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城后,马车速度加快,日夜兼程地行了七八日,这日天向昏黑,一行人在一家荒野客栈歇马投宿。
白衫与少女连日来待在马车里,饿了就吃,倦了就睡,虽言惬意,但对于年少好动的两人来说却甚是难过,好不容易下了马车,兴奋地在附近花丛里追来闹去。
白衫忽然发现花丛间有着一团粉色的毛茸茸的小花球,招手叫道:“喂,快来看,这是什么?”
少女奔过来细瞧,突然那花球蠕动了一下,吓得少女惊呼一声,忙躲到白衫身后,白衫虽然也是害怕得紧,但在少女面前不知哪里涌出一股气概,挺胸道:“别怕!”
白衫折了身旁一株花茎,轻轻地碰了那粉球一下,只见那粉球舒展开来,像是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露出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貌似有些愤怒地盯着两人。
“白衫,你说,这是狗吗?”
“不像啊,狗哪有这样短粗的尾巴,而且你看,它的耳朵垂直竖立,而狗的耳朵通常是下垂的!”
“那是兔子?”
“兔子耳朵很长的。”
“可能是它没长大吧,那要么就是刺猬!”
“姐姐,你脑子有泡吧?”
“……”
那幼兔见二人不仅不害怕它,反而对它指指点点,登时“昂,昂,昂”地叫了几声,以示不满,两人看着巴掌大的小东西龇牙咧嘴的样子,更觉得可爱。
白衫伸手摸它,它转身便跑,白衫迅速向前将其抓住,道:“嘿,还想跑?”
幼兔“哼唧哼唧”地死命挣扎起来。
少女跃跃欲试:“让我来抱抱看!”
“小心点,别让它给咬了!”白衫说着将幼兔小心地递给少女。
幼兔到了少女手里,少女轻轻地摸摸它的头,那幼兔竟然安静下来,还用舌头去添少女的手指,把白衫看得郁闷不已。
少女问:“小兔子,饿不饿啊!”小粉兔讨好般地蹭了蹭身子。少女见它这般乖巧,欢喜道:“走吧,我们回去给它找点吃的。”
两人回到客栈,发现客栈内空空荡荡,竟无一人。
“熊三叔?”少女唤了两声,没人回应,她察觉到情势不对,猛地皱眉道:“白衫,快走!”
语音未落,大门“砰”地一声关上,楼上传出一阵狞笑“两个小姑娘,想去哪儿呀?”
只见楼上闯出七八条汉子,为首一人獐头驴唇,白衫上前叫道:“你们是什么人?想做什么?”
一人笑道:“嘿嘿,我们是商人,做的是小本生意!”
另一人补充道:“拿蒙汗药换金银珠宝的小生意!哈哈哈……”一众汉子轰然大笑。
白衫道:“倘若我们把钱给你,你会放我们走吗?”
獐头汉子眯起眼睛道:“那就要看爷爷的心情啦!来呀,把她俩给爷绑了!”
白衫学着当日在破庙中白羽让徐褀白胜先走的语气,在少女耳边低声道:“我来挡住他们,你趁机逃走!”说罢大叫着冲了上去,扑到楼梯口,张开双臂试图拦住那七八条汉子。
几个汉子一愣,心想:“难道这小姑娘会武功?一个人敢拦我们这么多人。”当下踢出试探性的一脚,谁知才一照面,白衫就被踢出老远,死活挣扎不起来。
少女忙上前将他扶起坐在板凳上,问道:“没事吧!”
白衫定了定神道:“没事,你怎么不跑?”
少女忍俊不禁:“眨眼的功夫,往哪里跑?”
白衫脸一红,暗骂自己没用,少女摸出一颗丹药让白衫吃了,然后将手里的幼兔交给他,嗔道:“没本事就不要瞎逞英雄!”
白衫脸红得更厉害了,忽见少女身后两个汉子趁其不备向她抓去,急叫道:“小心身……”
话未说完,少女凌空一个翻滚,已将两个汉子踢翻在地。白衫讪讪的说出个“后”字,少女将桌上摆放的几口碗狠狠摔碎,拾起五六块较为尖锐的碎片,飘然向外一撒,只见五六碎片四散开来,陆续刺入另外几人的大腿,这一切皆在电光火石间完成,顿时满屋都是“嗷嗷”的痛呼声。
少女踏着碎步,身形飘忽,几个纵跃到了楼上獐头汉子面前。
獐头汉子一脸的不可思议:“你……你……”
少女从怀里掏出一样物品教那人看了,那人脸色瞬变,立马扑倒在地,“噗通噗通”不住磕头。
少女高声道:“今天本姑娘高兴,饶你们几条狗命,先把跟我来的人放了,再给那位公子……不,那位姑娘看看伤势!有什么好酒好菜全部端上来,如有丝毫怠慢,哼哼。”
獐头汉子连声价应是,少女又回到白衫身边,接过白衫手中的粉兔继续把玩,白衫道:“原来你这么厉害!”
少女没好气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般草包!”她所言虽是实情,但白衫听了,心里着实有些不悦,默不作声。
不消片刻,熊姓壮汉、车夫及四五随从满面惶恐扑倒在少女面前,那壮汉道:“都怪小人贪酒,被歹人钻了空子,差点害了小姐,请小姐责罚!”
少女只顾喝茶,不去理会,壮汉见状,竟掏出匕首割下两根手指,车夫及四五随从也纷纷掏出匕首效仿,断指散落一地。
壮汉忍痛道:“小人自知万死难赎,但此行山高水远,小姐身旁不能离了侍候之人,恳请小姐准许,暂且寄下小人贱命,待顺利护送小姐回府,任由小姐处置,决无二话!”
少女眼神一凝,把手中茶盏摔得粉碎沉声道:“好一个护送!”壮汉闻言一震,眼中划过一抹绝望,提匕便往颈间抹去。
“等等!”白衫在一旁早看得肉跳心惊,眼见四五条人命就要在眼前灰飞烟灭,终于忍不住出口劝道:“大叔,看你生得熊腰虎背,如何这般想不开?人不是圣贤,谁能没有疏忽的时候,倘若做了点错事便要去死,那天下人岂不死绝了?来来来,先放下匕首,有话好好说!”
“滚开!”谁知壮汉一声大吼,吓得白衫后退了两步。
少女拍案而起,怒道:“你让谁滚开?”
壮汉又唯唯诺诺道:“小姐,小人不是说你!”
“你倒是敢?人家好心救你你倒不领情?”
“是,是!”
“是什么是,还不道歉!”
壮汉转向白衫,低眉道:“小倩姑娘,是我一时激动,言语上有些冲撞,还望原谅则个!”
白衫本有些生气,但见他偌大一个汉子竟肯放下身段给自己道歉,神情还算诚恳,忙道:“只要你别再求死就好啦!”壮汉闻言看向少女。
少女道:“既然有人不让你们死,那就再多活几天吧!”
几个随从闻言如释重负,翻身便拜:“多谢小姐,多谢小倩姑娘!”
少女不耐烦道:“好了好了,我累了,先回房间,一会酒菜置办齐了让人给我送来!小倩,走!”
语罢走出两步,又回头道:“看那些个贼徒还有些眼力见儿,暂且留着!”壮汉连声应是。
两人进了房间,少女将粉兔放在桌案上,往碟中倒了些水喂那粉兔喝。白衫捉过一条板凳坐在她对面,十分好奇地问道:“他们为什么那么怕你?”
少女不以为然:“那又有什么稀奇?”
白衫追问:“是因为你会武功吗?”
少女眼皮未抬一下,淡淡的道:“算是吧!”
白衫又问:“为什么你对别人冷漠苛责,对我却这么好?”
“你和他们怎么能比,他们是奴仆,你是朋友!”
“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是朋友的?”
“我也不知道!怎么?不想做啊!那就算了!”
“想,想,那……那……要是我哪句话惹你不高兴了,你会不会轻轻一挥手就把我杀了?”
“这可不好说哦!”
白衫吐了吐舌头,少女以为他对自己生了畏意,又道:“不过看在你陪我玩耍这些天的份上,姑奶奶倒是可以饶你一次!”
白衫听他口气傲慢正要反驳“谁要你饶”之类的话语,这时随从将饭菜送到,白衫见那人放下两壶酒,问那人道:“拿这么多酒干嘛?”
那人还未回答,少女道:“废话,喝的呀!”
“我不会喝!”
少女仿佛听到了很可笑的事道:“你不会喝?天哪!真是后悔让你当我的朋友!”
白衫听了不快,怒道:“你要是后悔,那不当了!”
“怎么又生气了,好好,你不喝,都是我的,行了吧!”
白衫面色稍缓,抓起一个鸡腿便吃,少女喂了幼兔,随便吃了两口,咕嘟嘟喝将起来,白衫看得目瞪口呆。
不多久,两壶酒所剩无几,白衫不相信地拿过酒壶嗅了嗅,确认是酒,又见少女面不红气不喘,与寻常无异,诧异道:“你……是女的?这么能喝?”
少女嗤之以鼻道:“这算什么,再来两壶都没问题!反倒是你,一个大老爷们,连酒都不会喝?”
白衫听她叫自己“大老爷们”,哈哈直笑,少女似也意识到自己用词不当,跟着笑起来。
“白衫,你觉得给这小兔子起个什么名比较好呢?”少女摸着幼兔的头问道。
“那要看它是公是母了!”
“母的怎样?公的又怎样?”
“你是不是傻?要是母的就叫‘母的’,公的就叫‘公的’啊!”白衫终于出了口恶气,心中快美无比。
“哼,你才傻,哪有这样起名字的,我看哪,不如母的叫‘小白’,公的叫‘小衫’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