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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回首往事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玲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这首词出自清朝时期一位著名的大才子诗人纳兰性德的一首《木兰辞》,内容道的是两人情意之事。

人生如梦,若两人能每次在相见相守之时都如初见之秋,那该多好?

之前的相亲相爱,怎料后来相离相背?过去的日子无法回去,美好的情感也只能变成无尽的回忆……

汉高祖十二年农历夏四月(公元前195年),正值万物复苏之际。

天空一扫冬日时满天的灰霾和低沉,此刻的它正晴空万里,微笑着俯瞰着地上的一切;一排排苍翠的林木,又重新长出了嫩绿的枝叶,为这个明媚的春日增添了不少的春意;路上的行人脱去了冬日时的厚重大衣,换上了一整套的清新爽洁的服装,愉快的街上漫步着……

新的王朝,已经没有了生灵涂炭的战乱,没有了繁重残酷的徭役,没有了残忍严酷的峻法,没有了自矜长生、唯我独尊的帝王,更没有了迷茫的未来。

有的,只是全新的希望与开始……

新建不久的皇宫,在一束束暖阳的照耀下显得金碧辉煌,不时有几只从南方飞回的鸟儿在其上空回旋,为这个新生的王国表示新春的祝福。

……

长乐宫,是大汉皇后居住的寝宫。巍峨雄阔的宫门,金碧辉煌的大殿,在阳光下散发闪闪金光的琉璃瓦,无不为这天下之宫展现出无比的皇者气派!

大汉王朝,此刻已经建立了整整八年了,而亲手缔造这个旷古绝今的王朝的帝王刘邦,却正在他的寝宫呻吟。他,已经奄奄一息了……

吕雉站在这位皇上的身边,她望着那位躺在床上白发苍苍的老人,缓缓的俯下身子,轻轻地给他按摩。刘邦平生最喜欢别人给他按摩,虽然他现在已经感觉不到了。

就在刚才,吕雉向刘邦问了最后的几个问题,大汉王朝相国之位该如何传承?面对这生死关头,吕雉心中已没有了把握。

太子刘盈是吕雉的儿子,刘邦一死,刘盈就会继承皇位,成为新的大汉领袖。可吕雉知道,自己这个儿子为人太过仁弱,面对登基之后的种种复杂局面,他绝对是独自应付不过来的。

带着对儿子的重重担心和自己对于权力的种种欲望,吕雉向刘邦做了最后的恳求。

她想要太子安稳的即位,想要新皇能够顺利的治理天下,想要自己能够真正牢牢地掌握政权!

伴随着刘邦缓缓的闭眼,吕雉知道自己这位人中之龙的夫君已经驾鹤西去。她呆呆地看着刘邦的尸体,没有流一滴眼泪。

她对他已经无情了,但她的无情,是他先带来的。吕雉陷入了沉思……

多年前,父亲做主将身为大家闺秀的她嫁给了一个比自己年龄大了将近一半,而且只是一个小小亭长,不学无术的刘邦。可父亲对她说:“这个人不可小看,将来必成大器!”

她不相信父亲的话,但她也没有反抗父亲的决定,委身嫁给了这个在众人眼中所谓的“癞蛤蟆”,没有任何的怨言。

嫁给刘邦之后,她发现,刘邦家的境况比她想象当中的还要窘迫,一贫如洗的刘家不能给她带来什么,只给她带来了无尽的家务和操不完的心。

她来了之后,才发现刘邦已经有了一个儿子,还是未婚而生的,名字叫做刘肥,现在就住在刘家。这给初出深闺的吕雉出了个大大的麻烦,也给了她大大的尴尬,老话说的好:“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可刘邦家的这本经却要比其他家的还要难念好几倍!

嫁到刘家的吕雉在得知这一切后没有说过一句怨言,非但如此,她还兢兢业业的做好一个妻子的责任,家里的事被她做的是井井有条,刘家在她的打理下变得有模有样了许多。

一年后,吕雉给刘邦生了一个女儿,再一年后,吕雉又给刘邦生了一个儿子。刘家人口兴旺了不少!

可好景不长,原本有些起色的家却被刘邦的一件事给彻底打垮。

刘邦私放刑徒,逃往芒砀山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沛县,官府是立刻就前来刘家抓人,可刘邦已经逃跑,怎会回家来自投罗网?搜人不到的官衙随即要逮捕刘邦全家。而就在这时,吕雉站了出来,她恳求衙役放过家里的其他人,只抓她回去便好,央求不住的衙役答应了她的请求,只将吕雉一人投到了监狱,受尽狱卒的虐待!

出狱后的吕雉迎来的是更加沉重的生活负担,自己丈夫成了罪犯,街里街坊的全都和自己家里划清了界限,平常走在路上也经常听见别人对自己指指点点的说道:“看啊,她就是那个逃犯的老婆!”其苦何可甚言?

可吕雉咬牙挺了过来,她独自一人苦苦支撑着这个家,在上照顾刘邦年迈的父亲,在下照料刘邦的弟弟和自己的一双儿女,硬是又挺过了几年。而这几年中,在芒砀山落草的刘邦没有回过一趟家,没有给家里补贴一点家用,仿佛这已经不是他的家了。

终于,沛县起义了,刘邦成功当上了沛县的首领!昔日的罪犯变成了沛公,昔日罪犯的妻子成为了沛公之妻,地位可以说是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所有迎人拍马的人都涌了过来,吕雉也总算是尝到了什么叫做“众星捧月”的滋味,她喜欢这种感觉,她甚至觉得,只要拥有了这些,那之前受过的任何苦,都不算什么了。

可好景不长,刘邦不久之后就带兵出征,而这一走就又是许久没有消息回来,所有有关刘邦的消息,也都是从沛县南南北北来的人群说的。时间一长,更是无人问津,一切都又回到了原点,虽然刘邦在外是一方诸侯,可自己的家眷却依然是平民百姓,地位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彭城之战,刘邦回来的消息好不容易传到了家中,大家都为这一时刻而欢呼,满载希望的等待着刘邦归来。可是许久,一点动静都没有。他们不知道,此时的刘邦已把接取他们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他整天沉溺在了自己的享乐之中。

彭城兵败,项羽派了大批的人马前来抓捕刘邦的家人,机敏的吕雉意识到危险的来临,带领全家人仓皇出逃,可惜无力回天,自己最终是落在了项羽的手中,开始了她两年零八个月的囚犯生涯。

广武对峙,走投无路的项羽使出了卑劣的一招,他将吕雉和刘邦的父亲推了出来,掉在了一口满盛沸水的大锅之上,扬言如果刘邦不降,就烹了他的亲人。

吕雉披头散发,害怕而又无奈的悬在那不断升起的热气之中,望着身下那不停冒泡的滚滚沸水,噙着眼泪凝视着汉军那边,她想看看她丈夫的模样,她希望她的丈夫能来救她!

可她最终没等来刘邦的救助,她等到的是刘邦的一句“分我一杯羹”的无情话语,吕雉呆住了,她默默地闭上双眼,静候着死神的降临……

脱险之后,汉楚议和,吕雉和刘邦的父亲总算被项羽放回了汉军的阵营,掐指一算,痛不欲生的人质生涯已经渡过了整整两年多的春秋,个中滋味,无人能尝。

可不管怎么说,吕雉回来了,带着数不尽的苦难回忆,数不尽的悲惨遭遇,对刘邦数不尽的爱与恨,对未来新的人生的希望。

梦总是美好的,可现实往往是残酷的。以为自己回来之后刘邦会好好待自己的吕雉不免好好地嘲笑了自己一番,她笑自己为什么会如此的傻如此的天真。

刘邦早就有了数不尽的新欢,个个貌美如花,多才多艺,他怎会再喜欢已经年老色衰的吕雉?纵使还有一点情谊,那也只剩下所谓的亲情了。七年的分离时刻,完全磨灭掉了刘邦对吕雉的爱。

刘邦在经历了重重的磨砺斗争之后,逐渐成长为了一位优秀的政治家,他善于玩弄权术,善于与敌方较量,善于治理整个国家,他变成了一个天下人无与伦比的优秀皇帝。但是,他也开始具备了所有皇帝都有的特质——薄情寡义。

常年的尔虞我诈改变了刘邦的人生观和价值观,他的感情变得比以前更加市侩和更加冷酷无情,所有的一切都必须围绕着政治来谈,为了政治,他可以牺牲一切。

他注定要成为一个优秀的政治家,一位优秀的皇帝,却注定不会成为一个好儿子、好父亲和好丈夫,吕雉完全明白了这一点。

这几年当中,成长了的不光只有刘邦一人,吕雉也有所成长。她懂得人间的酸甜苦辣,知道人情的变化冷暖,尝过人家折磨羞辱,体会了别人的冷漠无情。

刘邦对她的态度彻底击碎了她对刘邦的最后一丝幻想,爱情变成了憎恨,她恨刘邦给她带来的一切苦难,她要刘邦百倍的补偿她!

怎么补偿?吕雉心里很清楚,为什么别人不看重自己?为什么自己会被别人欺负?为什么自己会被别人抛弃?那都是因为自己没有权力,自己没有地位!

只要自己有了无上的权力,有了至高无上的地位,天下还有谁敢欺负自己?还有谁敢不看重甚至羞辱自己?

一切的苦难都不会再次重演!只要拥有了权力,只要拥有了地位!吕雉坚信着这一点。

她开始辅佐刘邦的一切行为,她杀韩信、杀彭越,不顾背上恩将仇报的骂名,为的只是让刘邦重视她的作用,而不去听信戚夫人的谗言废掉自己的皇后之位和自己儿子的太子之位。

她使出了浑身解数来应对来自各方的挑战,而最大的挑战莫过于戚夫人对她的挑战!

戚夫人是个美丽的女人,她深受刘邦的宠爱,得到了吕雉梦寐以求但却得不到的爱情。但她也是一个有野心的女人,她不甘心只做刘邦的爱妾,她要做刘邦的正妻,她要自己的孩子刘如意顶替刘盈的位置,将来好登上宝座,以保自己永生富贵!

要做到这些并不简单,头号人物吕雉就自然而然成为了她最大的对手,可怕的野心注定她俩之间有一场旷日大战,谁获胜谁将赢得未来,谁失败谁将万劫不复!

只可惜,戚夫人虽然美丽,却没有太多的智慧。她相信爱情,却不相信政治。她天真的以为依靠刘邦对自己的爱,则必定可以翻云覆雨,做任何她想做的事。她错了,而且错的很离谱。

吕雉不相信爱情,她相信政治。她调动了一切的一切来做斗争。自己的力量,大臣的力量,民间的力量,她全都调动起来,一次有一次的堵住了刘邦废立的想法,终使刘邦无奈的向戚夫人演唱《鸿鹄歌》,以宣告不废太子的决心……

往事是个无底洞,永远到不了尽头。吕雉猛然从回忆中惊醒,她朝身边的龙床上看了一眼,床上的那位真龙天子已经驾鹤西去了,吕雉不禁冷笑了一声。她对他已经没有爱了,正如他对她一样。

“从现在开始,你所有的一切都会归我所有……”吕雉望着刘邦的尸体,小声的念叨着。

她挥手示意身旁的审食其过来,对他附耳低言道:“封锁皇上驾崩的消息,我要先铲除不服从我的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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