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在堂下高喊着要帮刘恒入宫“清理”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上一章中对刘恒登基恨得牙牙痒的三兄弟之一,排行老三的东牟侯刘兴居!
不知什么时候,齐王三兄弟加入了这支规模庞大的朝臣队伍。也许是在刘恒刚来之时,也许是在刘恒推脱即帝位,也许,只是刚刚才来不久。但是,不管他们是何时前来的,在场的所有人,里面也包括了刘恒,对他们的到来都不自觉的绷紧了神经,因为介于他们特殊的身份地位,众人无法判断出他们此番前来是友是敌。
对大臣们而言,他们一定觉得齐王三兄弟会因为被他们如此狠狠地摆了一道而愤怒不已,此番前来就是要找自己算账。而对刘恒而言,一个会对他刚刚到手的皇位产生威胁的三个人出现在他的面前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虽然他们没什么私底下的接触。
刘兴居说要帮助刘恒入宫“清理”,这对刘恒而言不像是真话反倒像是赤裸裸的讽刺。在刘兴居的话中,“清理”的意思则毫无疑问是要除掉宫中任何与刘恒新政权相悖的东西,而且做这种事恐怕会给自己带来不怎么有利的影响。表现上帮助刘恒的大臣们尚且不肯这样做,比大臣更不值得信任的齐王三兄弟又怎么适合呢?所以说,这更像是一场讽刺,一场阴谋,而不是一次善举。
难道说,齐王兄弟们真的变了吗?答案肯定是否定,因为他们的心中时刻也没有忘记这个皇位。只不过,现如今他们的力量比不上刘恒,再者时局也对他们不利,故他们才没有大胆而又直接的做出什么激烈之举。
要帮助刘恒去“清理”皇宫,这是真真切切的,因为他们想通过这种帮助刘恒处理第一个烫手的山芋问题,来向刘恒传递出一个信息,这个信息便是:“我们对您做皇帝是心悦诚服的。”
这个肯定不是他们的心里话,但此刻他们却必须告诉刘恒,要刘恒信任他们,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能确保在刘恒政权建立之时占得一席之地。他们希望借打消刘恒对他们的疑虑从而信任他们,重用他们,进而客观上壮大他们的力量。等到时机与力量都成熟之时,他们再卷土重来重夺原本属于他们的一切!
想法“很好”,而且他们也这样做了。
在刘襄、刘章和刘兴居中,正如刚才刘兴居所言,也的确是他没有立什么功劳。他的大哥刘襄,有率先举兵的功劳。而他的二哥刘章,则有着亲手砍下吕产首级的大功。唯独是他,没有在灭吕之战中立下什么值得众人称述的事情,这让刘兴居心中多多少少有些不平衡,因为这样会使得他越来越没有存在感的。所以说,帮助刘恒“清宫”这种事,是他向刘恒展示自己功劳的一次大好机会,他也可以在灭吕与立帝的事情上占有一席之地,从而加深他将来的存在感。因此,刘兴居抢在了他的两位哥哥前,率先提出了这样的请求。
刘襄和刘章对刘兴居提出这个请求没有丝毫的争风吃醋的意思,因为皇位的失去让这两个本以为最有希望继承帝位的人深感失望,他们虽然满腔愤怒,但在局势的压力下,心中更多的则是一种无奈与沮丧。此番他们能够前来观看刘恒登基就已经不错了,再让他们做什么,恐怕无论是多么有价值的事情,也很难打动他们那颗暂时恢复不过来的心。
刘恒很快就又面临了一个选择,那就是到底答不答应刘兴居的请求。
要知道,刘恒从本质里是对他们三人心存疑忌的,担心他们的一举一动是否会对自己不利。但很快的,刘恒转念一想,又发觉这样做其实没什么不妥。
首先,如果让刘兴居去做的话,如果他是真心拥戴自己,那他就一定会完成“清宫”的任务,毕竟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如此一来,旧皇帝的问题便解决了,这对刘恒而言是一件好事。
如果刘兴居他们不是真心拥戴自己,他们说入宫是为了联合刘弘,想借刘弘的势力翻身的话,那他也不必担心,至少这可以给刘恒一个彻底铲除对自己有威胁人的机会。没有任何有用势力基础的齐王兄弟与刘弘,就算联合起来也成不了气候。并且,刘恒还可以有其他的方法来阻止这种情况的发生。这样一来,刘恒还需要过度担心吗?
同样的,刘兴居去做的话,那这个“弑杀旧主”的恶名则毫无疑问是要落在他的头上的,即使他不当场动手,日后也可以将这个罪名嫁祸给他。如此看来,哪怕是比大臣更不值得信任的刘兴居他们,却是办这件事的最佳人选!
因此,短暂的沉默之后,刘恒立马是摆出了一副十分友好的表情,微笑着对刘兴居说道:“既然贤侄如此愿意为朕效力,那朕就不阻拦你了。”(刘恒改口倒是挺快的……)
“多谢陛下!”刘兴居谢恩道,然后便转身欲走。
“且慢!”刘恒突然发话阻止刘兴居道,“贤侄年纪尚轻,朕怕一些细节贤侄处理起来会不甚清楚,所以说……藤公?”
藤公夏侯婴随即站出来应道:“陛下!”
“藤公啊,您是先帝的老臣子了,想必对宫中的情况和规矩十分了解。这样吧,就麻烦您和东牟侯一起去,这样稳妥一点。”刘恒这样吩咐道。
“诺,陛下!”藤公夏侯婴接旨后,便径直走到刘兴居面前,说道:“东牟侯殿下,请!”
刘兴居没有多说什么,便很快和夏侯婴消失在了代国官邸前,率领刚刚调集的一部分禁卫军,朝皇宫前进。
刘兴居走后,宋昌悄悄靠着刘恒小声地说道:“陛下,让他前去,恐怕……”
刘恒小声地回答了一声:“放心,我有主张……”说罢,刘恒便继续以笑脸应对众人道:“既然东牟侯和藤公已经出发,想必皇宫一定很快就会整理好的,到时候我等再入宫!而现在的这段空闲时间,朕想好好认识一下在场的各位,毕竟这里还有许多新的面孔,怎样?”
“诺。”群臣答应道。
“那好,你们就按照自己官职的大小前来简单的介绍一下自己吧。”刘恒这样吩咐道。
……
画面转到刘兴居这一边。率领着部分御林军的刘兴居和藤公很快就来到了额皇宫。但在皇宫门口,他们便被守卫者挡在了门口。刘兴居拿出了新任皇帝刘恒的通行令,并且告诉他们朝中的所有大臣和天下百姓已经重新拥戴了代王刘恒为帝,现在在皇宫中的皇帝刘弘已不是皇帝了,谁敢阻拦新任皇帝的使者,谁就是叛逆者!
听到这般严重骇人的话,守卫者当然是一哄而散,乖乖让刘兴居等人进去了。而靠着这个理由,刘兴居等人在宫中没有遇到一丝的抵抗,便径直到了刘弘的宫殿里。
打开了宫殿的大门,众人看到刘弘此时正坐在殿上吃晚饭。刘兴居确认了一下是刘弘本人没错之后,便吩咐众人不要有什么过激的行为,要保障刘弘的安全。同时他吩咐夏侯婴,前去备一辆马车来,准备送刘弘离开。
“你们来此何干?”在刘兴居安排的时候,刘弘用他那尚不成熟的声音问道。
“足下是来接您离开皇宫的。”刘兴居见刘弘发问,回答道。
“朕何时说过要走了?”刘弘诧异地问道。
“您是没有说过,但您现在也不得不走了。”刘兴居语气变得强硬了一点,“足下并不是高帝的亲子孙,故没有资格做大汉的皇帝之位。我奉新皇帝的命令,来请您离开此处!”
听到说自己不是皇帝了之后,刘弘立马是哭了起来。他虽然年纪不是很大,但他也知道被废皇帝的凄惨,之前的皇帝刘恭就是一个最好的证明。刘弘心中顿时害怕和无助极了,他一直坐在椅子上哭泣,不肯按照刘兴居话挪动一步。
皇帝身边的宦官宫女和侍卫听刘兴居这么一说,顿时也是慌乱不已,但看到刘弘一直在座位上哭泣,便也没有离开。刘兴居见众人不动,便先厉声对刘弘身边的人喝道:“你们没有听到我刚才的话吗?谁如果不走,谁就是叛逆者!本侯将就地将其正法!”
如此严厉的话一出,原本立场就不太坚定的众人便也一哄而散了,只剩下一个孤独无助的刘弘坐在那里,依旧不停地哭泣。
而就在这个当口,前去配备马车的夏侯婴带着一辆不怎么起眼的马车前来。刘兴居见马车来了,便再一次地催促刘弘道:“足下快登车吧!臣等还要准备迎接新皇帝的驾到呢!”
但刘弘似根本没听到一般,根本就不动一下。刘兴居不耐烦,便快步走上前去,一把抓起刘弘,将他半推半就的推出宫殿,推到马车前。
夏侯婴早就在马车边等候,刘弘来了之后,他便也抓起刘弘的胳膊,要将其强行扶上马车。无力抵抗的刘弘嘶哑着嗓音问道:“你们这是要把朕带哪去啊?”
“让你住到皇宫外面去。”夏侯婴冷冷地回答道。
就这样,刘弘被强行地推上了车。很快的,载着刘弘的车消失在了皇宫中,他被送到了少府的家里,并派人监视住,等待刘恒最终的处置。
做完这一切之后,刘兴居便立马安排人前去准备迎接天子的一切物品,包括各式仪仗队等等。同时,他还派人前去知会皇宫中的所有人,刘弘已经不是皇帝了,新皇帝是代王刘恒。这些人对谁当皇帝是不怎么在意的,谁当都一样,所以他们很快就表示了对刘恒的臣服。
如此安排了之后,迎接刘恒的天子队伍也准备好了,皇宫中的所有人都忙活了起来,大家都在忙着打扫,装束,以及准备相应的宴会。刘兴居则直接率领着准备好的天子法驾(就是皇帝的出行队伍)前去代国的官邸向刘恒复命。他向刘恒报告道:“皇宫已经‘清理完毕’,恭请陛下移居未央宫!”
当晚,在众官的拥护下,刘恒浩浩荡荡地入住未央宫,正式成为了这个皇宫的主宰!
至此,汉朝迎来了一个久违的全新皇帝,被吕氏主导的政权统治彻底宣告终结,大汉王朝的国祚又一次回到了刘氏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