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来,一晃眼已过了五六年。
小村还是那样的平凡祥和,村民的日子也如以前那样的安稳,就连村北池塘钓鱼的人也还是那样的多。
甚至到了大中午吃饭的时候,仍旧有不少人稳坐不动,直到饿的禁受不住才掏出干粮啃几口。
这时,一个理着学生头的十余岁少年,拎着根细长竹竿走了过来,直奔南岸柳树底下。直到他坐好,下了饵,抛好鱼钩,把竹竿架好,才和周围的人打招呼。
“王爷爷,今天怎么就您一个,白爷爷他们呢?”
“白老大家里来了人,招呼客人来不了。刘和尚去小李庄给人看病去了,也没空。
李大和李二昨个逞能玩摔跤,结果一个扭腰一个崴脚,都在床上哼哼呢,两个人一对蠢货,也不照照镜子看看里面的人有多大了,都六十好几,小七十的人了。”老王头边说边挥动那条独臂,恨不得再揍李家兄弟一顿。
无忧不禁莞尓,“这李家二位爷爷,还是不消停,就是不肯服老。看来今天我得多钓几条鱼,给那二位补上一补。”
老王头闻言更是愤愤,道:“补他个毛球,那俩憨货吃的再多,也不会聪明半点。”
无忧嘿然一笑,道:“那您今天怎么在这呆那么久,不会是想多钓点给李家爷爷吃吧?”
老王头老脸一红,脖子一梗,大声道:“怎么可能,我管他们去死。我就是自己想吃了,才来钓的,谁知这些死鱼今天真不给面子,连一条也没钓上来。”
无忧一见老王头有些受不住,忙接口道:“是,是。可是王爷爷,不是前几天刚拿过去几条了吗,怎么那么快就没了。”
一说这个,老王头更是激动,连额头的青筋都绽了出来,怒道:“还不是你那老不修的白爷爷,能吃一个星期的鱼,被他顿顿下酒吃,两天不到就没了。自己的吃光了,就瞄上我的,不给就自己抢,你说说,有这么无耻的人吗?”
“您别急,消消火,消消火,白爷爷有时候确实有些那个。您稍等,这池塘的鱼多的很,我再钓就是。”小无忧苦笑道。
“嗯,这次可要多分我几条,我有两天没有吃到这鱼了,可馋的紧。”老王头就等无忧这句话,赶忙道。
“哈,王大爷您几位可真有福气,有这么一个钓鱼高高手的孙儿,口福无尽啊。”旁边的一位胖胖的钓者羡慕的道。
“那是,孙儿孝敬爷爷是天经地义,他钓的鱼不给我吃给谁吃。我这孙儿不仅仅会钓鱼,学习也是回回第一,还做的一手好菜,品貌更是百里难以挑一。”这一说起小无忧,老王头不禁眉飞色舞起来,好似正搔到了痒处,一肚子夸赞的话张嘴就滔滔而出。
这让一旁的无忧脸红不已,那是臊的,每次听这几位老爷子夸人都让他受不了,急忙道:“王爷爷,小声,有鱼儿上钩了。”
老王头把口一闭,登时没了声音。旁边的几位闲人也都聚了过来,全都是屏息抑气,围在无忧身边看他钓鱼。
只见无忧轻轻地握住在地上架着的鱼竿,双眼紧盯着浮标,这时,浮标正微微的颤动,激起几圈细细的水纹。
就在那浮标第三次猛烈颤动的时候,无忧的双手一使劲,只是一抖、一松、一放、一甩之间,一条尺半的鲤鱼已经被他钓起甩到了岸上。
旁边的老王头早就把自己的鱼竿扔到了一边,单臂持着一个长柄网兜把正在猛烈蹦跶挣命的鲤鱼逮住,塞进了鱼篓里。
“哈,差不多有五六斤,够吃两顿的。小忧,再加把劲多钓几条上来。”老王头喜笑颜开。
“好嘞”,无忧钓上一条大鱼,却连大气都不喘一口,脸色如常的继续上饵、下钩。一旁的观众这才长吁了一声,感情刚才鱼儿上钩时屏住的那口气,现在方呼出来。
“哎,叹为观止啊,看小无忧钓鱼那么轻松,为啥到我钓时就那样的难。”胖胖的钓客说道。
“胖子,不是我说你,你那也叫钓鱼,我看纯粹是喂鱼才差不多,这里的鱼儿那么肥,不会就是你用鱼饵喂的吧?”观众中一个瘦小的老头戏道。
“于二叔你也别说我,您那钓技也高明有限。一整天才钓得一两条鱼,还尽是些饿的瘦巴巴的巴掌大的小鱼。”胖子有些不服气了。
“那怎么了,能钓到小鱼也是本事,有能耐你去试试啊。自我在这池塘钓鱼的十几年来,能像小忧这样随来随钓的人我是没见过第二个。要知道,这里的鱼可贼的让人头疼。”
“是啊,这里鱼儿的贼性也只有小忧的灵性才能压得住,别人是羡慕不来的。”
“那是,你不看我家小忧是谁,那是龙王转世,这小小池塘区区鱼虾真是不在话下。”老王头听不得别人夸奖小忧,一听就来劲。
“……”
这边聊天还在起兴,无忧那边又已经连钓了几条大鱼,喜得老王头呼喝不已。不过半个小时,偌大的鱼篓已经被装的满满的。
老王头一把把鱼篓背起,招呼道:“走了,小忧。今天就到这儿吧,你下午还要上学。你白爷爷他们的鱼我会让你王叔送去,你就不用每家跑着送了,快回家去,你妈还等鱼下锅呢。”
“哎,好嘞。王爷爷走慢点,要不还是我送您回家吧?”无忧看着那鱼篓,满是刚出水的鱼,着实有些份量,老王头一只胳膊又有些不便。
“毛球,爷爷我还没老。想当年百多斤的麻袋我一边一个扛起来就跑,这点斤两又算个啥。”老王头一扭头喷了无忧一脸吐沫星子,两只眼睛瞪得比牛眼还大。
“是是是,爷爷您老当益壮。”无忧无法,只能看着老王头背着鱼大步而去。只从身后看,还真看不出老王头有七十多了,那身架子和劲头完全不输年轻人啊。
拎着几条活鱼,无忧转身向家中走去。
“妈妈,我回来了。”
“怎么那么早,没去给你几位爷爷送鱼啊。”齐秀云自里屋出来,把无忧手上的鱼接了过去。观其面容,清美秀丽一如当年。
“王爷爷在,自己个背着就走了,死活也不叫我送,还直朝我瞪眼呢。”
“那是你王爷爷怕你累着,心疼你呀。”
“我知道,可我不敢和王爷爷争,上次不小心说怕他年纪大,让他注意点什么的,他一发脾气,三天都没跟我说话。”无忧咧了咧嘴。
“你这几位爷爷,年纪越大,脾气就越发像小孩子。你平时说话做事注意点,不要不小心伤了他们的心。他们自小待你极好,是连我都比不上的,你当知道要好好报答他们。”
“妈妈,我明白的,他们是我的爷爷,我是他们的孙儿。这是永远不会改变的。”无忧清秀无暇的小脸上,一片郑重。
“你晓得就好。行了,先去洗手吧,饭已经好了。这几条鱼先用清水养着,以后再吃。”
“嗯。对了,妈妈,爸爸昨天下午的火车,今天一早应该到首都天京了吧。”
“应该到了,不过他死活都要把家里所有的鱼干都带上,也不怕累出个好歹来。他可没有你白爷爷他们那么大力气。那一大包鱼干都有五六十斤了,馋鱼馋到这个份上,都快比得上那几位老爷子了。”
“爸爸一年到头,就回来两次,哪能不吃个够本。那些鱼干估计是他又和人吹嘘自家的鱼是多么多么的美味,逼不得已要带过去送人的。”
“你爸走之前,看着那包鱼干一脸肉疼的模样,还嘀嘀咕咕的,肯定是这样了。到时候鱼干一送人,自己没得吃,我看他嘴巴子还那么大不。”
嘿嘿,母子俩相视笑了起来。
吃过午饭,无忧就去上学了。侯庄小学就在村子西边的果园里,从家里走过去也不过十分钟。
小学六年级的课程对无忧而言,实在没有什么挑战性,因为小学全部课程早就被他自习完成,再听一遍实在是种折磨。
但是他还是老老实实的坐着,身子笔挺,面向老师,一副全神贯注的样子,让老师看了都暗暗点头,欣慰不已。
只是,老师要是再靠近几步,就会发现这小子的眼神飘忽不定,心思早就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自小由那几位老人家看着长大,不知被灌输了多少他们的知识和经验。无忧的身体素质又与众不同,超出同龄人老大一块。所以,他很难和一般大的小孩玩到一起。
就算是李家大爷爷的亲孙李长顺,王爷爷的亲孙王小果,几个人打小就一起玩,但他们也觉得无忧与别人很不一样,他的想法和做事都和他们不同,跟大人们很像。
对无忧他们是羡慕崇拜的多些,亲近的心思少些。
说到小家伙们对无忧的崇拜,那是因为无忧三年级时发生的一件事。
侯庄小学位于侯庄、杨庄和小李庄三村交界处,三个村子的娃娃都在这里读小学,人数当真不少。
无忧人长得俊秀,学习也好的出奇,是老师们眼中的宝贝,别人家长口中的学习标杆,教训某些学习不好的孩子是总拿无忧作比较,这就让无忧莫名其妙的多了不少小“敌人”。
三个村子中,杨村的民风比较彪悍些,出自杨村的学生也让学校老师们头疼,因为学校的打架事件,多有杨村的孩子掺和其中。
无忧的出色,引起了不少小家伙的愤恨,在一次放学后,几个杨村的顽皮学生就把无忧堵在了路上。
得知缘由的无忧苦笑不得,看着眼前胡乱挥舞的小拳头直道这是啥事啊!眼见拳头要打到无忧的脸上,一旁的小姑娘还没有把尖叫喊出口,只觉眼前一花,人影一晃,再看时,杨村打架三人组齐齐扑倒在地上,而司无忧已经施施然往家的方向走了。
三人组的屁股上都清晰的印了个脚印,好半天才吭哧吭哧的爬起来,从此再也不敢找司无忧的麻烦了。
经此一事,李长顺、王小果才知道司无忧竟然还是个“武林高手”,回去后忙不迭的要拜师学艺,学得一招两式也好回学校威风威风。
无忧两手一摊,道:“这都是跟爷爷们学的,你们不也一块跟着练了吗?”
李长顺二人顿时傻眼了,要知道自前两年《少林寺》电影在村里播放,引得好一阵功夫热,村里的小家伙们也都吵着要学功夫。
白老头几个退伍老兵,经不住孙子们的缠磨,就把这些小孩子聚到一起,教他们下腰、拉筋等软体功夫。
结果,只是拉筋一项,一片哭爹喊娘中就打回了一大半,而后的马步蹲桩更让剩下不多的人绝望,最终只有司无忧一个坚持了下来。
这几年来,白老大几个的存货大都被掏空了,就连打死也不能教的军中格斗术里的杀招也被无忧想办法磨了去。
李王二人不死心,嚷道:“没有绝招什么的无所谓,随便教点什么内功气功的也行啊。”
“内功没有,气功有一个,学不学?”
“学呀,学呀,什么气功啊?”
“蛤蟆功”,司无忧把手一指,道:“池塘西北角经常有只大癞蛤蟆晒太阳,一鼓气身子就胀的老大,厉害着呢,快去学吧。”
“去你的吧。”李王二人才知道司无忧在逗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