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如果,那一日,她没有气急败坏地跑去找他,又或者,如果就算她真的跑去找他,是不是至少也应该摆出一副一无所知的模样呢?可是终究,她还是去了,带着不可遏制的心痛与恨意,傲然立在那条看似漫长的通往仙关的仙道上,但是却只有她自己才知道,自己当真落得个如此狼狈的下场。
再然后,接下来发生的事犹如上了一辆列车,轰轰隆隆,呼啸而过,尽管她大悲,她号啕,但后来的故事却再也无法怆然收住脚。很多年以后她回想起来,还是不知道这,算不算得上是一个最好的结局,又抑或说是最好的开始……
那时,她微眯眼细瞧,只见他从那隐约朦胧的仙关处款款而来,由远及近,他的身影愈发清晰。关风自外向内吹进来时,他一袭白雪般的衣袍连同乌发上所系的玉色白带微微随风荡漾,而他的笑容,在见到她的那一刻,亦犹如五月的阳光微微漾开来,如往常般依然明晃晃地刺得她眼睛发酸。
她禁不住心一紧。
眼前这位仙人不知何时起早已悄立在她面前,他面如冠玉,眼似秋墨,这样一位绝世美人却对她微微一笑,语气微带宠溺,“阿尘,我不是告诉你在若离斋等我回来么,仙关此处风雾诡幻,当心仙体……”
她嘴唇微微蠕动,但终究还是把想说的忍下去,“把帝释天神的手谕交出来!”一把冷漠严肃的声音自她喉咙深处发出,让她一度怀疑此话是不是真的从她口中所出。
仙人没觉察出她的异常,仍然温柔低声道,“我常道你贪玩,却没料到你胆子比那西天顽猴还要大上许多,且莫闹了,此番手谕取来,可谓颇费我一番周折劳心。”
听完他的话,她拳头紧握,一阵反感。是的,她恨透他那没来由的自信,以为自己能够随意控制影响到她。她会证明他是错的。
她没意识到当时的自己已被愤怒与冲动占据了脑袋,等她意识过来时,她已经开始出手跟他大打起来。
他见她出手狠绝,微有诧异,但并不还手,整个过程只守不攻,招招虚晃,步步躲避。
开始她觉得事情已按照她的意愿发展起来,因为她终于如愿地同他大闹一场,但后来又逐渐觉得整件事已经慢慢地偏离轨道了。来此之前她得来小道消息,获知帝释天神那老不死欲要下手谕封印她体内的仙力,这本该是她同他大打出手抢夺手谕的唯一理由。但跟他拳脚往来相送过程中,那幕画面又生动清晰浮现在她的脑海中,深深刺痛了她的心,她也许一辈子都忘不了那晚她在若离斋是如何呆滞地看着面前的玉屏风,而玉屏风上正赫然投映着他与别的女子交缠的身影……想到这些,她手上的力道愈发猛劲,出招愈狠。
等到她清醒反应过来时,他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搂紧她向后倒的腰肢,同时脸露惊恐之色,额头冒出细细的冷汗。
她稳住身子后,冷冷地一把推开他,恼怒道:“不要你管!”
还没等来他的回答,只听到身后的悚然惊呼,她急转身,最后一眼,他已然坠落弑仙崖,墨眸望着她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他的白衣身影在她的眼帘中愈来愈模糊,直至最后永远地消失了…………
原来他那一搂,是因为她打得走火入魔,浑然没察觉到自己已经脚临弑仙崖边缘,他不过想救她一命而已。而她那一推,却害他白白地送掉性命化作崖下仙烬。
她嘴唇瞬间苍白!
她记不起自己是如何拼尽全身力气,爬到那被他遗落在地的手谕旁,哆哆嗦嗦地捡起那沾尘的手谕,并用怀抱紧紧搂住那道手谕,然后她一直傻傻地坐在弑仙崖旁,哪都没去,没日没夜地等着他突然爬上来。
直到此事惊动仙界,九重天仙庭大乱一片,他依然没能够回来。
最后,他的父亲,九重天仙庭至高无上的神,帝释天神,怒喝她妖孽,便将她贬谪远疆。
唯一幸好的是,有人已经偷偷动手,将她所有的不堪的记忆都尽抹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