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望向昏沉的天空,除了飞舞的雪花,别无他物。
“整日栽菊抚琴,一把骨头都快散架了,哪及得上百里兄,风采不减当年啊!”凉亭中的二人听到张卿许声音的同时,飘来一张字条,写道:“晓烟,快带你哥去石林,打开机关,躲在洞里,不许出来!”
晓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看父亲口气,只觉事态严重紧急,忙拉着白衫往石林奔去。
眼见就要进入石林,忽然乌云蔽日,抬头一看,竟是只展翅大鹏,大鹏昂首高吭一声,背上落下一道人影,嘴角噙着猫戏老鼠般的玩味,此人正是白衫的杀父仇人平百里。
“两个娃娃,要到哪里去?”平百里指着白衫道:“你就是白衫吧,小杂种,让我找得好苦啊!”
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白衫正要开骂,张卿许飘身而至,拱手道:“百里兄,好端端的干嘛吓唬孩子?犬子年幼,可开不起玩笑呀!”语罢猛地挥袖,二人只觉脚下一滑,便被推入了石林。
“嘿,你用不着唬我,今天谁也逃不掉,你既这么着急,那本座就先领教领教东升先生的高招!”
白衫晓烟进入石林,一阵狂奔,直跑到面前无路,晓烟扳动机关,脚下出现一个黑漆漆的圆洞,两人携手跳了进去,洞口再次合上,黑洞颇深,两人直摔得七荤八素。
黑暗中白衫目不见物,叫道:“晓烟,晓烟,你没事吧?”
“没……没事!”
白衫听出她声音不对,掏出火折,见她依然坐在地上,道:“还说没事?是不是摔到腿了?”
晓烟低低嗯了一声。
白衫将她背起,打量四周,只见四周全是甬道,白衫数了一下,一共八个,问道:“往哪走?”
“东北方向!”
“哪里是南哪里是北?”
“走近看一下,道口上面应该有写!”
白衫找到东北甬道,往内奔去,跑了半柱香时间,瞧见光亮,慢下步子,走一阵子,到了边缘,往外看去,对面是座冰雪覆盖的矮山,下面则是不见底的深渊。
“晓烟,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我也不知道了!”
两人坐在洞口边缘,六神无主得候了片刻,忽闻脚步声响,白衫惊喝:“谁?”
“是我!”声音虽然非常虚弱,但白衫与晓烟还是听出了来者何人。
“爹!”“叔父!”
白衫连忙跑去搀扶,只见张卿许浑身是血,胸口剧烈起伏,他见到两人都在,喜道:“你们都还好吧!”
白衫道:“晓烟摔到了腿,倒没什么大碍,叔父,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张卿许郑重得道:“那老贼有备而来,听其话语,他恐怕早已勘探好了地形,在八个方向的山顶分别安插了人手,所以,这次,九死一生!衫儿,晓烟,你们怕吗?”
“叔父,我们不怕,哪怕只有一丝丝的机会,我们也要闯它一闯!”他嘴上虽如此说,心里却着实有些犯怵。晓烟则抿紧了嘴唇。
张卿许目露赞赏,道:“好,衫儿,若是能侥幸脱逃,立即带着晓烟赶往蚂蚁寺寻你玄荒伯父!知道吗?”
晓烟开口问道:“爹,你不和我们一起吗?”
“爹爹随后就到!”
白衫想说什么,张卿许忙看他一眼,沉声道:“衫儿,你是哥哥!”
白衫不禁默默流下泪来,他岂能不知张卿许的言外之意,张卿许此时的口吻与三年前的白羽何其相似,这分明是在交代后事啊!
张卿许强抑住涌至喉咙的鲜血,犹豫了一下抓住白衫的手道:“孩子,叔父想求你件事!”
白衫见他神情严肃诚恳,惶恐道:“叔父万莫如此,您说什么衫儿答应便是!”
“等晓烟长大些,你们成亲!”
“啊?这……”白衫先是一惊,随即首先想到救过自己的那个豪爽少女,一时不知该如何应答。
张卿许见他犹豫,柔声道:“孩子,你跟我这么久,你是什么脾气秉性叔父很清楚,三年来你和晓烟相处融洽,从来没有红过脸、吵过架,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把她交给你,叔父才能放心地……”
晓烟听父亲要将自己许配给哥哥,俏脸微红,偷眼瞧见白衫的难决神情,想起亭中他对自己说他已有喜欢的女孩,于是道:“爹,我不要嫁给哥哥!”
张卿许怒斥:“你这孩子,婚姻大事岂能由你做……”他动了气,牵动伤口,喷出一大口血,晓烟见状只得噤若寒蝉,不敢再说。
白衫忙劝道:“叔父不要生气,我一直拿晓烟当亲妹妹看待,即便我们没有成亲,我也定会一辈子待她好,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的!”
张卿许叹了口气道:“既是如此,叔父也不便勉强。晓烟,常言道长兄如父,爹爹不在身边的时候,万事要听哥哥的话!”
晓烟重重点了点头。
张卿许知时间紧迫,容不得多耽搁,从石壁凹处中取出一把黑铁道:“这弯钩乃是千年玄铁打造,衫儿你背着晓烟,我将你们抛上去,记住,一定要抓紧,切不可有丝毫放松,否则掉了下去,必然尸骨无存!”
白衫晓烟顺着张卿许指的方向看去,这才注意到洞口顶处有一条细索,一直平缓延伸到对面的山顶。原来翠竹山八个方向各有一座较矮的山,早些年白羽藏身翠竹山,因他仇人太多,张卿许恐其有失,很久前便设计了八个密道,以防不测,他也曾带晓烟与夫人下来参观过几次,没想到数年后才派上用场。
白衫背起晓烟,张卿许脱下长袍撕成条状将二人缚在一起,白衫右手握紧弯钩,张卿许大喝一声,用力将二人抛了上去。
白衫看准时机,钩住铁索,面朝着张卿许向后滑去,张卿许力尽倒地,白衫望着他逐渐模糊的身影,想到是自己给他们带去了灾难,而自己却连他最后一个心愿都没能答应,登时满怀歉疚,含着泪高声叫道:“叔父,你放心,我会照顾好晓烟的!”
张卿许笑着朝二人挥手,喃喃道:“孩子们,以后的路,要靠你们自己去走了啊!”语罢从石壁取出一包物什,走到八个甬道交汇处,吹起火折,点着……
晓烟此时渐渐明白过来,泪如雨下,在两人即将滑到彼山时,只听“轰”地一声巨响,翠竹山方向火光冲天,升起一团蘑菇浓云,在大雪中显得格外刺眼。原来张卿许是要炸掉洞口,让平百里不能通过索道很快追到两人。
白衫松开手,两人落到崖上,白衫解开长条,对着翠竹山方向“咚咚咚”磕了几个响头,晓烟则趴在一旁哭泣。白衫亦难禁悲痛,将其搂入怀里,含泪道:“都怪我,都怪我,是我害了叔父!”
两人相拥而泣,忽闻一阵大笑“哈哈!兔崽子,小爷在此恭候多时了!”
白衫抬起头,只见岩后抢出七八个人,皆是灰袍青帽,最前面是个青年,粗眉细眼,火红的头发及至腰身,如同一团雪地里燃起的火焰,他手执一把碎玉断流锏,斜睨着两人。
白衫暗想果然不出叔父所料,喝道:“你是何人?”
赤发青年一挑眉毛,道:“空明城八大弟子之一,尉迟太!你就是那个让师父他老人家追寻了十几年的小子吧,看上去也没什么特别的嘛!来人,拿下!”
“等等!”白衫抬手喝道。
“怎么,要交代遗言麽?”
“你们这么多人,合力来抓我个无名小卒,传出去恐怕不太光彩吧!”
“那你想怎样?”
“单打独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