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狂?”那位玉儿姑娘咬着手绢的一角,好奇的打量江灼,“阁下如此高的才艺技巧,我如果再说这曲子的不好,那会对不起我自己的良心,但现在我却对你来我这里的动机表示怀疑,你是来砸场子的啊?”
江灼一笑:“看姑娘这话说的。古琴这东西,本来就是曲高和寡的,砸场子?大过年的我们闲得呀。不过嘛……古人云‘闻弦歌知雅意’,姑娘如果是附庸风雅的那一类人,断然此时不会只说出一个好字来。我敢问姑娘,我刚才弹的是什么意思,这个‘好’字又该落在何处?”
玉儿挪了莲步,团扇轻摇,品道:“这首嵇康的《酒狂》,我只听我师父弹过,而你弹的却和他老人家的却又是一种境界。怎么说呢,嵇康弹《酒狂》的风格应该是‘又狂又癫’,我师父弹的是‘癫而不狂’,因为他老人家的心态最平静;而你却是‘狂而不癫’,你想表达的似有多种内涵,但我最欣赏在其中一直有的一股绵绵的杀气,或遗世独立,或羽化而升,或悠然心会,或曲径通幽,直入万里风云,而登千秋之门,真可遇而不可求也!恕小女才薄,听出这层境界来,还不知说的对也不对?”
江灼大惊,豁然起身一把抓住玉儿的双手:“你师父是谁?”
玉儿脸红了,羞道:“公子……”
江灼知道唐突急忙把手放开,对眼前美女施了一个作揖礼,仍追问:“恳请赐教。”
玉儿礼貌的忙闪到一旁,避开了这一礼,直道:“恕奴家在师父面前许诺过不能报出师门,所以请公子也勿要多问了。”
见江灼错愕,忙补偿道:“不过今天既然是一场误会,那三位想听什么曲子,奴免费演奏即是。来呀,上好酒水!”
旁观的计成和秦山给这二人的话闹得一头雾水,心说他们这是在谈音乐啊?怎么刚才还剑拔弩张的,一会儿又惺惺相惜上了,得,手都拉上了,两人态度转变720度,这个剧情的进展怎么叫旁人不太理解呀?
三人还在犹豫间,只见那玉儿一招手,叫一声“上来吧!”外面环佩叮当片刻进来六七个各具特色的绝色佳丽,手抱各式乐器,另有人搬来小凳子让其坐好,一时间不大的雅间顿时感觉拥挤起来,馨香满室。
三个年轻男子的却感觉眼前大亮!如果说平常见到一个美貌的女子,男人看得吃惊需要“眼前一亮”一下的话,那么现在进来的这七个,那得让三人眼前连闪七下!江灼回古代也有几个月了,这美女说没见过但顺眼的在大街上也总能碰上:“风华绝代”的,那这小小县城肯定是碰不上,可女子之美环肥燕瘦各自的特点,“小家碧玉”哪个小地方没有一个两个的?一个月前有个媒婆还亲自带着姑娘本人来江家给提过亲,这么来的也说明人家是带着足够的相貌自信的,而江灼是正好见了,那女孩长得像他那个世界的初恋女生,初恋女生一般都不是长得最美的,但重点是给本人的印象美,最后要不是江亲爹不太满意,江灼本人差点都把持不住了。可见这小小县城不说地灵人杰,也算得上水土养人……可现在,眼前,这七个真是不一样!七朵金花!
有熟悉花兆的知道他一向对女性的美不吝惜赞美的词语,而且有些更挑剔的朋友总对他抱以一种“大惊小怪”的蔑视,用一种兵器形容花兆,那是……随着年龄的增长阅历的增加,花兆也知道女孩子的美本来就是很稀少的一种资源,尤其是在那遥远的古代,是更不能随便抛出他那成本不高的唐诗、成语、歇后语的。可但是,这七个真的不一样,花兆在这里也郑重的作证,发誓,这是真的!
但还有一点,那玉儿姑娘和进来的这七个美女一比,虽说长相并不是最美艳、最动人、最婀娜的,但在那堆美女里,并不曾失色一分,仍然是那么的……让人隐隐的觉得她有着种特殊的东西,更让她显得卓而不群,亭亭玉立!真的奇怪透了!这就如同一颗夜明珠掉到一堆珍珠里,发光好像就是她的本质,江灼不禁想起金大侠的小说《笑傲江湖》里描写的那奇异的剑法“独孤九剑”,遇强则强,遇更强则更强的特性一样,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气质?想到这里江灼不禁嘲讽,这是什么地方,迎春馆哎,浊泥污淖之中能出来什么奇葩?就算是有也是真菌类,即便是芙蓉,也不适合自己。
羡慕嫉妒恨。都白搭,一时之间谁也没能力再把眼神从那完美的姿容、体型、皮肤、服装等各种妙处——妙处难与君说——中给拔出来,玉儿姑娘善解人意的压住全场,得意道:“三位公子,您喜欢什么调调尽可开口,不要客气哟。”
计成在三人之中算是情商最高的,听此言突然清醒了,警惕道:“全、全免费吗?”
玉儿娇嗔:“哎,公子勿要再取笑奴家了。”
三人齐转身而走。
后面喊:“我说的当然是全免费。”
气氛在一种古怪的矜持和羞涩——大部分来源于囊中——中变得暧昧了下来。玉儿和三人都随意坐在了一个桌边,嗑开了瓜子。秀气的一对眼睛看山水画儿似的审视着江灼,不做作,但热情。
江灼给看得浑身发毛,前世的他可是三十来岁的中年人啊,经历的眼神儿多了去了,什么含义的没见过?
计成倒是能提得起胆气,半给江灼解围半搭讪道:“嗯,玉儿姑娘何必故意前倨后恭呀?只是因为我三弟弟的那首曲子么?姑娘这般的好强,固然是极好的,但请出这么多的……嗯助手出场,费了这么大的周张,就为了想再和我等较短量长,这也不太值得吧!依在下看既是一场误会,就不妨别多计较了罢,大家还可以做个朋友!”
秦山年龄最大,心直口快,但脑子明显还没转过弯来:“你是想输人不输阵,可人多能解决啥呀?”
玉儿仿佛根本没注意两人说话,直勾勾的问江灼:“敢问公子贵姓高名、家有何人、今年青春几何、QQ号是多少(晕!)呀?”
江灼心里倒感慨起来了,原来到了这个世界,第一个知音,竟然在这里。看来她是把我当成一支极具有潜力的黑马股了。难不成还想要对我大手笔买入?这种感觉其实真的很爽,就好比当年自己的小说遍投了各小报而无人问津,有一天一家世界上最大的报纸忽然间总编出现在你的小破屋的门前,问:“花老他在家吗?”当时花某某恨不得立刻把自己满嘴的牙打掉,拄上一根哈里棍飞出窗户去。花兆涕诉。
看样子她是很有钱啊!大牌嘛!可但是,就算是这年月也流行包养男,哥混到头儿也是个李甲一流的,还得成天对着流星许愿哪天她别更年期提前,把那要命的百宝箱给沉了。
计成会意:“哦!他姓江名灼字天遥,乃清泉江举人家的公子,年方十九,尚未娶亲,也没有娶妾哟!”
玉儿这话倒听见了,向计成调皮吐下舌头,低下头嗑瓜子。有意无意的又问:“可有功名?”
秦山抢道:“人家早是相公了,若不是他爹不让他再考,他现在没准连举也中了呢。”(“相公”是秀才在当时的称呼)
“嗯?”这无心脱口的一句话如同一枚炸弹,炸响在江灼和计成的耳朵边上,两人齐扭过头来,讶异的同声惊问:
“神马?”
“当真?”
秦山见秃了口了,慌了,他的舌头转不过弯了,也更不会反应过来说如“我猜的”之类的话,要换了计成肯定能做到,只见他直着脖子,先支吾了两下,低声跟两人说道:“这事儿在我心里压了好几年,现在总算吐出来了。这事儿,是几年前我偷听到三叔跟一个白胡子老道说过的。三叔让那个老道给三弟点穴,还说这样虽然限制了三弟弟的智力,却可以保他平安的度过一生,也不求他再中什么功名。还说托张道爷多给三弟打通其他的经脉什么的,我那时候还好奇呢,又不是让他练武,你打通经脉干嘛用啊!”
还有这些事儿?计成听得迷迷糊糊不知江叔的用意,江灼心里似乎有所领悟,却也把前后的情形上下翻腾了好几个个儿。冷不丁的说到自己的从前,那自己从前到底是怎么回事来着呢?看来极有必要把自己这十九年间都干了些什么给彻底理个头绪。
刚才秦山那“不让考举人的话”也叫玉儿略微吃惊,她想“竟有这样的父亲?”
不过作为外人,一瞬间她转的是“大嗓门是在吹牛”的念。
她必须要下某个决心,而这个自己苦苦寻觅的“救星”——莫非就是眼前这个江灼?嗯,对他的才还是要再考察,于是她又问道:“江公子……”
心神已乱,江灼这回已经彻底没在这儿耗下去的心了,起身想要告辞。
有个问题还没解决呢!玉儿急了,一步拦在了江灼面前,直言相告诉道:“真相是这样的。不瞒公子,奴家本来的面貌,是辽王府中的出云公主。良家女子借客宿在此,以琴音才艺会友我为了什么?只为能结识天下的奇男子大儒生,此举也实出无奈,这里是我家的王府金牌,足以证明我的身份,请三位过目。”
江灼呐闷,今天怎么这么多爆料的啊!
秦山已经把牌子拿到手中看了好半天,他在军队上也任一个不大不小的职务,是见过一些事面的。他看完有点吃惊的给计成看。计成的父亲是官史,计成本人也是一个县府的宾客,往来的公函、古代的信凭他都懂行。他看到金牌也惊了。江灼从他俩的脸色猜这块牌子是真的。
“公主殿下?!”三个人还犹豫着要不要施大礼,玉儿公主已经体谅的把手一摆,倾诉道:“我已经走过了好多地方。但可惜,见过的很多文人的胸中也就是那些诗书,而我却更爱那有征服今世才能的奇才,如果找到这个人,我说过,我情愿以千金之陪嫁,助我的夫君扫平天下!”
“天呀!”这回江灼,这个从现代不远几万光年赶回来的时空穿梭者,彻底被眼前的公主殿下的言行震惊了:“这得是怎么样一个狂妄的女人呀!”
“娘哎,这女的要不是个疯子,那也差不多!她更适合当一个无双的侠客,扫平天下?那是用剑和柔情就能解决问题的吗?”粗人秦山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