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灼心里暗笑,因为要说出这话的更应该是他,而不应该是老江。可奇怪的是这世界怎么会总有这东西围绕自己出现呢?——这有什么新鲜的,不还有江灼这个人出现吗?就光许人回明朝不许东西回去啊?
于是他问江厚:“这个玉米的种子是从何而来的呢?”
江厚道:“这又是你当年种植过的,你忘却了吗?”
江灼无奈的摇摇头。
江厚同情的叹口气道:“当年,这件事对你的打击也是很大的。那年的工厂使你一蹶不振,但还不至于让你精神彻底崩溃,造成你要张三丰给消除记忆的事件,就是这件事。当个春天,我看见你不知从哪儿弄出来这些种子,辛辛苦苦的去试种了一下,结果小苗真的长出来了,绿油油的很可爱。那些日子,我和你母亲都很少有的见到你那么高兴,整天笑得嘴都合不上。可谁知,就一两天的功夫,正赶上一场百年不遇的蝗灾,把清泉一带方圆数百里的任何植物都吃了个精光。而你种的什么‘玉米’自然也没有幸免。”
“哦!真不幸,”听了这类伤心的往事,想到今天他要找老江聊天的目的,江灼不由耸下肩膀,自嘲笑道:“其实现在我依然很惨……”
江厚没理会他,继续道:“但是直到现在,你也不知道,你离成功其实就有一步之遥。”
江灼立刻心动了一下。
“其实你现在也都知道了,炼钢本来你是成功的,但因为公主派来人干扰你,结果让你误认为是不合适当地的环境,最后你失败了,这件事你应该吸取教训呀!现在你的那本书被烧掉了,你的心很痛吗?”江厚用平静语气说出来的这话,让江灼耳边就仿佛听到雷声一样。
江厚坐在椅子上,端起茶水,慢慢品着,也让江灼坐在他的身边:“你奇怪我是怎么知道你的书被烧掉了吗?那个公主几天前来的时候就把这些话跟我说了,她很懂事,也很爱你。她让我好好的劝说你几句,让你的心情能好转些。谁都知道,你是个性子刚强的孩子,有些事情呢,我虽然并不一定能明白你的想法,也都有过人生挫败的经历,但作为过来人,我要告诉你,你这个年纪还不明白,有很多的事情,即使失败了,也不一定见得就是一件坏事,比如说那个书的事,还有那个种玉米的事……”
江灼心悦诚服的仰头问:“那你说既然玉米都被蝗虫吃掉了,可现在这些又是怎么来的呢?”
江厚对他儿子说:“这件事你需要感谢一个人。”
“谁?”
“怜月啊,傻孩子,”江老爹慈祥的拍着儿子的后背,端详着已经长大成人的儿子,说道,“你已经年满十九岁了,而且已经和那个公主有了鱼水之欢,这是人之常情,我想你也懂得了些男女之间的心思,但是你一直没有注意到,小怜月对你的一片痴情吗?”
江灼脸很红。他没想到老江原来也是个风流人物,个中高手。在他面前,江灼甚至觉得自己的一切心思都会毫无保留的被察觉一样。尽管老江只是觉得“知子莫若父”。
“我是看着你跟怜月玩在一起从小到大长起来的。这个丫头的身世,只有我和你娘知道,现在我要告诉你,你知道她姓什么吗?”
“姓蓝啊。”江灼答道。
“那她是谁的女儿?”
“姓蓝……蓝怜月……不知道啊,她不是自幼父母双亡,被您买回来的吗?”
“姓蓝你还想不起来?她是大将军蓝玉的骨血啊。”江厚压低声音说,“要不你说,我向来不喜欢使用奴仆,为什么没事要买一个小丫鬟放家里呢?就因为她是蓝大帅这个世上仅存在的一个骨血了,当年被抄家灭门,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受人之托救出来这一个孩子,我怕受人怀疑这才在名义上把她给你娘当丫鬟,但从来也是当女儿一样养着啊!”
“哦!”江灼对老江的这个爆料显得不太感兴趣,问道,“怜月我一直当妹妹看,这有什么不对吗?她和我种玉米那件事情有什么联系呢?”
“唉,你呀!你总这么急躁,这个脾气能不能改改呢?”江厚一边埋怨儿子一边解释自己的话,说,“你不知道,从小的时候起,怜月就对你特别依赖,甚至我和你娘有时候偷偷给她一两件好东西,她自己都舍不得用,也要拿去给你。你开心,她就跟着开心;你要不开心,真比打她骂她都让她难受。真难为这孩子了。那一年呢,你的玉米被蝗虫吃了个干干净净。在那块光凸凸的地上,我看见你蹲在那里呜呜的在哭,刚要过去说你几句,才发现怜月在一旁安静的陪你,也掉着眼泪。你哭过了就回到自己屋子里躺着了,而小怜月还在那里呢。我就过去,让她也回去,她说,我想帮少爷找找,是否还有没有被蝗虫吃到过的种子的苗呢?于是她一个人在那块地里一寸一寸的找啊,找……”
江灼开始听老江讲这个故事,还觉得他其实挺八卦的,说这些到底有什么用?但最后一句话让他不得不张开了嘴巴,追问:“她找到了幸存的了?”
“没有。”江厚摇头道,“我开始也抱着希望,跟着她慢慢的细心找,但你是不知道,蝗虫这东西,吃起庄稼来,它不给你剩下一点点绿颜色的。后来我也失去信心了,但怜月偏就不放弃,自己一个人反复的在那块地里搜索着……可怜她那时候才只有十来岁,那瘦小的样子,衣服被夜风吹着,天都黑得看不见人了……即使这样依然没有收获,她就像着魔了,每天早上起来就去那块地里,一呆就是一整天,天天如是……直到那天又要天黑了,而且也下着雨,她还不肯回家,最后被淋得透透的回来,打着摆子跟我说,老爷,我好像发现有一个小芽,一个小芽……那时你已经整天昏昏沉沉的,什么也顾不了,所以我只好哭笑不得的对她说,就算是小芽那也可能是野草的吧?她坚定的说,不是,是苗、苗……”
江厚喝口水换口气,说:“第二天,她浑身发着烧,你娘给她裹了好几件厚衣服,她还打着哆嗦的,非要还去地里看,谁都拦不住她,她也是个极有主见的孩子,结果怎样,她很快飞跑回来跟我说,老爷,真的是小苗啊!你快去看看。我随着她去看了,果然如此。”
“我把这个消息跟你说了,可你当时正在昏迷之中,根本对什么也都听不进去。我也好奇,你种的这东西到底是什么?于是就把那几棵发芽最晚的‘玉米’小心的移载到咱家另一块地里,结果当年长出了一些种子,第二年我又把这些种子种下,再经过几年的培植,我发现难怪你要种它,因为玉米这种东西,虽然不十分的好吃,但产量很惊人,而且晚些长出来的这几颗种子都有着极强大的生命力,无论土地是旱是涝,是肥是贫,都能有个极好的收成。这样说来,你的试种成功了!但那时的你根本就不知道这个事实!你那时已经让张三丰张老道封住了你所有的穴位,消除掉了你好多伤心的记忆,你那时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读书你确实也成功了,没两年你就考中了秀才,考个秀才有个屁用!你早把种玉米的事扔在脑后了。可我知道,这种植物,才是彻底改写历史的宝物啊!有了这东西,在草原上广泛种植起来,有哪个牧民有粮食吃还会去边界拼命抢东西?偏你就是瞪大了眼,没有看到,直到今天!”
“天啊!”江灼这才明白。他心里现在当然是彻底清楚,玉米这种超自然的高科技物种来到这世界,必将给今后的世界格局带来翻天覆地的影响,但现在他惊讶的重点倒已经不在这种植物之上了,而在于有关自己的故事,应该给他带来的深刻教训。自己应该通过这件事明白些什么?
是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坚守内心的信念吗?
玉米这件事是这样,那烧书那件事,又说明什么?
“对了,怜月现在哪里?我怎么也要跟她说声谢谢啊!”
“怜月已经死了!”
“什么!”
“她四天前自杀了。”
“啊?”听到这话如同晴天霹雳,江灼都要疯了。
江厚这才说:“你别急,听我说完,怜月本来是应该已经死了,她也确实自杀过,但被一个人给救了,但她现在对你的心大概已经死了。所以说,我要告诉你,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我安排你把怜月娶过门,从此后你给我好好的对待她,绝不能再让她有个三长两短,这件事的前提还是要你给她好好的认错,赔礼,到她满意为止;第二,我去替你跟张三丰老道打听一下,哪有合适的寺庙给你剃度,干脆你就出家算了!快说吧,你要选哪条?”
江灼举手发誓:“爹,今后我一定对她像对亲妹妹一样……”
江厚抡圆了给江灼了一个耳光:“兔崽子,你听不听得懂人话啦?别给我放屁!重新发誓!”
江灼:“孩儿一定善待怜月,让她不受委屈,拥有人生的幸福,成为最快乐的女人。”
“嗯!”老江这才满意。他又想起了一件事,对江灼说:“你这孩子,你的远大理想,需要一步步努力,我能帮上你的,我都给你安排好了,我会在大草原这边约束蒙古兵不侵扰边界,而你,不必跟着我有秦山在我身边就可以了,这孩子也有自己的心思,你不是早说了,想去燕王那里吗?你的想法,爹我其实是完全支持你的,今后你在燕王那里好好干,等将来他真有了出息,真正的掌握了大明王朝的走向,你要努力影响他,做好你要做的任何事情,咱们父子齐心创造出一个不一样的大明世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