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海面上突然发生的剧变梁辰并不知道,因为他受到傀儡道人的水龙的猛烈冲击,只感觉到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看不清楚周围的变化了。
砰的一声巨响,梁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身体不由自主被拉扯着朝一个方向急速而去,接着是剧烈的天旋地转,仿佛连神识都要被晃散。
不好!梁辰感觉自己好像要被卷进无底深渊了一样,永远都到不了底,而神识却在往上飘,随时要离开肉体似的。这个时候他眉心一热,脑袋好像被针狠狠刺了一下,虽然很痛但终于是清醒了过来。
“隐介藏形,韬光养晦!”
神识既清,《太玄经》经文自然流转,从凝神聚气到吐故纳新,毫不停留,梁辰一下子进入韬光养晦。一旦进入韬光养晦定神寂窍止嚣、守元不乱的境界,梁辰的神识一缩,顿时缩回到脑海深处,然后凝成一个散发着淡淡白光的圆球。神识归位,一切都自然勃发。梁辰感觉到被水龙冲散的真气百川归海一样,全都回到气海。
虽然梁辰在海中不断旋转,脑袋好像要被破裂、身体好像要被撕开、骨架好像要被扯散,痛苦非常,但他谨守着神识不动,还勉强能始终如一。只是随着黑暗在扩大,他也不知道要被卷向何处。
仿佛在无边的黑暗、无尽的虚空中漂泊流浪了不知道多长时间,不能视听不能言语甚至无法动作,就在几乎无法忍受之际,梁辰突然感觉有光心下大喜,眼皮猛然一动,无数好像针一样锐利的光不断刺来。
好痛啊!感觉到眼睛好像被光刺得千疮百孔,梁辰不由得痛叫一声连忙闭上了眼睛,心里稍微镇定下来这才知道原来自己恢复了听觉。梁辰于是试着小心翼翼重新睁开眼睛,随着光亮不断饱满充实,虽然还是刺眼,但已经不会感觉到疼痛了。心下大定,他睁大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晴朗的蓝色天空,其中点缀着几朵棉絮一样的白云。
重见天日,梁辰顿时心情大好,想要一蹦蹦起来,发现全身每一处都隐藏了无数的痛楚,现在一动仿佛是引发了痛楚的洪流。牵一发而动全身,痛得他眼冒金星、冷汗直流,刚坐起一点又猛的倒在了地上,整个人都好像要虚脱了一样。
梁辰这个时候不敢再有一丝动作,只是静静忍耐,等待着痛苦的消失。幸好这股痛楚的洪流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就如潮水般退去。过了许久,梁辰这才摇摇晃晃站了起来。虽然全身上下都还在痛,但还在他能忍受得范围之内。
看不到边的汪洋,细腻柔软洁白的细沙,能听见的是海水不断冲刷着海岸的哗哗声。很明显,他现在所处的是一个海岛。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之前明明看不到任何陆地的迹象,现在却站在了一个海岛上。和他一样被冲上海岸的,还有很多甲板的碎片、几具泡得发白的尸体。
虽然没有照镜子,但梁辰很清楚,他和这几具尸体的外表几乎是一样的,唯一的区别是他运气不错还活着有一口气在。
噗,就在梁辰暗暗庆幸之际,一具尸体突然从口中喷出水,然后剧烈咳嗽起来。
这是,是傀儡道人!等梁辰看清楚正在痛苦呻吟、争扎着想要坐起来的竟然是傀儡道人,他竟然也没有死。梁辰心里一惊,不由得想要后退。
傀儡道人留在他心里的阴影实在太重了,虽然大家都是炼气九重,但傀儡道人不但武力比他这才学过几天剑法练过几天真气的雏鸟强悍百倍,而且还会法术这些神秘通神的高深手段。
不过他很快就镇静下来,因为傀儡道人醒得比他还晚,说明傀儡道人受的伤比他严重很多,似乎这个时候他根本没有必要害怕。
趁他病,要他命,杀了他!梁辰心里突然冒出这个想法。他和傀儡道人是势不两立,如果当傀儡道人彻底清醒过来,死的绝对就是他。心里打定主意梁辰看了看周围,发现没有什么适合当作武器的东西。我没有练过拳脚,所有的功夫都在剑上,难道要我将他掐死?
梁辰摇了摇头,捡起脚边的一块木板,然后向还在咳嗽的傀儡道人走去。但他还没有走两步就气喘如牛,脚好像灌了铅踩在刀子上面,不但痛而且非常沉重。他勉强再移动两步,就全身发软没有力气。
这个时候傀儡道人已经争扎着坐了起来,而且正盯着正一步步走向他的梁辰。以他身经百战的经验,他当然知道梁辰想要干什么。
虽然被傀儡道人毒蛇一样的眼睛看着很不舒服,但梁辰还是坚定不移,他心里很清楚,傀儡道人不过是死撑装样,一切都不过是假象,再阴森毒辣犀利的眼神都阻止不了他。
两人相距不过十丈,但梁辰说走了半个时辰不如说是挪了半个时辰,才挪到傀儡道人前面距离他只有六尺。
就在梁辰缓缓抬起手中的木板想要砸过去的时候,奄奄一息的傀儡道人突然站了起来,然后用他那干枯的手掌一击而出。梁辰顿时感觉云深雾里,一下子被击退三丈远。
想不到傀儡道人竟然隐藏得这么深,表面上是苟延残喘,但实际上早已经看清楚形势聚起力气等他过来,然后一击得手。梁辰摔在沙滩上喉头一甜,不禁吐出几口鲜血,心感失算。不过看样子傀儡道人也是强弩之末,不然以他的实力这一击绝对能将他杀死,而不是击退三丈。
心里想清楚,梁辰顾不得全身的疼痛,随手抓起旁边一块和剑大小长短的木条,然后看着不远处正在喘着粗气的傀儡道人。
因为一击耗尽力气的傀儡道人坐在沙滩上,看着梁辰紧紧握着一根木条好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嘿嘿冷笑了一下。他颤颤巍巍抬起右手将中指伸到嘴里咬破,然后用正在流血的中指在左掌上画了起来。
他这是要画符用法术!梁辰想起傀儡道人和师父燕长天海上打斗的时候,他曾用朱砂在手上画符然后打出一轮阴阳太极图,现在看样子是要故技重施。
“天地……无极……乾坤……”
梁辰见傀儡道人虽然力不从心断断续续地念着咒语,但却没有停止,他心里焦急如焚,但是全身力气不济,而真气仿佛被封在了气海中根本出不来,经脉里空荡荡的。
我不能死!就在傀儡道人念完“借法”二字的时候,梁辰咬牙拼命往旁边一扑一滚。轰的一声,他刚才坐的地方顿时被炸出一个大坑。沙粒飞溅,梁辰虽然及时躲开但也被余波震得头昏脑胀狼狈不堪。
等好像下雨一样的沙粒全部落下,梁辰看见傀儡道人竟然诡异的恢复了正常,正一步步向他走来。傀儡道人的脚步声虽然小,但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他的心上。
“小子,你终究要落在道爷的手里。你害得道爷我如此狼狈,今天就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梁辰见状撑着残躯往后退去,突然感觉后面有异样,回头看时顿时发现背后一直缭绕着的浓雾有如实际,好像油一样黏稠。他伸手过去,一下子穿过,却仿佛在水面上投入了一颗石头,一道道波纹扩散开去。
浓雾后面一团迷蒙,好像隔了重重白纱,云笼雾罩的根本看不清。梁辰却是心里一喜,握着木条就往浓雾后面滚去。
傀儡道人想要追上去,但走了既不在浓雾前举止不定。
因为这浓雾太过诡秘,整个海岛除了海边的沙滩不被笼罩之外,其它的地方都朦朦胧胧,根本看不清楚。而且浓雾好像黏稠的油水,不断缓缓围绕着海岛循环流动。似乎是在隔绝着什么,又或许是保护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