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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1].华纳·克鲁斯

这个人记录着关于一个男人的故事。

这个男人,从出生入死,都没有什么名气。即使获得过不少的荣誉,也获得过不少人临死前恶毒的诅咒,但这个世界上,几乎没有人记着他,也几乎没有人认识他。

这不能怪他,这是他不幸的命运导致的可悲结果。

在这个一点一点被写上终局的故事中,最初的一笔,当然是关于他出生的事情。

这个男人诞生于一个普通的小山区中,村子坐落于米拉克与多西丽两国的北方边境线上。村子不大,但比起附近的村长也不能算小,总人口差不多有千人左右,对于一个山里的村庄已经是一个比较庞大的数字了。

虽然这座山是一个几乎寸草不生的石头山,但山下却拥有着十分丰饶的物产。在北方,是一片天然湖泊,湖水顺着树林朝东方流去,几公里开外便是浩瀚的大海。往南方望去,在视线的尽头有一个大城镇的影子,而在西边便是宽广的草原,无数匹棉羊在那片草原上自由的生存着,享受着近乎没有天地的乐园。

如果忽略东方的战场的话,这里便是世间最美丽的地方,那个男人……不,这个时候还是少年的男孩是如此想的。

少年的名字叫华纳,华纳·克鲁斯。少年出生于一个十分普通的家庭,一家四口的日子过得也十分平淡且安闲。

父亲是一位善良的猎人,是个有时候,看着猎物纯真无邪的眼神就下不了杀手的老好人;母亲则是个纺织户,常常去隔壁的城镇,购买那片草原上土生土长的羊毛,每隔几天便可以织好一件舒适的绒服,与村民们交换物资。

华纳的哥哥叫博纳,从相近的名字中就可以发现他们是兄弟的事实。但若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其实光从眼睛就可以辨别出他们是兄弟。

长相神似的两人,他们的眼睛,用其他孩子的话来说便是:‘不像好人的样子’。

但这只是玩笑,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两个眼神凶恶的孩子完美地遗传了他们父亲的基因——连杀死一只蚂蚁都会感到迟疑。

不过,这只是哥哥七岁,弟弟五岁时候的事情了。

在那之后,突然有一天,他们的父亲,没有从外出打猎中回来。

事情是那么的突然,一切也没有任何的预兆。他们父亲早上出门前满脸慈祥的微笑面容,成为了兄弟二人心中,自己深爱父亲的遗像。

村民们进行了持续数天的搜索,也都没有什么收获。在第四天的时候,担心孩子受不了这种漫长的跋涉,母亲决定带兄弟俩先回家休息,之后再回来帮忙搜索。

但哥哥却拒绝了,要求母亲带弟弟回家,自己留下来搜索。

无奈,哥哥倔强起来,几乎是没有人可以说动他的,于是母亲把弟弟送回了村子里。

也就是这个期间内,他们长时间的搜索得到了回报。

好不容易找到的父亲,仰面朝天倒在了树林的深处的树干边上,弓箭散落在地上,箭矢一根也没有遗失。

然而,满地都是血。

满地……都是血。

等村民们反应过来,刚刚打算捂住博纳眼睛的时候,一切都太晚了。

博纳是个聪明的孩子,在村子里也一直是孩子王,就算是比他年长的孩子也都听从他的调遣。

不但如此,他是一名猎人的儿子,他也跟随过父亲外出打猎。所以,他很清楚,很明白,也不愿意相信。

杀死父亲的,不是山中的野兽。

至少……从伤口上看不出这是野兽的暴行。

父亲的脸,整个被扒了下来,露出惨白的颅骨,而眼珠也被挖下。若不是完好无损的衣着和随身的物品,没有人可以识别出这是兄弟两人的父亲。

博纳没有哭,但他在颤抖,全身的每一块肌肉都在颤抖。

说是没有哭,但其实想哭……也哭不出来。他的泪水,早就在这几日的夜晚,背着母亲和弟弟哭干了。

村民们马上围了过来,一半的人将他的父亲扛上了架子,并铺上了白布;另一半,便开始尝试安慰博纳。

可惜这时,博纳没有把任何一个字听进去。

他的小脑袋疯狂的运转着,最后得出了结论。

从父亲根本没有抵抗的状态来看:父亲是被自己的善良给害了,肯定是被哪个疯子欺骗了,最后被不知不觉中杀死了。

善良,是会害死人的。

从那一刻起,博纳便再也不是那个博纳了。

但在他人眼中,博纳没有什么外表上的变化,反倒是认为经历了这种事情的他成熟了不少。相信着他的坚强,以为这种聪慧的孩子可以自己走出阴影,但其实不然。在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感到了无助的博纳,彻底扭曲了。

在村民们的帮助下,三口之家也拮据地活了下来,转眼便是七年。

也就是那年。

战争再次爆发了。

当早就习以为常的村民们站在山顶上,看见的是南方城镇化为火海的场景。意识到这次的战争恐怕会波及村子,村长便立刻下达了撤离的指令。所有人都带着自己能够带走的家当,朝西方,便是米拉克内陆的方向撤离。

但不巧,在撤离的时刻,他们遇到了准备奇袭后方城镇的多西丽国军队。

当时指挥的将军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竟然下达了屠杀这些手无寸铁的村民的决定。

在惨叫声中,母子三人不断逃跑着。

身边的人不断倒下,不断感受着生命消逝的他们,唯一能做的事情,也就只是逃跑而已。

手无寸铁的村民,到底是没法和整装待命的军队抗衡的。

他们继续逃,继续逃,直到转身一回头,不但那支军队早就不在他们的视野内了,村民的惨叫声也早就听不见了。

而且母亲也没了踪影。

到底是母亲抛弃了孩子,还是孩子抛弃了母亲,他们两人都没有任何的线索,知道的事情只有两个。

他们活了下来。

再回去就会死。

这一年,博纳十四岁,华纳十二岁。

战争持续了将近一个月,最后,这片区域也好歹是被米拉克重新夺了回来。只可惜,无论是那个石头山,那片清澈的湖,那条小溪,那片森林,那个城镇,那片草原,或是父亲长眠的村子都已经不复存在。

在每天都会暗下来的夜空下,在那片呼啸的大海边上,流浪的两个男孩找到了一个小屋。

屋中住着一个老者。

不知多少年没有见过活人的老者很是高兴,十分善良地收养了两个孩子,一方面是打算让自己晚年多一个伴,另一方面,是打算让自己的知识可以得到传承。

没错,那便是关于‘魔剑士’的知识。

力量……对于两个孩子来说简直是梦寐以求的东西,正是因为没有足够的力量,村子才会被入侵,自己也无法阻止村民被杀的惨剧。

善良的孩子们,并没有过多地埋怨多西丽国。因为他们知道,一切都是这持续了千年战争的错。他们怨恨的,是这副弱小的身躯和这个残忍的世道。

也就是这一年,他们开始进行作为魔剑士训练的这一年,他们认识了一个人。

他是这么自称的:‘五锁’。

这个人似乎和那个老者是旧识,但从外表上来看,这个男人虽然声音十分沙哑,但身体姿态还是和一个青年没有什么太大区别。

老者和五锁虽然是旧识,但似乎关系并不那么好,每一次五锁的到来,老者都会头疼的要命。以前没有办法去赶走这个人,但现在多了两个徒弟的他有了充分的理由不去面见这个讨厌的家伙。

两个孩子学的非常快,正是因为他们内心中对这个世界的不满,加速了他们学习这门技术的速度。

作为哥哥,博纳学的比弟弟快上不少。

经过三年的艰辛修行,终于让博纳掌握了身为魔剑士所必备的一切技术,又过了一年,照老者说的话来讲,博纳已经比年期时代的他更强大了。而华纳,却还在缓缓地学习,哥哥出师的两年后,华纳也好歹是可以称为‘出师’了。

华纳还在学习魔剑术的时候,他常常见到哥哥和五锁混在一起,面带笑容地讨论着什么。虽然十分的在意,但在浪费着哥哥时间的华纳却不好意思多管闲事。

他知道,哥哥之所以没有离开,就是为了等待华纳完成训练。

在博纳出师后的第一年内,华纳总是见到哥哥模仿着五锁的动作,开始自学起了暗影魔法;第二年,博纳已经完成掌握了这个魔法的奥秘,并且将其融入了魔剑术中。

这一年,博纳十八岁,华纳十六岁。

这一年,那个男人朝他们发起了邀请。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自己强大了?想要证明你们的力量吗?”五锁朝两人伸出了手,脸上的笑容让华纳感到十分不安:“正好,我们‘无名’需要一批新的血液了,加入我们吧。”

虽然自己犹豫了,但博纳瞬间就答应了。

没错,带着让华纳更加畏惧的笑容。

华纳从很早以前就注意到了哥哥的变化,并不是在村子被毁灭之后,而是在那之前。具体的理由,华纳本人其实并不清楚。毕竟,他和母亲都没有看见博纳所目击的画面。

哥哥已经不再是十年前的那个哥哥了,就是因为清楚这一点,华纳才下定决心,和这个哥哥一起进入‘无名’。以便在哥哥走向深渊前,自己可以尝试拉他一把。

兄弟两人在‘无名’中如鱼得水,凭借以快速且无形而出名的魔剑术,他们在暗杀行动中可以做到如入无人之境,且在迅雷不及掩耳之间达成目标,无伤撤离。

只是一年时间,从兄弟两人第一次开始杀人的一年之后,博纳已经被奉为了‘无名’的国王,捧上了’无名一锁’的位置。因为他的攻击离不开操作影子,所以他得到了’暗影之锁’的名号。

第二年,华纳才稍稍追上了哥哥的脚步,也是第一次胜过哥哥——他是在历代‘无名五锁’中最年轻的一人。

这一年,‘暗影之锁’二十岁,‘幻刃之锁’十八岁。

那个男人合上了笔记本,在老旧的皮革封皮上用取自华纳的鲜红血液写下了五个字:“华纳·克鲁斯”。

他十分满意,对于刚刚完成的书籍他十分的满意。

他在自己创造的黑暗空间内站了起来,走到了几米开外的书架上。

这里是他的乐园,是仅有他才可以进来的空间。在这个空间内,有桌子,有椅子,有书架,有镜子,有一个工作台,一个铁匠铺。

男人把这本书,塞入了标注着‘四锁’的架子上,摆在了最外面。

“华纳,你真是个有意思的人呢。”他自言自语道,“我当时还以为你知道了真实之后,会选择面对,并且利用它呢。

结果,你却把事情搞得越来越大条,让现实偏离了未来的轨道。

愚蠢地……放弃了结束战争的最佳办法。

虽然公主十分感谢你。

啊啊……她绝对在内心之中十分感谢你吧。

但是你知道吗?也就正是因为你的那个行动,这个世界的命运就已经扭曲了呢。”

噗……

这个男人笑出了声来,到底还是没有忍住。

“不过也真是感谢你,让我见到了有趣的事情。”男人转过了身,朝铁匠铺走了过去。

在铁匠铺的中间,躺着一个尸体。

尸体没有头颅,肚子在一个空洞的周围已经满是黑炭,而它的双手,也是又被火焰烧焦的痕迹。

“作为感谢,我让你死后也可以为这个时间做出一番贡献吧!没错,即将从我‘工匠’之手中重生的你,将会成为无与伦比的美丽存在!你将会变成绝世的艺术品!远远要比曾经愚蠢的你……更加灿烂地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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