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盈尺喝道:“你以为这里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
白衫连累木槿与吟雪受罚,本已心怀愧疚,如今若是再因为自己加罚,那就更加无法心安,他想了想道:“好,要我们留下也行,不过我有六十个条件要提!”
荆姬怒极反笑,仿佛听了世上最好笑的话,道:“臭小子,你还敢提条件?还六十个?”
未盈尺却好奇白衫能提出六十个什么样的条件,道:“让他说!”
白衫道:“第一,我要拜槿姬姑姑为师,第二,你们不准赶我妹妹走,第三到第六十,收回对槿姬姑姑、吟雪姐姐和其他人的惩罚!”
未盈尺稍加思索,道:“前两点本宫倒可以答应,只是,宫令一下,绝无收回之理,后面的五十八个,不行!”
槿姬喜道:“衫儿,还不快些拜谢师祖?”
未盈尺道:“慢着,小子,你也别高兴太早,本宫破例许你两个条件,你也要答应我一件!”
“什么?”
“一年之内,我要你能接下吟雪二十招,否则,逐出泠寒阙!”
白衫犹豫,要知习武绝非一日之功,自己底子薄弱,而吟雪身为泠寒阙大弟子,自幼习武至今,让自己在短短一年的时间内,突飞猛进达到抵抗吟雪二十招的水平,谈何容易?白衫心想:“反正来日方长,我加倍苦练,未必没有可能,且先应付了这个老妖婆再说!”于是昂首应道:“好!”
荆姬暗想:“师父对这小子一再忍让,实是反常,以师父的性格,若是他身上没有什么可利用的价值,决计不会如此!这下木崖一下子多了两个徒弟,来日若这小子果真有所成就,我火崖岂不势弱?那可大大不妙!不行,我得把那女娃争取过来,将来逢着变故,好歹有个牵制!”当即起身道:“师父,弟子请求收这女娃为徒!”
未盈尺疑惑:“哦?”
白衫急道:“不行!”
荆姬道:“为什么不行?师父她只答应你不赶她走,又没说让她拜谁为师!”
“反正不能拜你!”
“你……”
未盈尺略作揣摩,似乎猜出荆姬心思,喝道:“都给我闭嘴!”
殿内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未盈尺问晓烟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晓烟看了白衫一眼,白衫点了点头,晓烟才道:“回婆婆的话,我叫张晓烟。”
未盈尺道:“你爹青莲子虽说是本宫的晚辈,但他超脱世外,高洁风雅的性情,着实令人敬赏。”
晓烟听其论及父亲,先是神色一黯,随即恭声道:“多谢宫主夸赞。”
“你可愿意入我泠寒阙?”
“哥哥愿意,我也愿意!”
未盈尺笑道:“那好,荆姬掌管火崖,座下普通弟子五百,核心弟子两个,你若拜她为师,她绝不会亏待于你。”
晓烟思忖一番,答道:“荆姬姑姑天仙一般的人物,谁人见了不为之心折?可我只想和哥哥待在一起,还望宫主婆婆成全!”
木槿看向晓烟,暗暗称奇,觉得她这番话谢拒又不失体面,希冀又不失委婉。她不知晓寒自幼在父母的教持下饱读诗书,因而知书识礼,说出这番话来并不十分奇怪。
荆姬心道:“不识好歹!”
未盈尺见荆姬不愉,左右为难,如果硬要晓烟拜入火崖,未免太过霸道,如果同意晓烟拜入木崖,又显得有些偏心。她虽为宫主,却不能独揽专权,而且由于要同时顾及两个弟子,避免内斗,很难真正做到不偏不倚。槿姬似乎看出师父顾虑,可也不好多说什么。
这时,蒂姬淡淡的道:“不如让她跟我吧。”
白衫看向蒂姬,不知她到底是何用意,蒂姬又朝着白衫道:“你叫白衫是吧,把她交给我,我不会逼她做任何事,而且,你们兄妹一个月可以见上一次,这样,你可放心?”
白衫听她以平等舒和的语气征询自己意见,心里好受许多,看向晓烟。晓烟知此时若再拒绝委实不妥,轻轻点了点头,白衫见状朝蒂姬恭敬道:“那晓烟就麻烦这位姑姑照顾了!”
说来奇怪,荆姬被蒂姬夺了徒弟,却没有表现丝毫不满,脸上满是惊奇,似乎觉得此事太过难以置信。
未盈尺松了口气,道:“今日的宫典到此结束,白衫晓烟,你二人须按两崖的规矩各行拜师礼,漠虹,你负责监督执行木崖弟子的杖刑!”一直守在门口的老妇躬身答是,未盈尺道:“行了,散了吧!”
荆姬告退,率先走出,曲终殇看了吟雪一眼,跟了上去。
木槿也告退,白衫抱了抱晓烟在其耳边道:“好好照顾自己!”晓烟哽咽,只是一个劲的点头,泪水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往下掉。吟雪掏出手帕为其拂去泪水,安慰道:“晓烟,你放心,一个月后,我和你哥一起来看你!”
三人话别一番,吟雪白衫随着木槿离去,蒂姬对身后女子道:“双儿,你先带师妹上崖,为她安排住处,我跟阙主还有话说。”
待那女子拉着晓烟离去,殿内只剩下未盈尺与蒂姬二人。
未盈尺道:“今日多亏你了!”
蒂姬道:“那女孩知书明理,恬淡安静,收为徒儿也没什么不好,倒是你,今天的举止过于反常,会不会引起怀疑?”
“顾不了那许多了,阿樱就这一个孩子,哪怕拼了我这把老骨头,也不能再让他有什么闪失了!”
蒂姬叹了口气道:“你不打算告诉他你是他外婆的真相吗?”
“等时机成熟吧,他心中有恨,这或许并不是什么坏事。我已交代过槿姬,荆姬尚不知此事。”
“这小子武功低微,然而三番五次地逃脱围捕,足以见其机智,只是太过感情用事。”
未盈尺笑道:“玉不琢不成器,不过,和他娘倒是很像!”
蒂姬道:“这么多年,你心头的那块大石,也该放下了吧。”
未盈尺道:“这孩子既到了我的手中,那就是天意,你觉得吟雪怎么样?”
蒂姬惊道:“你是想……”
未盈尺道:“没有东西拴住他的心,那当年的悲剧,恐怕又要重演!”
蒂姬叹道:“哎,感情这东西,是勉强不来的,也许,你应该给他一些选择的余地。”
未盈尺道:“当年我纵容了阿樱,最终酿成了苦果,这样的事,绝不能再次发生。”
蒂姬摇头不语,良久才道:“待退了空明城,我也该回去了。”
“你又要回到那个冷冰冰的地方?”
“我想看看女儿,顺便,看看他。”
“哎,欢乐趣,离别苦,就中多少痴儿女!罢了,以你当今的身份,我如何管得了你?任你去吧!”
火崖。
荆姬将梳妆台一把推翻在地,大发雷霆,叫道:“陈樱那个贱人,活着时仗着师父的宠爱,处处和我作对,谁知死了还留下个杂种来招我,老东西也是糊涂了,留他在宫中,这不养虎为患吗?迟早有一天我会被这群蠢货给害死!”
曲终殇进来劝道:“母亲,此时尘埃落定,发脾气已是无用,那个叫白衫的也就是一个意气小子,没什么大的本事,要是因为这件小事气坏了身子,那可不值当,况且,我相信师祖留下他自有用意!”
荆姬没好气道:“都是你呀,你不是告诉我说师父对那个新来的小子很是厌憎吗?我这才在宫典上提出逐他出去,本想取悦师父,没想到讨好不成,反而让那臭小子对我产生敌意!”
曲终殇道:“消息不会有假,那日师祖刚见那小子就目露凶光,掐住他的脖子,好像是想要杀了他一般!”
荆姬思索道:“那这就奇怪了。”她想了会道:“啊,是了,师父初见那小子,想到他爹,自然痛恨无比,后来念他父母双亡,心生怜悯,加上对师妹的疼爱,这才……如此说来,倒不是那小子有何异处了。”
曲终殇道:“母亲不须多虑,毕竟只是个毛孩子。”
荆姬道:“阿殇,你这句话提醒了我,一个孩子,哪分得清真情假意,以后我只须待他好些,他自然不会过多记恨!”
“是了!”
“孩子,你此去庐州,带上终南,一切务必小心!”
“母亲放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