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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意外之喜,意外之悲

刘襄很快就到了长安,迎接他的是刘章兄弟二人以及其他的一些大臣代表。

刘襄兄弟见面之后,首先叙述的不是亲人分别之情,而是京城中各类事情的基本情况,尤其是众人对接下来的利益和权力分配问题,最能引起刘襄兄弟的注意,毕竟他们就是奔着这个东西来的。

一路风尘仆仆的刘襄没有入住给他安排的官邸,也没有喝上一口水。在城门外简单地和迎接他的人含蓄了一会儿之后,他便和刘章又马不停蹄地朝皇宫奔去,并派人知会各灭吕大臣,有要事在皇宫之内商量。

所谓的要事,也无外乎就是刘襄想听到大臣们拥戴他为新帝的声音,这一点大臣们也很明白。所以在他们刚接到刘襄的召集命令之后,他们中的不少人便露出了难为的神色,其中以陈平和周勃等人为代表。至于他们为何会露出为难的神色,下面还会详细地讲到,不过这里我们先说,大臣们虽对此感到为难,但还是应命前往,因为他们还要另外一层的考虑。

很快的,在刘襄的召集下,众人齐聚皇宫一隅,商讨灭吕之后的众多事宜。原本以为事情会按照他们的意图而进展的相当顺利的刘襄兄弟,却渐渐发现了会议上存在的变化,这个变化便是他们感觉出来自己的意见和看法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能够得到大臣们的认同与支持了。相反的,很多事情上,大臣们开始提出了他们自己的主张。刘襄兄弟对此虽感觉异常,但他们并没有立刻将此视为严重的事情。

在漫长的“商量”之后,有关灭吕之后的权力与利益分配问题他们没有讨论出个所以然来,这个让刘襄兄弟非常不满。不过他们在会议上达成的另一项共识,却能够很好的打消刘襄兄弟的疑虑,这个共识便是,他们一致认为,现在的皇帝留不得。

现在在位的皇帝是后少帝刘弘,不过由于他在位时期一直是别人控制的棋子,本身一点权力也没有,所以他的笔墨不是很多。

刘宏自即位之日起,就注定他是一个悲剧性的人物了。在吕氏控权时期,他虽身为皇帝,但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权力,做什么事说什么话都要看吕氏的脸色。吕氏被除之后,他的命运也依然不能改变。由于他是吕氏之人扶持上来的皇帝,众人很自然的会把他归为吕氏成员之一,不管他是不是真的顺从吕氏,只要他和吕氏有一丝一毫的关系,都会被视为底子不干净而被清理掉(这关键还是他没权所致……)。

大臣们提出要废掉这个刘宏改立别的新君,是出于他们对刘宏的一种担心。刘宏此人的身份背景大臣们不是很清楚,这和吕雉的操作有关。吕雉立刘宏的时候,说他是刘盈的孩子,不过这个没得到众人的认同,大家只是迫于吕雉的压力才承认了他。而实际上大臣们对刘宏的认识,是认为他不过就是吕雉随便找来的一个小孩,对于他是刘盈的孩子这一点他们不相信。更有甚者,他们担心这个刘宏既然是依靠吕氏成长的,若现在不废了他,将来他长大弄权,会不会想替吕氏报仇而拿大臣们开刀?

对于这个问题,大臣们是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愿意留下一丝一毫的风险的。所以基于此种考虑,他们决定废掉后少帝刘弘。

而对于大臣们的这个决定,刘襄兄弟也是举双手赞成。因为他们的目标是刘弘屁股底下的那个皇位,刘弘如果不废,他们又怎么能够坐的上呢?

就这样,在得到了双方势力的赞同之后,废掉刘弘的议案就被提到了日程之上。

原本这是一个可以非常快速解决的事情,但由于大臣们的另外一层考虑,废掉刘弘的行动却并没有马上展开。那么,大臣们有着哪层另外的考虑?这里就需要我们联系上面提到的大臣们面露难色的事情一起来解答了。

其实对大臣们而言,刘襄兄弟三人并不是他们心目中理想的继位者,这主要有几个方面的考虑。

第一,刘襄兄弟不是他们利益的代表人。在灭吕行动中,刘襄兄弟的所作所为无不在向大臣们透露一个信息,那便是他们根本没有将现如今朝中的大臣当做自己人来看待。他们极力想要排斥大臣们卷入灭吕一事之中,想要将这件事情的成果和利益全部私吞。

如此一来这便让大臣们心中不是很愉快,因为既然刘襄兄弟没有把他们当做自己人来看待,那如果他们其中一人登上了皇位,则势必不会再重用这帮故有大臣,而会重新启用他们信任的人,这么一来大臣们现有的荣华富贵就要拱手让出,这是他们极不愿意的。

第二,刘襄兄弟为人做事十分强硬,让大臣们心里没有安全感。之前的种种行为都可以证明,刘襄兄弟是属于那种行事强硬的人,十分的血气方刚。但又由于他们缺乏相应的智慧经验,便被很多大臣认为他们有着匹夫之勇。

而一个拥有着匹夫之勇的人掌握大权的话,大臣们的安全感一定会变得很低很低,因为谁也无法保证将来他们不会因为一点点的小事而受到刘襄兄弟的处罚。“伴君如伴虎”这句话将会在刘襄登基之后变得更为透彻。试想,有哪个人想把自己置于这样一种不稳定的危险环境之中呢?

第三,也是最主要的,便是大臣们觉得刘襄兄弟不好被他们所控制。

这个主要还是由于刘襄兄弟的脾气与大臣们对荣华富贵的贪求所致。大臣们在灭吕一事中发挥了举足轻重的作用,经过一番周折之后,权力的重心终于到了大臣们的手中,天下的大事都要大臣们说了算,这种满足感是大臣们很希望的,这就像康熙帝年幼时的辅政大臣一样,康熙亲政时便不舍得交出权力一样。

但大臣们又不能僭越当皇帝,所以在这种矛盾的情况下,他们便认为选择一个性格柔弱的,能够轻易被他们控制的人来做皇帝,则是对他们未来权力与富贵,安全与保障的最佳选择。很明显,刘襄兄弟不会是这样的人选,所以他们在刘襄兄弟急欲登基的这种情况下,会露出为难之色。

其实大臣们对这种情况早就有所考虑,周勃和陈平让刘襄先罢兵就是一个最好的证明。眼下局势的主动权已经到了大臣们的手中,按理说他们也不该为此事发愁。不过他们又考虑到刘襄兄弟在得知他么的愿望会泡汤后的表现,这才决定不能当众让他们知道他们的愿望没戏,向刘襄兄弟表示要废掉刘弘,就是为了稳住他们的一个方法。

所以经过大臣们背地里的讨论,废立新君的事情不能一蹴而就,必须在暗地里进行,而不能让刘襄兄弟觉察出异常。让他们知道事情的结果之时,也必须是等到木已成舟,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之时,那个时候他们既无兵也无权,再怎么不满也奈何他们不得。就这样,大臣们决定了接下来的行动计划。

考虑谁来继承这个皇位,便成为了大臣们计划中最为重要的选择。而经过大臣们的仔细考虑,觉得还是要从高帝的儿子辈中选出。

选择刘邦的儿子即位,有两大好处,第一是他们有着明确的血脉关联,能够很容易地得到天下人的支持。第二便是让刘襄叔叔辈的人来做皇帝,从低位和身份上大他们一辈,他们没理由拒绝。

决定了辈分之后,这下便考虑人选,不过此时能够让大臣们考虑的人选已经不多了。

由于吕氏控权时期的迫害,刘氏宗族的成员损失惨重,光刘邦的儿子就死的差不多了。史书记载,刘邦的儿子共有八个,可这个时候剩下来的也只有两个而已。一个是代王刘恒,一个是淮南王刘长。

刘恒能够存活到现在,和他做事做人非常低调很有关联。在刘恒继承皇位之前的那段历史中,我们能够非常惊讶的发现,他几乎没有涉足任何的政治斗争之中,一直是安安静静的待在他北方的代国之内。

刘恒的母亲薄太后,也是非常稀有的是吕雉放过的刘邦嫔妃之一,这也和薄太后为人低调有关。所以,做事做人非常低调的刘恒母子,没有成为吕氏迫害的首选,这让他们撑到了吕氏垮台的一天。

刘长能够存活到现在,则是和他的身份有关,这里就有必要介绍一下了。

刘长的出身,和之前发生在刘邦身上的神秘谋杀案有关。当时赵王张敖的部下贯高由于对刘邦侮辱了赵王不满,决心要刺杀刘邦,可后来刘邦侥幸躲过一劫。之后此事东窗事发,赵国一干人等全部下狱,这里面就包括了刘长的母亲。

刘长的母亲是赵王张敖在刘邦住宿赵国之时献给他的一个美人,刘邦在宠幸了她一段时间后怀孕了。可由于贯高行刺一事,无辜的她也被下狱。由于身怀龙种,她便想借此而洗脱冤屈,不过可惜她找错了人。

因为见不到刘邦,这个美人便摆脱自己的舅舅请求辟阳侯审食其去向吕雉求情,你说这不是自己往虎口里送嘛!吕雉这个人本身就对刘邦有其他女人一事非常敏感,更何况这个女的还坏了刘邦的孩子!如果她将来生了一个男孩,这岂不是又给自己的儿子增加了一个竞争对手?所以吕雉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是装傻不报。

在监狱等待了许久都没有等到获释消息的美人此时也已经生下了一个儿子,那便是刘长。但由于长期的关押让这个美人心存怨恨(这是肯定的,怀了刘邦的儿子却无辜要下狱,换做是谁都受不了),她一气之下就自杀了。

之后行刺之事解决,一干无故人等都得到了释放,刘长一事也被人如实报告给了刘邦。刘邦听后则对这个美人的遭遇深感痛心和后悔,于是他承认了刘长这个儿子,并命令这个孩子让吕雉抚养,取名刘长。

这下就很好理解为何刘长成为了为数不多的存活下来的皇子了,那便是因为刘长从小是吕雉带大的,吕雉对他有母子之间的感情,所以才没有对他动手。

刘恒和刘长,是大臣们的两个选择,不过这其实也不用选择。由于刘长死吕雉带大的,大臣们对他心存顾忌,唯有刘恒在大臣们眼中是底子很干净的人。更加凑巧的是,由于平日里刘恒为人的极度低调,大臣们则普遍认为刘恒是一个性格柔弱的人,这很符合大臣们寻找的继承者目标。因此,刘恒便很快确定为大臣们选择的新任皇帝了!

一边是折腾了半天想要得到皇位的刘襄兄弟,一边是任何事情都没做的代王刘恒,灭吕一事最大的胜利果实在他们中进行着戏剧性的滚动。然而,实际上在背后操作着这个果实滚动的是大臣们,他们的左右对最终的结果有很重要的决定意义。

这可真算的上是意外之喜与意外之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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