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灼在床上醒了,感觉空气不同寻常的清新。一般每个醒来,他都是被手机的闹铃声闹醒的,清楚记得今天不是周末,而他睡了个自然醒,这说明什么?为此他先是心头一凉,完,他要对它们作永久的洒泪挥别了,它们当然指的是刚刚插上翅膀飞走的那几张为迟到而被扣的票子,然后呢?下一步他准备以阿Q精神为自己昂贵的睡眠而买单,在他的思维还围绕在是要再多享受几分钟的美好呢,还是直面现实振作起来这些纷乱中打转的时候,下一秒,他嘴张大了,因为他打量了四周,他脸上懒散的表情被替代以一种“我不能相信这一切”的惊讶,这哪儿呀?他立刻想到了一个恶作剧的名词“穿越”,又忙否定,不能不能,这不科学,但他终于还是又否定了刚才的否定,你看看这个见鬼的世界,醒来睡的这个屋子可真是古宅呀!
多少号称历史古迹的地方他也瞻仰过,但和现在却全不一样,而且他就给置身于其中,就像……对,他就是剧中的主角!一种很另类的新奇体验冲击他的观感——他从没见过这么彻底的古典建筑风格,这是一间完全按照古代风格打造的中式卧室,宽敞明亮,清雅古朴,看那窗上的木工雕花和纸纱窗,应该是明朝的风格,还有这张彻底实木的木床,上面的屋顶裸露着,大木为杗,细木为桷,细藤的顶子,还有那墙,全部是用砂石泥土磊成的,没有水泥!对对对,这墙上挂了一口三尺清风宝剑,绿鲨鱼皮鞘金吞口金饰件大红的灯笼穗子,正是伍子胥过韶关佩戴的那把,“腰中枉挂三尺剑,不能报效父母冤”,文物吗?床边有张宽大的黑柒沉香木书桌,上面整齐摆放着一本本的线装古卷,还有纸墨笔砚文房四宝,什么是安徽宣城的宣纸,哪叫甘肃洮河的砚台,还有浙江湖州的毛笔,右手边是洒金的屏风,屏风上一付对联,潇洒飘逸,字迹力透纸背:“重帘不卷留香久,古砚微凹聚墨多。”
哇累个去!真——他再打开窗一看——坑爹呀!
大明洪武三十一年旧历十月的这一天,天气已经出奇的寒冷。大明王朝的太阳依旧不饶人的晚起,把更多的寒冷留给看天生存的老百姓。有人早就换上了御寒的棉衣,要知道棉衣那时是很贵的,但更多数的人,还留恋着旧时衣裳。比自然气候,政治上更冷:那位驱逐鞑鲁,恢复汉统的一代洪武大帝朱元璋,于几个月前驾崩。国不可一日无君,皇长孙朱允炆接过担子执掌江山,荣登九五,早已经向天下发布了公告,年号建文,但这几个月还沿用旧历洪武纪年。——这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最大的好处倒不是大赦天下,而是老黄历可以沿用到年底而不用换新,要知道这点小钱儿也是钱呀!至于什么尧传舜继,哪朝天子哪朝臣,在百分之九十多的人眼里看来,都没有气温暖和点的事儿更实际些。由此可见历史总是发生在少数人身上。
据著名的山寨历史作家花兆记载,大明洪武31年即公元1398年,也只出了两件大事:一,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驾崩俗称挂了,他那勇猛的四皇子朱棣和文弱的皇长孙朱允玟,为夺皇位争斗的暗流,已经快到明面上,要玩真刀枪地步了。二,在辽东清泉县,一个鸟不拉屎的、而又不和争端十分相干的小县城,一代青年才俊江灼,在陪着他两个结义哥哥游玩的时候,非常意外的从一块并不怎么高也不怎么陡的山坡上滚下来,又很准确的磕到了大脑某个区域,于是见证奇迹的时刻出现了:他开始拥有了超现实的后现代主义意识,也有聪明的观众认为是现代的他是回明了,这不管在哪个年代都是一件很高科技的事情,不过作者要特别提醒那时候的小朋友们,不要盲目模仿以免造成不适,本文作者对此不能担负任何责任。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一觉醒来后,发现自己身在一个从未到过的地方,甚至自己的身体也不是原来属于自己原来的了,你不崩溃吗?变年轻了就一定是好事吗?原来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现在变成了一个十八九岁的小伙子,原来黑黑的某些地方本来是很成熟的,经历数百战、而拥有了让自己骄傲的各种经验呀技能的某些重要器官,还要重新发育成熟吗?嗯,我是说手脚、大脑和晒成自然黑的脸庞。而且脑子里有两种不同的思维,就像《笑傲江湖》里令狐冲身体里同时拥有的几股真气一样,上下窜腾,经常斗争,这玩意,你能够受得了吗?噢,麦噶的。
他前世的所有留恋,都纠结在他火热的内心中,不时会痛,对此始作俑者作者花兆深情的为其描写到:“江灼在醒后的每个无眠的夜晚,都会深深的想起那个梦中的她,还有她们,嗯,思念妈妈,大姨,舅妈等,不不,是思念家乡亲人,那满头的白发。他也曾声声的向苍天发问:我这是在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何时才能回去?……”
在每个月圆的时候,我们这些热情的观众可以想象得到,一个为伊消得的比狼还憔悴的身影,对着硕大无朋的月轮,发出声嘶力竭的吼叫:“我要回去!!!”
有关现代和古代两个身份的记忆怎样融合的问题,是一定会一直困扰着江灼的,实际上这个难题也困扰着作者,花兆为了这个不怎么高明的、无可奈何的假设付出了大量的脑细胞。江灼的身体是正常的吗?怀着万分愧疚,作者咨询了当代几位德高望重的医学老专家,他们都说江灼的状态,古典的说法叫灵魂附体,时髦的说法称为穿越,如果以现代心理学的方法考察他的大脑电波——这是心理学方法吗——可以观察到有暂时性的混乱动荡,不过肯定不碍事的,据他们以多年的行骗哦不行医经验分析,肯定不碍事的,也许新老记忆磨合期很快会结束,同时也不会给今后他的夫妻生活制造障碍。不过由于没有可靠的案例参考,只是凭经验分析的,所以他们也不敢说得太绝对了,最终诊断结论还是以实际发生的结果为准,而实际发生的结果又需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不过可以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江灼渐渐接受了自己回到明代的事实。但还有一个问题,是别人还没有接受这个事实呢!这个世界的江灼的“爹”——江厚,一个隐居在清泉县城的老书生,曾经在某个将军帐下做过幕僚,可谓阅人无数,心中无马;“妈”——王氏老夫人,一个平凡的、并没有太多阅历的农村妇女,但知子莫若母,固然可以用“碰到了大脑,所以行为变化了好多”之类的话来搪塞,但这两个人看江灼的眼神也渐渐的不时变化一次;江灼这边的亲戚朋友,家族的一帮兄弟,也在这几个月里开始心存疑惑,这种也说不上是不友好或者只是困惑的表情,让江灼更加的困扰。他担心的是,他完全是现代人的观念、完全是现代思想的言谈举止,在这些六百年前生存着的人面前,文化之间,存在着一个多么巨大的断层,涉及到切身利益,如果他的观念最终不能被那时的人们所接受,而被视为“异类”的话……
他想到了在烈火当中永生的著名科学家哥白尼、布鲁诺,他们也不过只是说了句“世界的中心不是大地,而是太阳”,那时的欧洲大陆还处于奴隶制下,青铜时代的神话传说里。而江灼所处的这个时代还是十五世纪的才开始,等到这些执着的外国人生出来至少也要再过一两百年,布鲁诺在罗马广场上被火烧死的准确时间是1600年2月17日,他已经活了五十多个年头。而我们的主角,这个时候,已经神一样的占领了亚洲大陆,东半球在当时正是世界文明的主宰。占领是一回事,统治是一回事,历来用先进的文明征服古老的文明,都是一个既流血又流泪的痛苦过程。
他的忧虑和烦恼,在一场并不是十分正式的家庭聚会上达到了顶峰,又在接下来的一场意外中得到了最终解决。这一切都是他完全所没有想到的。当然,我们的小说也总是要给人惊喜的。这种结局符合作者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