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当时倾笑在身边,不然面对着醉烂如泥的叶语,采尘还要发愁着怎么将他弄回花宫中。那时采尘对望了倾笑一眼,倾笑了然悟其意,便俯身将地上的叶语扶了起来,与采尘一道缓步朝花宫走去.
约莫一顿饭时分,他们总算将叶语送到房内。而后采尘请倾笑到听香榭喝一杯茶,他也没拒绝,起身便随采尘走向听香榭。
在听香榭内一边喝茶一边随意聊着,采尘方打听得到原来她被冥灵鬼王所伤那晚,倾笑自己的记忆也甚是模糊,他沉吟道当时他清醒过来后冥灵鬼王便不知所踪,连着那本死生薄也不见了,而自己却已经羽化成仙,至于之前他与采尘在人间所发生的事他说他也记得不太清楚了。兴许年纪也大了,化仙后,太多的记忆如潮水般袭来,竟令一时之间他头脑眩晕,险些撑不住身子而倒地。
采尘听罢微有些黯然,随即脸上又挂起微笑,邀他到花主处坐坐。倾笑听了她这个建议后微挑挑眉,而后便若有所思答应了下来。
去到花主处,适逢花主授课完毕,众花仙都作鸟兽散了。花主一出门便远远看到采尘,待再顺眼望去,方发现采尘旁边还有个倾笑,他脸上露出气恼之色,左手叉腰,右手直抚胸口。
待采尘与倾笑走近,倾笑作揖施礼,不卑不亢道,“花老前辈,别来无恙。”
采尘只觉花主脸上似有强忍之色,只听他眼神分外凶狠道,“倾笑上仙,无须多礼,尽管花老头我岁数比你大得多,但毕竟你我仙位同等,照理说你亦不必向我行此礼。”
倾笑微微一笑,道,“花老前辈说得是,似前辈这般不拘小节的人物,当真少见。”
采尘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幻觉,倾笑说完这句话后,她隐隐约约似乎听到花主从牙缝中蹦出的微哼声。
就在她颇为诧异之际,花主格外慈和温柔对她道,“尘儿,你先回去,找叶语仙君陪你玩。爷爷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过倾笑上仙,按礼数说应该亲自盛意招待他一番。”
采尘嘴角抽了抽,这种说话语气完全不像花主,这种温情的风格也甚不适合他,她听罢后只觉身上暗冒阵阵冷气,深知此际乌云密布,暴雨即临。
于是她头摇得如捣蒜般,拼命附和道,“花主说得是,采尘现在就走,现在就走。”说罢已经毫不犹豫转过身迈开步子欲逃离。
临走前,她忍不住满脸悲痛地对倾笑低语道,“倾笑上仙,好好保重,后会有期。”
倾笑闻罢淡淡看了她一眼,便不以为意地移开视线转向花主……
采尘匆匆回到听香榭后,她也不知道花主要怎样对倾笑,左等右等,好不容易挨到午饭完毕,终于再也忍不住了,拔足便冲向花主常停留的书房中。
还没进门,便突然与迎面出来的一个人撞了个满怀,还没待她抬头,对方已经开始吵嚷道,“死丫头,你跑得这么快做甚,我这把老骨头都快被你撞散了。”
采尘见是花主,也不敢顶嘴,朝他身旁以及屋内瞄了几眼,也看不到倾笑的影子,她只得小心翼翼问道,“花主,倾笑上仙呢?”
花主来气了,“你问他做甚,都快成婚的大姑娘了,不赶快学习怎做人妻,管别人闲事干嘛。我问你,以后你真打算这么浑浑噩噩地过日子么?”
采尘被花主这么没来由地一说,忍不住扁扁嘴,不再发话。
花主见她生气,只得随即语气软了下来,“尘儿,爷爷希望你即使不好好修仙,也要找个好夫家嫁了去,爷爷实在不想再看到你受苦了,再说,你忍心看到爷爷活到这把岁数还要为你操心忧思么?”
采尘听得似懂非懂,但眼看花主似乎讲得要声泪俱下,她只好拼命安慰他,“爷爷,采尘知道了,采尘从今天起就好好学习,真的,采尘保证。”
花主见她如此诚恳,抚摸着她的头,满意地点点头,忽然,他眯起的眼睛中闪过精光,又道,“那个倾笑我瞧着油头粉脸,倒甚不喜欢。可是眼见他要在花宫内住下来,我也不好赶客,不如这样吧,尘儿你替我把他弄出去,让他别再来,可好不?毕竟你俩还比较熟,他必定会听你话的。”
采尘一脸黑线,为何她一点也不觉得倾笑油头粉脸,她反而觉得他惊为天人世间难得,难不成人与人之间的审美观当真差距如此悬殊?
想罢,采尘严肃认真道,“花主,采尘是不会赶倾笑出去的,倾笑既然作客于此,我们就应该以礼相待,不可怠慢。”
孰料花主嘴一扁,泫然欲泣道,“没想到尘儿长这么大竟然不听话了……”末了他见采尘没反应,只得恢复正常,怒道,“丫头,你可想好,这倾笑是天生的采花贼,他这一来,我们花境不大乱了么,再说你为他而受伤,结果他把你丢在这就走了,这男人耐不住寂寞,绝不是好胚子……”
采尘一怔,脑海浮现河涧花墟一批批仙子前赴后继为倾笑无私献身的情景,继而她声音不自觉低下来,“花主,他风流花心与我何干。不过你的话总不会错,我会试着劝他离开的……”
下一秒,花主笑得格外开心,拍拍她的肩膀,“这才是我的好尘儿。”
告别花主后,采尘再也没心思去找倾笑了,想起醉卧在床的叶语她也懒得去探视,最后想了想便决定去找龟爷,跟龟爷一道懒懒地晒太阳,说不定她很快就懒得想烦心事。
她花了整个下午与龟爷一直在太阳底下歇躺,谁知道天色暗下来时,龟爷与她聊着聊着便不自觉打了瞌睡去了,她不便吵醒他,但一个人呆着也甚为无聊,最后她忍不住只得起身离开。
回去的路上途径一处杏林,晚风吹来,掠过叶间,林中沙沙作响,伴随着虫鸣,如奏上一曲天籁之音,让人心生无尽缠绵。
“小心,采尘仙子!”不知是谁的嗓音竟如玉旨纶音般翩然传入她耳畔,煞是好听,让她一时沦陷。
待她反应过来,自己双臂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双修长白皙如玉般晶莹的手,她愕然向上望,只见一张面如冠玉,眼似温墨的脸庞赫然映入她眼帘,是倾笑。
他翩然玉立于月色下,轻摇折扇,细凝着她,眸底波光流转,好不潋滟。
采尘反应过来,忙道,“有劳倾笑上仙了。”原来适才她一直只顾着低头,也没好好看路,眼看着就要与迎面而来的倾笑撞上,倾笑不得已只得伸手相扶。
倾笑在月色下点头微笑,道,“无妨。只不过下次走路小心一点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