时暴射而出。
未盈尺见状惊呼:“点穴!不好!”槿姬也一下子变得面色惨白。
曾经白衫因木槿未盈尺试图为他打通两脉而受重伤,两人自此再不敢轻碰他任何穴道。本以为祖老要施刑罚,会有分寸,只要不伤他性命便可,哪料到她竟是要通过穴位来惩戒白衫,她不知此节,这几手下去,白衫岂不一命呜呼?
未盈尺与高台相距甚远,要想拦阻已自不及,但她眼见白衫即要丧命,忧急攻心,一声断喝:“慢着!”可祖老出手极是迅捷,未盈尺话声未落,石子已然击在白衫身上。
槿姬只觉眼前一灰,吟雪赶忙扶住,槿姬定了定神,忧切望向白衫。
未盈尺槿姬只顾忧虑,未注意到石子走向,而荆姬袖手旁观,却看得分明,这二十四颗分点白衫会阴、曲骨、中极、关元、石门、气海、阴交、神阙、水分、下脘、建里、中脘、上脘、巨阙、鸠尾、中庭、膻中、玉堂、紫宫、华盖、璇玑、天突、廉泉、承浆这二十四处穴位,同时击中,分秒不差。
荆姬疑道:“这算是什么处罚?”
其他弟子甚至连石子都没看着,只见白衫身形剧震,面庞极度扭曲,七窍淌下黑血来,看上去甚是狰狞可怖,当下目露惊骇,没想到惩罚竟会如此之重?
一些胆小的女弟子见到这一幕连忙捂住眼睛,不忍再看。
吟竹见白衫摇晃了几下,瘫软在地,不觉攥紧了拳头,兰若惊呼出声,吟雪紧咬下唇,只听“嗤啦”一声,却是衣角因为过于用力而被自己撕扯了下来。
祖老面向未盈尺,平静道:“阙主有何疑问?”
未盈尺正要说话,忽见白衫竟挣扎着从高台上站起,踉跄着用衣袖抹了抹脸上的黑血,似乎并无大碍,暗舒口气,又见祖老面无太多惊讶之色,心想:“莫不是她知道衫儿的情况?”当下道:“没事,祖老请继续。”
祖老收回目光,再次跃起,一挥袖袍,这次竟有二十六颗石子射出,比之前还多出两颗,这次未盈尺加了留意,见石子同时分点长强、腰俞、腰阳关、命门、悬枢、脊中、中枢、筋缩、至阳、灵台、神道、身柱、陶道、大椎、哑门、风府、脑户、强间、后项、百会、前顶、上星、神庭、水沟、兑瑞、龈交二十六处。暗道:“这是督脉穴位,那刚才二十四点的必是任脉了!祖老到底是何用意?莫非她知道衫儿两脉的开启之法?”
祖老不等白衫倒下,欺身上去,暗运内力,徒手点其胞中,白衫猛地挺直身子,双目圆瞪。祖老左手将白衫整个抛起,落至眼前之际,她低喝一声:“接着!”右掌带着一股巨力推出,拍在白衫腹间,白衫当即如龙虾般弓身向北射去,未盈尺飞身接住,再看祖老,已不知所踪,只余声音在场中不住回荡:“往后若有再犯者,无论是何因由,斩杀不怠!”
槿姬吟雪等连忙赶上前来,查看白衫伤势,只觉他气若游丝,内息紊乱,肋骨断了三根,实乃命悬一线。
未盈尺命荆姬留下善后,自己与槿姬护着白衫往月崖疗伤。
未盈尺槿姬片刻不停为白衫顺息两日,才算把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槿姬微怒道:“一个老人家,出手把孩子打到这个份上,未免过分了些!”
未盈尺道:“不,你不了解她的为人,她虽脾气诡怪,却绝不是狠辣之人,否则蒂姬也不会轻易地将女儿交到她的手上,本来我以为她知晓白衫两脉开启之法,名为处罚,实为通脉,然而根据两天的观察,衫儿体内除了经脉受损其他别无半点异象,现下看来竟也不是,不管怎样,总之我觉得她这般做必然另有深意!”
槿姬道:“师父为什么不去问问她?”
未盈尺道:“她不想说的事谁敢去问?那日你求她手下留情,我看她动了杀意,才急忙喝止。她向来目中无人,眼里只有一个主子,其他的人,高兴了跟你说两句话,不高兴随手便杀,就像那日空明城来袭,她潜在暗处,只关注蒂姬一人的安危,竟没有丝毫援手之意。”
槿姬暗惊,未盈尺又道:“最近若是无事,多翻翻古籍,看衫儿这种体质有没有先例可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