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灼也不愿意说谎,但显然说句善意的谎言可以解决很多的麻烦。他根本就不想在草原呆着,同时也觉得在这地方建个工厂大炼钢铁根本就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江灼前世做过生意,深知道这样一个道理,一个项目,最重要的决定是这个项目要不要上,值不值得上,等回头钱也投进去了工也搭进去了,才知道这项目根本就是一个要人命吸人血的无底洞,往里扔钱也是赔,往回撤钱更不行,那种痛苦相信你会理解。这些道理他不是没根公主讲过,可公主只是个普通的古代人,顶多算聪明点的,哪里懂得那么多现代投资经验啊!
哪知本来已经入港,公主听了这话居然真的激灵起来了,她一把推开江灼,强挺着身子起来,睁大了难以置信的眼睛,提高了声调问:“什么!这么重要的书说烧就烧了?”
江灼有点不爽,心说我刚才不给你指明了大漠发展的规划纲要了吗?这些都是我认真回忆史实,研究你们的政局,得出的最正确的结论。我那书我爱烧就烧,你还想怎么着呀?
见江灼没闷在那不说话,公主也急了,不顾风度的对江灼大喊大叫:“是哪个丫鬟办事这么不得力,你身边怎么总留着些这么不稳妥的奴才啊!这样的打死算了!你知道那本书的价值,那是多少黄金白银也买不来的啊!你就……你看你……就这么一句话,轻描淡写的就饶了她……那以后她还指不定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呢!管教奴才呢,我最有心得,她忠心不忠心都不是最重要的,关键是……”
江灼见公主乌云图娅心急火燎的样子,多少有些不忍心,毕竟是自己空口说了这句瞎话说的,而她也确实是替自己在操心,另外本来是件甜甜蜜蜜的幸福事儿,办到半截上打住,可真是大煞风景,心火难消,欲火就更是了。他忙转移话题,连哄带骗:“好好,回头我好好管教就是……”
说着,用一双温柔的手把公主再次推倒,随后抱住,伸长了嘴巴就要吻去。
公主还在那边喋喋不休:“你说你身边缺人你就早说声,我这边别的都缺,就是不缺得力的丫头,红桃,春杏,还是雪兰,你说句话,都是你的!到时候,你想怎么笼络她们都随你,是收了填房,是先从当粗使丫头干起,这些人都是我从小调教出来的,绝对不会犯那种低级错误!”
哪知就这时候,听门外咣当一响,有个娇俏的小身子歪歪斜斜、摇摇摆摆的就闯进了来,江灼扭头看去竟然是俏丫头小怜月,只见她的脸色真是太奇怪了,是一半边脸上红里透着青,另一半脸上青里透着红,五官都扭曲到一块儿了,脸上的泪水是哗哗的,根本就止不住。
“得!”江灼心里暗叫不好,“说曹操怎么曹操就到了呢?”
“江天遥!”作为一个小丫鬟,蓝怜月这还是头一次这么直接叫江灼的名字,可见已经破釜沉舟了。
眼前的春色她何曾见过?原来刚才受了江灼的一番无心的数落,小怜月已经是接近绝望,可她生性并不是那么软弱的,人家占着一个“俏”字,调皮灵巧的外表下隐藏的是她一颗视死如归的决心,就像现在,她怎么也不明白,为何原来对她那么亲切的少爷,就在这几个月之内,对她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呢?
——其实未必哪儿就真变了,不过这是男人的通性罢了,更何况江灼只当怜月是个小妹妹。说冷落她有点恰当,说变化想法言之略过。
于是烦躁不安的她也不怎么就踱到了江灼的寝室旁边,就见江灼亲热的挽着一个衣着华美的女孩的小手进了屋里,妒火中烧的她,不知出于什么心态打起了听墙角、搞偷窥的主意,于是乎一出真正的好戏拉开了大幕……
从未经过人事的她,透过虚掩着的门缝,完成了一次生理科学知识的普及工作。本来她是怀着怨恨来到墙角边的,她的嘴里还在恨恨的骂着那个女人今晚的打扮如此风骚,分明是在有意而为之,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要勾引我们内心世界纯洁无瑕的小少爷江天遥,这种不知廉耻的丑恶嘴脸和行径是一定要被像她这样的超正义人士所揭穿的,假以时日,她一定要让少爷看清那坏女人的真实面目……
但问题是,少爷现在不仅已经看清那坏女人的真实面目了,而且连衣服里面的真实面目也都看清了。屋里点着两支粗粗大大的火烛,根本就没有用来被熄灭,平素阳光帅气的少爷,如此温柔的拉着那个女人一起走到榻边,两人边喝着红酒边聊着小天,说着些她听不太懂的话题,什么工厂,什么政权,什么军阀的,后来少爷从容的走到旁边宽衣解带,展现了她从未仔细见过的健康的身材。她预感到下面的情节了,下意识的羞耻感让她不敢再往下看下去,她转身想走,可是身子已经先软了,只是回过了头去,就想闭上眼睛,偏偏正这时候,她一眼看见,离开她也就有五六步的距离,居然还跟她一样,躲着一个人,一个女人!
“啊!”她本能的、下意识的要喊叫出来,心说这世界真小,怎么还会有另外一个偷窥者呢?那另外一个偷窥的同时也看到她了,立刻迅速的伸出一个尖细的中指,放到唇边,做了一个“嘘”的噤声的动作,她立刻就明白了,再细看这女孩还真是挺眼熟的,这不是没有多长时间之前,操着一口蹩脚的汉话,给她出主意的那位愣头青吗?
现在里面的内容已经容不得她多想别的。因为她自从出生十六年来,从来也没有经历过如此活色生香的旖旎情节,现在她意识到应该把耳朵也堵上,可是手已经顾不过来,堵上了耳朵那怪声音还会钻进来,而眼睛也需要手的帮助才可以遮挡,她却还是透过手指的缝隙往里看去,只见少爷已经伏在了女人的身上……
此时小怜月的内心被一种罪恶感所污染,她感觉自己看到了无比肮脏的东西,几乎就无法再活下去。
哪知少爷好像忽然提到了自己,说:“现在……哦……这本书已经被我的小丫鬟……不小心……哦……烧掉了!”
她出奇的愤怒,自己的确是听旁边那女孩儿建议过,说烧书的事,可是那书她根本就没有想过要烧掉的啊!少爷说这话的用意是什么,难不成他是真的想连我这个当丫鬟的铁饭碗也给打破,看我不顺眼就直说得了,跟那臭女人说得着么!
后来那女人果然更不知羞耻的说什么“打死算了,我这儿的丫鬟有的是!”
“果然如此!”怜月心里彻底明白了,小脑袋瓜子里嗡嗡嗡的响成了一锅滚开的热豆浆,后面的话她再也听不见了。“既然这样,我这一辈子就要给埋葬在这片荒芜的大草原里了。死就死,但死之前怎么也得死个痛快,从前自己那么敬重的少爷、自己心目之中无比高大的偶像、自己人生唯一的寄托,既然那么狠心遗弃自己,就算是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想到此,她浑身上下有了视死如归的勇气,她忽然觉得自己从来也没有像今天这样什么都不顾及过,她一下子拧着早已酥软不堪的身子,狠狠的掀开了门闯进开满春天的屋子,走到少爷身边,指着他的鼻子,叱责道:“江天遥,你凭什么说我烧了你的书!”
那架势,颇像小学男女生因为一块像皮发生的剧烈的争吵。江灼的谎言被揭穿,光辉高大的形象完全毁灭,那丑恶的东西还直挺挺的暴露的在小怜月的眼皮下面,那时他的表情,是要多尴尬有多尴尬,要多无奈有多无奈,还不知道怎么跟那边的公主圆那个谎呢,话说两人从来也没发生过谁撒谎的事件,他只有应付这边道:“你、你怎么还偷听我们……”
他还不知道,小怜月发起飚来也神仙也挡不住呢!只见她把一口的小银牙都咬破了,根本不给江灼真情辩白的机会,继续道:“好,好,天遥哥哥,既然你如此的看我碍眼,想换掉我,想让我死,我就完成你的心愿!那本书就如你所愿,就算是你送我的陪葬吧!”
说到这里,小丫头一拧小腰,捂着嘴,噔噔噔跑出了屋去,留下尴尬的江灼瞪大了眼睛。“她这是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想让她死了。莫名其妙的。”
乌云公主倒显得一脸的平静,她似乎是早就预料到答案一般的看着江灼,不怀好意的看江灼如何圆谎,又如何收小怜月那边的场。
小怜月用了没一分钟,就又冲回了江灼的寝室,站在屋里火炉旁边,把炉盖子猛的打开,手里拿着那本书《科技发展指南》,对着发呆的江灼和看热闹的公主无比凄惨的说道:“怜月现在只想听少爷您再给怜月一个答案,如果是怜月真的烧掉了这本书,少爷会不会让怜月去死?少爷,你快告诉我啊!”
“天啊!”江灼一下子意识到,这是他回到古代世界之后,遇到的一个最最难以直接回答的问题。因为无论是回答“会”、还是“不会”,这本书都是要保不住的啊!这古代女人的智商怎么这高?
剧情发展到这里居然还不是最高潮,在这个时候,江灼的小屋里又多窜进一个人来,竟是被那个大将阿鲁台的领走的捣蛋女儿,她趁着小怜月把注意力全放在江灼身上的时候,从背后一把抢过那本书。她还嫌场面不够混乱,高举着书对着江灼要挟道:“哈!天遥哥哥,现在书在我的手里,你要答应我两件事情,第一,马上离开没穿衣服的那个女人;第二,跟我走做我的射箭的师父,我数一二三,如果你不答应的话,这本书就彻底消失了啊!一、二……”
江灼的智商像他的血压一样在这场闹剧中直线上升,他全不顾自己的形象了,一个鱼跳直扑向捣蛋女孩,手就像钳子一样飞快的抓向了书的一角,就想抢救回那要命的书来,哪里想到女孩被他吓得尖叫一声,拼命的把手一抡,手中书脱手而出,在天上划了一个美丽的抛物线,直奔敞开盖的火炉而去,那里面的火焰烧得正旺,耳轮中就听见“砰、呼!”的两声,一本超越了时空的科技指南就化为了灰烬。
江灼拼了老命赶到炉边,伸手就想抢救残骸,但突然脑子里光亮一闪,有句话出现在他脑海里。
噗通,他颓然倒地,嘴里嘟囔着:“莫非,莫非这他妈就是传说中的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