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嬴政如约回雍和殿与黎姜同用晚膳。
黎姜殷勤地往嬴政碗里夹了几块已经剥好壳的青蛤:“太子爷多吃些,吃饱了晚上精神。”嬴政看着案几上的菜肴,这些均是他平日里喜爱的,又瞅瞅黎姜谄媚的笑颊,心里虽狐疑,却不好在下人眼皮下搏了黎姜的面儿,咽下青蛤,嬴政拂手让司上退下。
“爱妃对昨晚可是意犹未尽?”嬴政心底多了分提防,嘴上毫不相让。
黎姜吃着甜点,瞄了瞄嬴政:“是呀,妾身今晚就等着太子爷的宠幸了。”灌下一口清茶,嬴政起身:“俗话说春宵一刻值千金,爱妃如此通情达理,孤又怎能辜负爱妃的一番厚爱?”
“厚爱吗?嗯,如果这算是爱的话。”
夹了一块青蛤,黎姜把它平放在眼前,观之色泽粉嫩,轻闻辣香悠长,确实很勾引人的食欲。木箸拨弄着青蛤上面细小的芹菜渣,黎姜狡黠地笑开:“太子爷觉得御膳房的手艺好吗,这青蛤可合您的胃口?”
莫非…小腹“咕咕…”连响,嬴政甩袖奔出厢房,房外传来嬴政咬牙切齿的声音:“蒙黎姜!你给孤记好咯!”
“太子爷您怎么走了?妾身还等着你宠幸呢!”黎姜摸着指尖已经结痂的伤口,笑得无良。
五月中旬,黎姜嫁进宫已有半个来月。每日照常给华阳太后,夏太后,赵皇后请安,其余空闲时间黎姜大半是在捣鼓她那把象牙骨扇,给骨扇加了层绯红包衣,扇尖的锋锐也给隐了去。
一根根理顺了扇尾的红缨,黎姜靠在雍和殿外的刷漆红柱上接受阳光的洗礼,五月的天儿稀稀疏疏有些蝉鸣了,“吱吱”的单调音频让人听着倍感乏困。
整日呆在雍和殿,黎姜并没有去御膳房查探投毒一事,连庄襄王都查不出来,她也懒得劳心费力为自己添堵,命人把雍和殿的餐具全换成了银具,黎姜决定守株待兔。若他放弃了还好,若他心里惦着,总会自己送上门的,不管怎样,即使黎姜在明处,主动权也是在她手中。
这几日庄襄王的身子越来越不乐观,太医馆的御医现在是整日整夜候在宣德殿,唯恐出了什么差错。秦王宫那些没有子嗣的姬妾更显着急,庄襄王一薨,她们也只能香消玉殒了,虽不甘,却无力反抗。
相较于后*宫的愁云惨淡,朝堂上亦是乌云绵绸,昨儿父亲托人捎来了丝帛文书,信上大概的意思就是安阳君已经按捺不住了,背后有了动作。
秦王宫现在正处在暴风雨之前的静寂阶段,不管天上的太阳多烈也照不进人的心,暖不了人的身。
司上手执蒲扇为黎姜遮住了照在脸颊的阳光:“太子妃娘娘,外面阳光毒辣容易伤了肌肤,娘娘还是随奴婢回殿里罢,若华阳太后知道了该责罚奴婢,说奴婢照顾娘娘不周了。”
“到底谁才是你的主子?”黎姜呢喃,凤眼随意地一瞥落在司上身上。司上呆住,待惊醒才知道自己犯了宫里的大忌讳,这些天伺候着太子妃娘娘,因着太子妃性情恬静,待人和善,自己便松懈下来,司上咬唇直想抽自己两嘴巴子,真是口无遮拦,这话怎能说得!
双膝利索地跪地,司上请罚:“太子妃娘娘才是奴婢的主子,奴婢不该妄自替娘娘做主,更不应该说那些混账话,请娘娘责罚,司上知错了,以后定不敢再犯。”黎姜收起折扇,问:“你进宫时日已不短了,今儿怎么就没个尺度了呢?”
司上埋下头,声如蚊蚁:“太…太子爷最近都在书房就寝的,奴婢寻思着万一…万一太子爷兴起回了厢房,娘娘又晒伤了,怕…怕耽误…”
黎姜莞尔,罚了司上在前殿跪一下午,自己漫无目的在雍和殿周围散心。
那次青蛤事件后,嬴政一直没有给过黎姜好脸色,有厢房不睡,卷了被子睡在了书房。黎姜也未挽留,要不是自己身份特殊,就这一项戏弄太子之罪嬴政就能发令将黎姜给斩咯…心知嬴政咽不下这口气,黎姜也就没有自讨没趣去认错哄他了。
久而久之,东宫开始盛传新婚的太子爷和太子妃闹了矛盾,太子妃已经失宠,这话一传十,十传百传到了华阳太后耳朵里,黎姜请安时华阳太后也询问过,但都被黎姜搪塞了过去。黎姜依然在雍和殿过得风生水起,嬴政每晚照常睡在书房,宫里准备看戏的人顿觉失望,这失宠一说也慢慢平息。
若雅鱼在身旁就不会这么无聊了吧?一想起雅鱼那张叽叽喳喳合不拢的小嘴,黎姜眯眼仰望天上的烈日,笑靥如花。
“蠢东西!快让开,没见着挡了本宫的道吗?”
黎姜听着这不堪的粗口,敛笑看去。本宫?秦王宫里除了赵王后和那两位夫人,还有人能自称本宫吗?
不知不觉,黎姜来到了御花园。花圃中牡丹、杜鹃、芍药、夹竹桃、金银花…纷纷打开了花苞,一朵朵娇美的鲜花姹紫嫣红,争奇斗艳,花瓣之上或休憩或采蜜停了好些蝴蝶跟蜜蜂,每个花圃之间间隔了些葱郁的紫藤,藤蔓把花圃一块块切成规律的圆形或矩形。花颜甚是娇媚,整齐的花型呈现出了皇家的威严气派。
御花园有好些身影,靠在湖上亭廊喂食鱼群的小主,小心伺候主子的奴婢,侍弄花草的宫人,而她们的目光无一例外都停在了黎姜与那名华裳女子身上。
黎姜打量身前飞扬跋扈的女子,浓发半挽作髻,大眼炯炯有神,瓜子脸,樱桃唇,是位美佳人。佳人脸有不耐,食指一翘指着黎姜:“本宫叫你滚开你听到没有?再不滚开本宫杀了你这个贱蹄子。”
黎姜身着宝蓝素裙,发髻只斜插了一枚与裙衫相称的宝蓝珊瑚钿,素颜不描不画,偏首,仙人之姿让那华裳女子眼中泛出嫉妒。
“贱蹄子你还在作甚!你挡着本宫的道了还不滚开!琼秀,过去治治她。”华裳女子朝身边的侍女命令,侍女阴笑着,捞起宽袖朝黎姜走去。
黎姜这身打扮没有半点贵人之气,华裳女子和她那侍女以为黎姜是个宫中女伶,说话做事皆是十分硬气。
黎姜瞧着凶神恶煞冲她走来的婢女,扬眉,正说无聊就有人来陪我解闷了。
对那两人置之不理,黎姜俯身轻嗅花香,那股淡然灵秀,刹那间让御花园的百花也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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