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性命双修,手段千变万化,而武者淬炼肉体打熬筋骨,对敌的根本是自身。武者如果是不小心踏入了修士布下的天罗地网,即便再强横也是在插翅难逃。
符箓道一脉不事黄白炼丹之术,专修符箓。符箓大成者上可达天真,下可以伐妖魅,中可以引风雨雷电,端的是高明。傀儡道人虽没有踏入天罡境,但在符箓上却有几分造诣,而且他天生水灵根,最适合使用水系符咒。现在他一符化九龙,即使是梁辰天罡境的修为,也未必不可以越境击杀。
梁辰被困在九条水龙中,心境却是前所未有的平稳,如古井不波。他原本不过是一个爱好读书的官家公子,偶尔也会憧憬一下那些话本传记里面的一些高人侠客。但在经历了家破人亡之后自己也身陷囹圄,想要逃出生天,却被逼入了幽冥域中独自面对恐惧和杀戮。现在的他,虽说不是高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泰然,但在面对危险威胁,只会让他更加沉重冷静,而不是慌张惊惶失措。
《挪移小剑》虽然灵巧精妙,但并不适合用来应对面前的困境。剑影留痕速度快如羚羊挂角不着痕迹,却更适合单对单;剑雨飘零适合群攻,威力似乎不够;剑气长江剑招磅礴浩大,仍然是稍显不足……
《挪移小剑》不合用,梁辰不禁一遍又一遍地去分析《疯魔颠狂剑》第一式剑镇山河中的三招,这三招的剑意则不断在他脑海中凝练。剑影留痕,剑出惊天,追形超影,一线留痕。剑雨飘零,剑出如水银泻地,万物皆飘零。剑气长江,剑出如惊鸿,气吞长江。三招合一,便是剑镇山河!
为什么三招合一就会是剑镇山河?梁辰不断在心里问自己。
这三招的招式南辕北辙,压根就连贯不起来。曾经梁辰也想过去将三招的招式合一,但强行合一只是成了三不像,完全发挥不出各自招式的丝毫威力。那么既然不是招式的合一,那么只能是剑意了。
吼——
吼声惊天动地,九条水龙朝着梁辰席卷而来。九龙合击,势要将梁辰撞成碎片。
“来得好!”
压力杀意在前,梁辰不由得大喝一声,举剑在前,剑影留痕、剑雨飘零和剑气长江的三剑剑意纷纷崩碎合一,顿时一股气冲九霄势如山岳的剑意在他身上形成。他此时就如海岸的礁石,任你波浪滔天,我自岿然不动。
傀儡道人见自己发出的九条水龙就要将梁辰击成碎片之际,却见他身上突然散发出一股凌厉磅礴的剑意,仿佛他就是一柄巨剑。在水龙袭到后,无边的剑气从巨剑身上激射而出,如战场上的箭雨一样,密密麻麻轰轰烈烈而下,将他周围三丈笼罩起来。刚好进入梁辰三丈范围内的水龙,它们海水凝练成的身体被凌厉非常的剑气刺得千疮百孔。水龙一袭而过,再次回头的时候身形已经小了一半,等第二次席卷的时候发出最后一声不甘的龙吼,接着哗啦哗啦解体。顿时天上仿佛下了一场海雨,又腥又咸。
虽然这个岛是荒岛,而且透着无数的古怪和神秘,但灵气十足,正好符合傀儡道人这样的修士发挥。但他料不到梁辰竟然有此一着,能身化巨剑,剑气万千,躲闪不及,顿时被九龙化为天水一下子将他浇了个透。
傀儡道人抹了一把脸上的海水,面皮透着一阵红一阵白,一双豆芽一样的鼠眼散发着妒忌和怨毒,盯着正一步步向他走来的梁辰。此时的梁辰仿佛地狱死神拍出来的勾魂死者,每一步每一个脚印都踏在傀儡道人的心坎上,使他心惊肉跳。
“别过来,有话好说。”
因作恶多端被符箓道扫地出门,然后滥杀无辜被许许多多的正道修士武者追杀,逃入魔域,辗转无数生死,再躲入魔狱岛,终于得了一片栖息之地。十年了,傀儡道人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么恐怖的压力了,死亡也很长时间没有像现在这样这么逼近他。
“如果你不是心怀不轨和太多贪念,只要远远地就避开我,我还真不可能威胁到你。或者是不远远避开,只要狭路相逢……”梁辰说着将剑镇山河的剑意散去,无数的剑气锋芒一下子收起。他虽然进入天罡境,但只不过是后天真气大成,维持剑镇山河需要的真气实在太多,即使是现在的他也不能随时保持。不过即使是不用剑镇山河,他也有了把握将傀儡道人除掉。
狭路相逢勇者胜!勇气,傀儡道人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丧失了。可能是他被追杀得太多太久,当丧家之犬太长时间了。一旦有危险,他首先想到的是逃,是如何保全自己,而不是如何杀死敌人。正如在魔狱岛上,明知燕长天被自己的傀儡血煞钉封住要穴只能发挥出炼气境的实力,却依然不敢将保护自己的三十六个尸人拿出去,和另外三十六个尸人组成地煞阵将燕长天围杀。
见梁辰虽然话语中依然透着杀机,但身上的恐怖剑气已经散去,傀儡道人心下稍安,以为自己只要付出足够的代价,未必不可以保住性命。想着这一点,他掩饰住心中的怨毒,连忙说道:“只要不杀我,一切都好说。燕长天应该和你说过,我曾经是符箓道的弟子,懂得符箓道许多的符咒,更精通水系符咒。如果你想学,我通通都可以告诉你。”
“符箓道?”无名老人倒是提到过符箓道和《灵神诀》,似乎是个了不起的门派,梁辰长剑回鞘。但他现在能学和要学的东西就有很多,没有时间分心去修炼符箓道的《灵神诀》和符咒。更何况他正修炼着的《太玄经》是更胜于《灵神诀》的无上炼气法诀,而他修习的《疯魔颠狂剑》和《挪移小剑》也未必就不如符咒。更重要的是,这傀儡道人奸猾似鬼狡诈如狼,阴险歹毒,和他做交易不异于与虎谋皮,相信不得。
“是的,是的。符箓道乃是大玄国的名门大派,虽然比不上《太虚阁》的至高无上,但也尊贵非常。符箓道的镇派之宝《灵神诀》小道也会一点,除此之外,我还会《魔尸经》,可以炼祭无数的傀儡尸人。《魔尸经》修炼到李代桃僵,甚至可以化身无数,每一个傀儡就是一条命,杀不尽斩不绝。”
傀儡道人听得梁辰语气之间似乎有些松动,连忙将自己所会的许多秘笈法诀通通说出来,以求换取自己的性命。
“《魔尸经》、傀儡、尸人,原来都不过是为了李代桃僵。如此说来……”梁辰一词一句说着,走到傀儡道人面前三丈距离的时候停下来,似乎是要思索着傀儡道人的话语,但手一抖突然拔剑。
《疯魔颠狂剑》每一招一式都是去到极处尽头,杀伐决断,毫不拖泥带水,就像开弓没有回头箭一样,讲究是拔剑而起惊风雨、剑落之时斩鬼神。而他这一拔剑更是带有《挪移小剑》中拔剑术的剑意在里面,干脆利落快得淋漓尽致。
加上他为了迷惑傀儡道人,故意长剑回鞘,更是装作认真聆听仔细思量的模样。
所以梁辰在傀儡道人稍微放松一点的时候毫不犹豫拔剑,傀儡道人一惊一退三丈远,但已经迟了。追形超影的剑气早在他身上已经一闪而没,在他眉心以下留下一道微乎其微的长线。
“如此说来,不将你除掉,不知还有多少活人要被你炼成尸人。”随着梁辰默默说着,长剑回鞘。
这时傀儡道人身上的淡淡红色长线渗出了一点血痕,接着血痕不断放大,不一会儿大量的鲜血哧哧地喷射而出,而傀儡道人则是张着一双眼睛缓缓倒地,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
“你这罪该万死的东西也敢死不瞑目!”
梁辰拔剑在手,于傀儡道人脸上一挥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