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氏的心中自然是不甘的。
自从她知道绿央近段日子频频出府,而身边又没带着画香,她就知道绿央那小蹄子肯定在算计着什么。在她偷偷命人跟了几次总算找到机会知道了:原来被撵出府奄奄一息等死的书香,竟是被那小妮子给救了起来,还安置在连府名下城北区的一个屋舍里。
还花钱让人照看着!绿央精明,总是七拐八拐的绕着远路再回到屋舍,行事如此小心,若不是她连着跟踪了几次,得知她的大致路线顺藤摸瓜的去查探个究竟,还真的不知道绿央竟是把奄奄一息的人救活了!
本应该死的丫鬟竟然还活着,还瞒的如此严严密密——
戚氏知道,机会来了。
她借故让连汉文知道,想让连汉文对书香赶尽杀绝,顺便打压一下绿央的气焰——最好能让连汉文与绿央二人因此生了分。退一步来说若是父女二人没有生分也罢,书香对绿央太过忠心,对于一个这样的奴才,如果自己不能拥有,则只能毁掉。
本来一切都计划得好好的。连汉文也基本上对绿央失望了,二人谈崩,就算是以后绿央进宫,没了连汉文的全然撑腰,她又能折腾什么劲?结果就在一切都要定局这当下,那贱人竟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御赐世子正妃!
她凭什么!
戚氏紧握着拳头,精致的妆容有点扭曲,她回头瞪视细雨,本极软腻的声音变得严厉冷酷:“把她叫来!倒要让她好好交代,为何慕容世子的赐婚都来了,她还说二人并无接触过!”最后一句话落,戚氏不由得冷笑一声。
细雨垂眸应是。
戚氏揉着眉额,重重的呼了口气,看到细雨脚步移动正欲退出去,想了想又叫住她道:“罢了,一会就要开宴,她的主子破了头她也不好离开,待宴会结束了再去把她找来。”
细雨自是知道戚氏素来多疑反复,又爱琢磨的仔仔细细。是以听了她的话神色没变,只又应了一声,停了脚步。
戚氏道:“一会你去稳住二小姐——她素来聪慧,却还是太过年幼,她的心思,当娘的又怎么会不知?你告诉她,过两日,她也要进宫了,什么心思都要烂在肚子里,好好当上人上人,才能压上那一头!懂吗?”
说到最后,本来是有点怜惜的语气又变得严厉。她,是不能输掉的,紫檀必须要进宫,就算当不上太子妃,也得当太子的女人。
细雨便把戚氏的话原封不动的带给连紫檀。
圣旨一事,没一会功夫就传遍了整个连府,除了绿央主仆几人没有接旨,全府上下所有人都有迎接圣旨的。戚氏听到圣旨的时候,觉得自己心里都难受,就更别提那个一直对慕容世子倾慕的女儿了,只是她知道缘分强求不得。
自己的女儿在京城素有才名,如果慕容世子是对她有意的话,便会来提亲。但慕容世子却一直属意的是那个女人生的女儿。这简直是活生生的狠狠赏了她一巴掌一样:好像被人耻笑着她的女儿并不如她的女儿一样!
所以,戚氏才会渐渐对自己一手带大的绿央越来越不待见,甚至开始厌恶。
戚氏以为自己女儿会难受,却不料细雨把话传达到的时候,连紫檀正在房里读着话本,脸色很平静,听了细雨的话,也没有任何难受不悦之色,只点了点头道:“我会听母亲的,让母亲放心吧。”
细雨又回头把连紫檀的反应告知戚氏,戚氏听后,沉默良久,才神色复杂的道:“看来我儿是真的长大了。”
且说另一头,连汉文送走了公公,回头想起自己的三女儿的额头还伤着,连忙让管家去请大夫,自己率先一步,用略微担忧女儿的伤中夹杂着想通知绿央被皇帝赐婚这光耀门楣之事的念头,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进了绫罗阁。
到了绫罗阁,连汉文进门一看,绿央正躺在床上,画香和画眉二人正在跟前服侍着,因为绿央的伤流血不少,绫罗阁上下的人都颇是忙乱,所以她们并不知道圣旨的事,二人看到连汉文来了,还吃了一惊。
皆心道:看来老爷到底是心疼小姐的。
连汉文大步流星的走进来,画香和画眉撇开杂念,二人上前给连汉文行了礼。连汉文摆手让她们退下,上前仔细瞧着绿央。
绿央额头的伤已经被包扎过了,绑了两圈布带,额头的左侧还染着一抹血圈,血迹以非常缓慢的速度持续漫延着。都过去大半个时辰了,血竟然还没完全止住。
绿央闭着眼睛,约莫是睡了过去,脸色因失血而惨白惨白的,唇色也白了,眉头紧皱,似乎很不舒服。整个身子埋在被褥之中,可怜兮兮的样子。
只不过是砸破了头,绿央看着却虚弱了许多,连汉文看得皱眉,回头瞪着画香,沉声问道:“怎么回事,三小姐这血怎么好像还没止住?大夫怎么说?”
画香颤了一下,略微有点结巴,道:“回老爷的话,小姐的血,本来以为止住了,但是血不一会又流出来,大夫说小姐的体质比较难止住血,让奴婢隔一会就给小姐重新上药把布条换掉,这、这已经是第四次换布条了……”
绿央刚被拉回绫罗阁的时候,本来还精神着的,还吵着要去找连汉文说服他,但因为流血太多,后来没力挣扎了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大夫已经来看过了,但是说也只能等小姐的血自然停止流出来,她不敢有所隐瞒,一五一十都把大夫的话说出来。
连汉文大怒:“混账!三小姐这样子都不来跟我说一下,你们这群奴才都翻了天不行!”难怪他看绿央那么虚弱,竟是大半个时辰都还没止过血!
怎么敢说,这可是您自己亲手造成的啊……
几个被吼的下人只敢在内心腹议。
在连汉文的不悦跳脚中,管家请来的京城有名的大夫背着药箱来了,身后跟着一个双髻小童,看到一室的火药味儿,医者心切的老大夫伸出手推开站在床头碍事的连汉文,念叨着“病者要清静”的话,把药箱放在小童的手上,上前看了看绿央头上的伤,掀开包扎的布条瞧了一会,又拎起她的手把脉,沉吟半天,道:“侬是失血过多哩。再流下去素不妙咯。”
老大夫说话有点怪异,听着不像是京城人士。但他一直久居京城,在京城开了一家小药坊,医术是出了名的厉害。而且任何人上门求医都会答应,是京城有名的善心妙手。
连汉文听他摇头晃脑的啧啧声,以为不妙,也没去追究他刚刚推开他的不敬之举,连忙上前紧张问道:“大夫,我女儿怎么样?”
老大夫瞥了他一眼,捻了把花白花白的胡子,道:“让老夫扎几针要了得咯。”
随即,他示意小童打开药箱,拿出几个细长的银针,快速的在绿央头上扎了几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