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府花苑中的荷花池旁,采尘与倾笑正纹丝不动坐在小木凳上,手中悠闲地拿着上好的钓鱼竿。倾笑带着采尘挑了一个树荫下的位置,避开了午后阳光热情的亲吻。两人一早打算在此处耗半天以消遣多余的时光。
这宁府虽不算大却布置相当精致,采尘与倾笑在府中乱晃半天同时迷路半天后,终于发现这不乏野趣的莲池。这几日两人除了日常与宁夫人一道用膳外,在府上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屋里,倾笑倒不亦乐乎,因为宁少爷房中书籍卷帙浩繁,他博览奇书,可谓如痴如醉。可是这几日却闷煞了采尘。所以当采尘发现了这莲池后,她二话不说就把倾笑拖出书房。
这时采尘突然像想起什么,丢下鱼竿,不自觉“哎呀”低叫了一声。
倾笑转头过来冲她皱着眉,示意她安静。
“先生,你可有见过小人参吗?”
“它不一直呆在你身边吗?”倾笑提醒她。
“是倒是,可是我现在才发现它不见了。它跑去哪里了?”采尘开始有点着急,向四周环顾愈寻找它的身影。自处那晚遇到宁少爷后她就开始忘记注意它,竟没留意到不知什么时候它已经独自离开了。
“那家伙有腿,晓得自己回来。”倾笑不带感情地指出这点,让采尘一颗悬着的心落地。
这时,只听见水面“咚”一声,荡起了圈圈涟漪,倾笑禁不住轻呼一声,把采尘吓着,她凑近倾笑,“发生什么事,先生。”
倾笑若无其事瞥了她一眼,“瞧,你又把我的鱼吓走了……”从开始到现在,他对她时不时打断静钓的行为早已见惯不怪,以至于他渐渐可以忍受她突然起身在他背后活动身体练起太极来,可以忍受她丢开鱼竿在他旁边跟飞过的蝴蝶唠叨叙旧一番,可以忍受她瞬间风尘仆仆去了没了踪影又瞬间风风火火赶回来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可以忍受……只是可惜他带来的大木桶,早前宁夫人给他取来木桶时他还觉得不够大,现在看看里面,连一条冒着泡泡的鱼都没有。现在不会有,恐怕下午回去之时也不会有的,这点倾笑深信不疑。
采尘与倾笑只顾着钓鱼,压根没发现此时有一个人正在不远处静静凝视他俩,而此人正是宁少夫人。
宁夫人看着看着,禁不住重重舒了一口气,就像这么多年的束缚终于得到最后的松解。她已经很多年没看到过相公在一个人面前如此放松过了,即便是在她面前,他亦不曾如此无忧无虑过。他面对着她的时候,就像在面对着一大堆责任与使命一样,认真到连他自己也觉察不出意识不到,几乎让她感到她自己也成为了他需要处理的生意中的一部分。她是希望他可以待她如这般的,可是他似乎并不希望。如今看到他与另一个女子相处得如此惬意自如,她希望他可以一直这样下去。至于她对那女子的不屑,不甘……已经无所谓了。因为,或许她曾经也这样被容许过,被宽恕过吧……
看来他终于已经释怀了,而她亦再无所羁绊了……
某日,采尘趁倾笑呆在书房拼命地览卷,自己偷偷溜到宁府的厨房里。就在前几日,她在宁府花苑的莲池旁跟一只路过的小黄蝶交上了朋友,小黄蝶自称自己是梁祝夫妇膝下的公子的八姨的表兄的女儿的侄子的远房亲戚,采尘知道后一时之间如雷贯耳,久仰其大名,禁不住深为敬慕,同时她还想了解他们蝶界的近况,便一早答应小黄蝶今日会拿上好的桂花蜜到亭中招待他。所以采尘向阿九偷偷打听到厨房位置后,便挑了这个下人都不在厨房忙的时刻赶紧赶到厨房。
而所谓厨房重地,生人勿近,此话真不假。就在采尘在厨房揭罐翻瓦到处找花蜜毫无所获,她站在原地搔头抓耳感到无计可施后,一阵轻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愈发清晰传来。
采尘闻声转头,看到宁夫人带着几个婢子进来时,那一刻她委实觉得自己运气不好,本来这宁夫人就挺冷淡不怎么理睬自己,而最近每次在桌上用膳时她都自顾着与倾笑谈话,完全将她晾在一旁,采尘是真诚地感到这宁夫人是真诚地不喜欢她。所以她亦懒得费心神跟宁夫人打交道跟她说要取桂花蜜,倒不如自己偷偷来拿。可惜她的运气没有早点告诉她,这个懒偷不成。
话说回来,宁夫人见采尘呆在厨房,似乎感到有点惊讶,“采尘姑娘,你为何在这里?是有何需要吗?”
采尘见宁夫人猜中,亦不相隐瞒,干脆跟她直说:“是的,夫人,采尘想向夫人讨一点桂花蜜。是、、、是宁公子突然想起要品尝应季的桂花蜜……”
宁夫人脸上的表情变得柔和,微笑道:“他就是这样,偏好甜食不腻,每年这个时候他都要食用新鲜的桂花蜜,所以这个时候厨房少什么都行就不能少了花蜜。”
话毕,她来到厨房内一偏僻角落的小木柜面前,弯腰取出一小罐密封好的花蜜,顺手递给采尘,“诺,拿去吧……”
采尘接过花蜜,对宁夫人道了声谢,正准备赶紧离去,不料,宁夫人又继续开口了,似乎想利用这个机会跟她好好聊聊:
“过几日,府上有一个宴会,到时会邀请相公平日打交道的生意朋友,我正准备到厨房选择菜式,没想到就在这遇到姑娘你,刚好亦要有些话需要好好吩咐姑娘,姑娘莫嫌我不合体宜。”
采尘要走不能,只得将就地僵硬对她笑笑:“采尘怎敢嫌夫人不合体宜,夫人请说吧,采尘在此受教!”
宁夫人见她如此干脆,亦微微一笑道:“好,难得姑娘如此善解人意,我亦不妨直言,到时在宴会上,我会将姑娘你介绍给各位宾客认识。”
“介绍?”采尘始料不及,同时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到时我将对外宣布你是新进门的二夫人,至于过门之礼,待相公身子痊愈再办不迟,如何?”宁夫人的一番话虽说像在询问,但语气却自信得不容人反驳。
采尘皱着眉,她不知道这宁夫人到底葫芦里卖什么药,但她只知道,要是这么做,先生那自恋又不可一世的家伙肯定一辈子都认为她欠了他,一想到倾笑幽怨又自怜的表情,她险些消化不良,于是她决定绝不心软要将其扼杀于萌芽中。
“夫人,采尘认为这件事终究问问宁公子比较周全。”一不做二不休,她干脆把烂摊子交给倾笑好了。
宁夫人细细盯着她,“这么说,你不愿意?”好敏锐的的女子,采尘内心安安叫苦,她竟然有所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