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敌之势,不以战;损刚益柔。——《三十六计》第四计,以逸待劳。指作战时不首先出击,养精蓄锐,以对付从远道来的疲劳的敌人。
韩松面色平静的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在一番狠敲击之后,他知道自己的话,足够达到震慑对方的目的了,见江灼求到他了他却不着急了。
他正坐在椅子上,端起侍女递过的一杯清茶,自顾自的咂了一口,又看了眼江灼:“你怎么不问我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了?”
“我猜想您应该是大王子高炽的人,所以才叫我晚上来见您。”江灼想了想,也不看韩松略吃惊的表情,继续说道,“大王子宅心仁厚,对像您这样的大儒一向敬重有加,我想燕王和二王子高旭都重武轻文,也许这正是他们请您您却一直不肯出山的原因吧?是吗?”
韩松微微的点下头,算是默认了。他问道:“这你能看出来,说明你是个聪明孩子,但是我看你在燕王府这些日子来,实在太缺乏基本的生存常识了,有多少次,你可知道你都是在刀尖上走吗?”
“有吗?”江灼坐下来,摸摸头说,“我不知道,还请夫子见教。”
“我还没有见过任何一个人像你这样的。”韩松奇道:“你初进王府,谁也没去拜见,只自己一个小院关上门搞研究,你没有看到外面多少双眼睛在注视着你吗?你越在燕王面前表现的出色,就会有越多的人嫉妒你,想除掉你,只因为你是孤单一个人,除掉你的成本很低!”
“哦!”江灼想起给那天晚上燕王送信,却被二王子追杀的情形,身上不觉出了一层冷汗,但他还是有点不服气,反问道:“夫子您说的我明白,可是我这样做就是想与世无争,这不好吗?”
韩气得双手一摊。他扭过脸半天无语。
过了一会儿,他才爱之深责之切的嗔了江灼一句:“你呀!”
江灼脸红了。
但韩松做为当代大儒,对眼前这个内心淳朴的青年人产生了很深的好感。世界上人与人之间的友谊真的就是从初见的那份内心的共鸣开始的。
“人生在世,最珍贵的就是‘真、性、情’这三个字。而你却把这三个字能掌握的很好。这真是叫我喜欢的。”他接着说,“不久前,我发现你从王府流传出来的这两本奇书,我看这书,我觉得你一定会是个心机很深的人,之后让人关注着你,现在却觉得你好像又全无心机。你,真是太矛盾了!”
韩松耐心的说着这些话,似乎是说给江灼听,又好像是自己在自言自语。突然他话锋一转,语气又变得带讽刺意味了:“正因为这样,我才更要提醒你,也许就是明天,也许就是现在,你就会有风险了。你可知道你那两个职位,正处于两个王子目前争夺权力的风暴的核心吗?为何这个位子会让你去坐?一定是谁也不敢去坐才把你推上去的。你还真不客气!你要知道,二王子和大王子之间的争权夺势,暗中较量,从很早的时候就开始了。这里面还有很多你不知道的黑色内幕,说出来会让你受不了的。”
江灼很受教,突然问道:“您方才提到道衍大师的受伤的事,难道这也和他们争斗有关吗?”
韩松点头:“有关!”
江灼再说:“我真不明白,燕王起兵才刚开始,一切都难以预料,二个王子真的需要那么激烈的争斗吗?”
韩松再点头:“需要!”
江灼无语了:强啊!战争戏还没开始,宫斗戏先上演了!
韩松道:“所以你不要轻举枉动。你应该理解我的好意。还有个秘密,我告诉你,你千万不要和任何人提起,此话传我之口,入你之耳,你能做到吗?”
江灼道:“您说。”
韩松摆手让所有人都下去,又紧张的看了眼外边,他把所有的门窗都关好,最后才把压得最低的声音送进江灼的耳朵里:“之所以高旭能讨燕王的喜欢,是因为他和殿下一样,都是庶出的!切记!不要告诉任何人!”
“啊!”江灼就感觉脖子里一股凉气直入胸口。
“所以他们才……”
“对!三个王子从南京回来的路上,高旭就对大王子下了手了,事后他还自己砍伤了自己做掩饰,谁知道大王子真的是命大,这才活着回来了!你说,你现在知道你处境有多危险了吗?”
江灼赶紧站起来,恭敬的给韩松施了礼:“多谢夫子善意的提醒,江灼感激之情发自肺腑,无以为报!”
韩松再拍江灼的肩膀,大气道:“你的文才武略兼备,是个不错的人才,要好好施展自己的才华啊!”
“是!”江灼表白。
“是个屁!”韩松突然暴了粗口,骂江灼,“你还想闭门造车不成吗?为何大王子高炽几次派了人去你那和你示好,你都不见?”
“这……”江灼知道自己再不表态大概韩松都要对他下手了,他痛恨政治,一直都抱着要超然世外的理想,但理想真是容易受打击的啊。他对燕王的态度都是略带距离的,因此连燕王也对他抱怀疑的态度。
世界上真的有那种能达到与世无争的态度的贤臣吗?道衍大师跟了燕王二十多年,一直都在寺庙里苦守着自己的理想。江灼,能做到吗?
加不加入大王子这边?江灼,看了韩松很久,仍拿不定主意。
“不过,”江灼想要保证自己的安全,说道,“不管怎样您一定不会眼看着我处于危险之中您不管,因为我和夫子的心都是一个方向的……”
“哦?”韩松好奇的问,“此话怎讲?”
“我们都希望天下尽早的太平下来,再不要像现在这样黎民涂炭,像您这样的大儒都能为国出力。”江灼真心的说道。“这些日子确实看到很多无辜的百姓因为这边打仗而遭殃的。战乱起来了嘛。”
“你说的是不错。”韩松脸上那一贯玩世不恭的表情变淡了,他凝重道:“战乱谁也不想,不过我要问你,你是想做个治世的能臣呢,还是做个乱世的奸雄?”
“我只想做一个坐着热气球四处飘流的快乐的书生……”江灼畅想着未来,心说最好能带上公主、小怜月、春若曦等美女,一咬牙,他最后坚定的说,“既然这两个职位是漩涡,我就离开那儿,别的事您不必再劝我了。不管夫子您是哪方面的,我希望我一定要为我出些主意,我愿意做您的学生,以后修订《新华字典》的时候,多需要向您请教!”
“好!”韩松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一双鹰眼猛然放出寒光,拍江灼肩膀道:“人各有志,我亦不强求,只要你不加入高旭那边——我想他也不可能容你,我愿意接受你的邀请。天色不早了,你,回去吧!”
“学生在此别过。”
“请。”
稍微喝了些的酒,江灼在随从的搀扶下,回到了家里,脑子里已经是一片空白,关于明天的战争,争斗戏,再懒得去理会,他乜斜着醉眼看到多情的公主、俏丽的小怜月、古怪的小青鸾都望眼欲穿的等着他回来,他内心之中突然感觉无比心安。一把把三位美女抱在一起,各亲了她们的脸蛋一下,大步走向自己房间,倒头睡去。迷糊中感觉到温暖的被子,有两双温柔的小手摸过他的额头,一个小鼻子凑到他身边闻酒气……
不知道睡到什么时候,耳边传来隆隆的战鼓声,他一惊坐起来,他身边公主和怜月正要推他起来呢,再一看要换的衣服,洗漱的用品都有人在那端着准备好了。见他醒了,公主催促他道:“快醒醒吧!燕王殿下正在召集所有的人去商议军情了,你大哥马三保刚才派人说燕王说请你去呢!”
“好!”江灼一个鱼跃,精神百倍的起来,飞快的整理完毕,临行前,对自己一妻一妾两位至爱深情说道,“为夫此去,不管前途是吉是凶,你们都要好好保重自己。公主,如果我不回来,你替我给我父亲大人带个话,让他也不必伤心,怜月,你可以随公主去见我娘,让她再……”
“哎呀,讨厌!”两女人齐齐的骂道,“你一定给我们好好的回来!别说那不吉利的话!”
“你的小怜月还未和你圆房呢!”青鸾也闹道,她眼圈湿了,把怜月推到江灼怀里,指着江灼的鼻子骂道,“你要敢出一点差错,就是我,也绝对不能原谅你,呜呜……”
议事大厅杀气千重,无数的士兵全部盔甲鲜明,弓上弦,刀在手,长枪如麻林。战鼓惊天动地,撕裂人心,燕王微风抖擞的坐在大殿正中,左有道衍大师,右有袁珙大师,下面三位王子,张玉,朱能,丘福等各大将装备整齐,北平城所有的大小官员全都衣着得体,脸上带着凝重紧张的表情,大战要开始了。
燕王招手,示意江灼到离自己更近的一个位置站好,江灼往左右一看,好么,自己左边是马三保,右边是纪纲,无疑自己被给予的,是一个燕王亲信的地位。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偷眼观察着所有人兴奋的表情,他心里却是有数的:此战没有悬念,燕王必胜!
很少有人害怕,反而多数人都是有一种强烈的战斗欲的,他们对朝廷的战斗力量并不畏惧。特别是二王子高旭,脸上的青春气息相对应的那种闯劲,也着实让人看了感觉欣慰,他真是一员猛将呀!再看张玉、朱能等武将,也全都是威风凛凛,真有震撼力呀,江灼见到过朝廷的武官,到目前为止,也就有平安一人能和这些将军们的气质相提并论的,论武力,当时的国土之下,谁能抵挡住他们?
但这就足够了吗?
智谋呢?
江灼再关注了道衍大师,发现他脸上的表情是极疲倦的。原来他的伤情比想象的严重,因为现在他被人搀扶着呢,脸上光泽也有些暗淡,这真不好办呀。燕王身边出谋划策这些事,没有大师准确的指导,方向还会正确吗?
燕王问下面的这些文臣武将:“探子回报,耿炳文率军三十万到达真定,徐凯率兵十万驻于河间,潘忠、杨松驻于鄚州,其先锋九千已经进据雄县。我听说官军北上,准备率师出征迎战。你们都说说,谁有良策可破敌的?”
“末将愿领兵前去迎敌!”果然,第一个请战的就是二王子高旭。
“末将也愿领兵前去迎敌!”张玉朱能纷纷请命。
“好!”燕王对这种高昂的士气极为满意。他大喊一声:“众将听令!整装待发,随本王一起前去迎战!”
“是!”下面发出雷鸣般的呐喊,震得整个大殿都摇晃。
“出发!”燕王发令。
“殿下!”江灼突然跟上燕王,大喊一声,“我有想法要和殿下谈论!”
燕王扭过头,示意江灼说话,江灼朗声回话:“我有一计,名为‘以逸待劳’,破耿炳文可易如反掌尔!”
燕王大喜,拉住江灼的手,拍他肩膀道:“好你个江天遥,有好主意怎么不早说呢?何计?快讲!”
“殿下此去只管带上江灼,计策即刻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