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妈妈心里“咯噔”一窒,退身离黎姜远了些。蒙大将军的女儿?现在的局势已经不在她的把握当中,这样的人物她得罪不起,只希望眼前的这个小女孩能够稍微健忘一点,把自己刚才对她的不敬通通忘掉才好。
安阳君不光眼睛浑浊,连面色也昏沉了下来:“原来是蒙武的女儿,怪不得气势不一般,蒙大小姐可否高抬贵手饶了寿春?子仆愿替他向你姊妹赔罪。”
黎姜睨着安阳君背后的寿春,心里权衡着。当自己报出身份后安阳君因顾及父亲的威慑,态度明显转变,但好歹他也身为皇亲国戚,代替幕僚赔罪?看来那寿春确实很得他器重。
父亲在朝堂位极人臣,安阳君一肚子的坏水路人皆知,就算真跟安阳君杠上了料那庄襄王也不会怪罪。只是现在还没有到跟他彻底翻脸的时候,遂收起了狂妄,心中另有打算,当面不能搏他面儿,背后使阴招黎姜可是擅长的很。
“安阳君哪里的话,黎姜年纪小心气儿高,难免有时冲动,要不就让那寿春跪着道个歉,今日之事便就此揭过,安阳君以为如何?”黎姜不再纠缠非要砍掉寿春的胳膊,另提了个条件,跪着。
儒士一向自命清高,上跪天子,下跪爹娘,那寿春即使是对着安阳君也从未跪过,让他向一个小女孩跪地道歉他如何受得了,摆着个苦瓜脸,寿春唤了声儿:“安阳君…”
“跪下!”安阳君袖袍一扶,寿春踉跄着跪倒,看黎姜的眼神冷得快要结出冰凌子,安阳君道:“蒙大小姐可满意了?”
“甚是满意。”黎姜搀着雅鱼,给了安阳君一个窈窕的背影:“沈新,沈江,沈凡,回府。”
嗅着从堂外飘进来的木槿花香,黎姜顿住身体:“崔浩林!戏还没看够?”三楼之上的崔浩林放开了怀中的温香柔玉,一吻贴在签缘的鬓角:“乖,下次再来看你。”
在签缘花魁反应过来露出羞容时,崔浩林提袍跃下围栏,浓密的青丝似海藻飘拂,落地,崔浩林看也不看安阳君一眼,语调带着调侃:“大小姐吩咐的是,小的这就送小姐回府。”
签缘目送着他们出了大堂,纤手抚上鬓角,蒙府的大小姐…真是好登对的一双佳人啊…苦笑着,签缘进了厢房。
安阳君眸里闪烁不定,亦在思索蒙府大小姐和崔浩林的关系,蓦地抬头,安阳君面带狠辣之色拽起了仍跪在地上的寿春。
上了崔浩林的马车,雅鱼撇着嘴,气鼓鼓地抱怨:“人家还没玩够呢…又要回府了。”“一天到晚别一直想着玩,回府好好地练习习字,今晚抄五遍家训,写不好罚你跪一晚。”黎姜头次用了责怪的语气对雅鱼说话,雅鱼愣了会,眼眶中浸出了眼泪:“黎姜…你…你吼我…”
“好了好了…黎姜妹妹还在生气?要不…我派人剁了那家伙?”剁了哪个家伙?寿春还是安阳君?黎姜瞄着嬉皮笑脸的崔浩林,眼底闪过一抹意味不明,那安阳君一出厢房便率先朝崔浩林打了招呼,一个皇家贵胄屈尊降贵如此对一个无封无授的庶民,真是耐人寻味呀…
崔浩林被黎姜看得浑身不自在,轻咳了声,崔浩林撩起车帘子往外看:“黎姜妹妹不要这样露骨地看我嘛…其实男儿呢,也会害羞的。”
“你别轻举妄动,我自有法子收拾他们。”黎姜脑袋自动过滤掉崔浩林的耍宝,闭目养神:“主子奴才一个都少不了。”
回了蒙府,先去给庄夫人问了声安好。在崔浩林滑溜的嘴皮子下,他们一行逛遗香居的事实被弯曲成了去郊外赏木槿花,庄夫人闻着他们身上都带有木槿花香倒也没有起疑,吩咐了声儿以后别玩太晚后,庄夫人就寝了。
黎姜把雅鱼赶去了书房抄家训,自己送崔浩林出府。
傍晚的风格外凉爽,偶尔有些调皮的风儿,掀起了黎姜的裙摆,吹乱了黎姜的长发。黎姜和崔浩林走在前,丫鬟巧巧在他们身后掌着松脂灯照明。
“巧巧,灯便给我吧,你先回萱袅阁为我准备沐浴事宜。”黎姜接过巧巧手中的灯具,巧巧乖巧地称诺退回。
四周很安静,唯有一些夏虫在草丛乐此不彼地歌唱着。昏暗的灯光照在了崔浩林日渐挺拔的身躯,他齐踝的青丝跟黎姜的长发一起纠缠着游离飘荡。
放慢了脚步,黎姜率先开口:“崔浩林,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也算青梅竹马对吧?”崔浩林歪着脑袋看黎姜:“干嘛跟我套近乎?你去玉满堂拿玉饰也要给钱的。”黎姜脸上是从未有过的严肃,扯着崔浩林的衣袖,黎姜一双剪水秋眸对上了崔浩林狭长的鹤眼:“黎姜想请崔公子帮个忙。”
三年间,黎姜第一次对崔浩林用了如此正式的称谓,崔浩林也意识到黎姜没有和他开玩笑,正了正色,崔浩林问:“什么事?只要是崔某力所能及,定会为你办得周全。”
“答应我,若我不在蒙府了,替我保护好雅鱼,蒙府大院里并不简单,我怕她一个人应对不过来。”
崔浩林皱着眉:“你要去哪?”黎姜摇了摇头:“你只管答应我便是,这些年相处,黎姜知道崔公子神通广大,护住雅鱼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没正经多久,崔浩林又恢复泼皮样:“你不告诉我去哪我就不答应你。”
暗叹一声,怎么非逼我用美人计呢?
黎姜投进崔浩林的怀抱,柔荑小手环住他已经僵硬的腰身,将脸颊靠在崔浩林的胸膛,黎姜轻语:“我不知道我要去哪,或是地狱,或是天堂,那都是我的命。自由和家人这道单项选择题我选择了家人,黎姜只能告诉你这么多了,这一个小小的要求你都不能答应我吗?”
崔浩林的双手鬼使神差地搂住了黎姜,心田里划过异样的情愫。感受着怀中娇小羸弱的身体,崔浩林不禁萌生了要保护怀中之人生生世世的想法,轻轻一个字,崔浩林许下了自己的灵魂:“好。”
三年前她一袭白衣闯进自己的视野,温雅,忧郁。脸上总是挂着笑意,眸中却冰冷傲娇,第一次抱她,闻着她秀发的清香,崔浩林便知道自己已经沦陷,如今小小的人儿快成大了,不论她去哪…他都伴着她,为她挡住一切雷雨,一切风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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