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这话一出,便是杜铭也想惊叫,配齐水陆道场的丧仪?那还不要把整个杜家都搬穷啊?不过他好歹还是一族之长,又是杜老太太一手扶养大的,在一下的炸毛之后瞬间清醒过来,赶在其他人开口之前立时道:“母亲这话说的很有道理,只不过这丧仪规格素来就有旧例,大哥虽然曾官至二品,可身前就已经被皇上去官抹爵了……”
“这个就不消老三你在这里提醒了。”杜老太太非常迅速地接了下去,“公中旧例是公中旧例,想想如今的婚丧嫁娶,还有几家是真的遵照公中旧制去安排的?但凡是有些能力的,超出旧制规格的难道还少了么?”
这便是提醒众人,公中给的是定例,后面所有超额的支出都要她大房来贴补。如若是按老太太先前所说,只怕不管大房家底有多厚,这轮丧事办下来,也得把她亏得血本无存。
杜铭摸着山羊胡子,非常上道地在月荣反应过来之前着人把公中的银子调了过来,同时还非常善体人意地说明,像围布啊桌席啊板凳啊什么的公中都可以提供,甚至长房人手不够,他们三房也可以加派人手过去帮忙(谁知道是不是添添乱?),唯有一条,所有公中之物,但凡毁损丢失,都须最后由长房予以赔偿。
一听说三房要派人去协助,其他各房的人哪能不明白其中的猫腻?杜铭话一落音,杜锦赶紧上前,摆出一副赎罪的面孔忙忙补充,他家也可以多派些人过去协助协助。
四房的众弟兄更是绝妙,月荣还没回到家呢,四房的奴才们就已经候在含香居偏院门口了。
月荣对各人的盘算和里头的陷阱心里都明镜儿似的,婚丧嫁娶这些事,可是最容易趁乱占到便宜的时候,尤其是,他们还打算推波助澜把事情搞那么大!
帮忙的人手,回到含香居,月英稍稍统计了下,合起来至少也有百数人了。
这几乎已是集中了全杜家庄超半数家役奴仆的力量,且又是各房各户各自为政的,这哪里是帮忙,纯粹是添乱来吧?所谓公中旧例的银子她也看到了,白银两百两,只怕到时候又全落进了这些人的肚子里吧?人均还不过分二两!
族人们用心险恶至斯,月英心里气到吐血,可她还不能表示任何不满,还得满心感激与感动地接过这些人和这些东西。陶妈和刘妈是一见到她捧回来的单子就爆发了:“也亏他们想得出,两百两银子!便是先前族长家里埋个半路夭折的孙子,也不只花了两百两银子!咱们家老爷好歹还做过二品御史呢!他们这是拿个埋白身的银子来对付咱们,欺负人也不用欺负得这么明显吧?”
当即就要拉着月荣去前院讨个说法。后者倒不晓得这所谓的公中旧例还是因人的身份地位而异的,本来在她看来,若不是太铺张浪费了,以现如今的物价,这两百两银子倒是足够的。忙忙地拉住两个炸了毛的老家人,月荣苦笑道:“太后在父亲病逝之前就已经革了他的职去了他的功名了的,父亲可不是白身身份了么?他们倒是没有拿错例银。”只不过是太势利了一点点罢,“这个时候,二位妈妈就是去跟他们闹,也不过是自取其辱罢。说来也是我自己安排不妥当,要是我提前跟师傅们说好了,也不会被他们占了先机,拿着这道场的事来拿捏住我们。”
如今她不是看到这么点点的银子头痛,她是看到那一堆堆凑在荷香居外面说是要来帮忙的下人们头痛!
怎想到,这回轮到刘妈和陶妈对她表示不理解了:“姑娘,百来人怎么多了,便是再多来一些也是刚刚好的,你是不知道,这丧仪事小礼多,样样都繁琐得很,若是没有几个人办事,怎生能把老爷的身后事办得妥妥的?”
月荣听得彻底ORZ了,一百多个人,办个丧事?那要是放在现代,可也算一个规模不算小的中型工厂了啊,若是效益再好些,日产几十万数的利润也不是不可能的。
由此可见,在古代,只能拼的是人海战术啊。
“只不过,”陶妈严肃地提醒说,“人一多,很多东西也就不好掌控了,我就说其中三样,姑娘是切切要仔细注意的,这头一桩,便是人口混杂,容易遗失东西,这第二桩,事情没个归属去管的人,就容易推诿责任,而且大家只都捡轻便活做,难的事就没人去做,第三桩,浪费无度,滥支冒领,姑娘只要理顺了这三桩事,便也不怕他们派再多的人来了。”
月荣听说,在心里细细想了一想,这便是类似于她在现代社会的商业活动一样,把各项流程都理清了,明责定岗,确实是像陶妈说的那样,便是来再多的人,除了使地方显得拥挤了点有些转不开外,倒还真是没什么可愁的。
反正月例银子又不是她掏的,她只需要捡几个会来事肯配合的好好打赏打赏,不见得就是人人人都会来拆自己的台。
而且他们既然这般看得起长房,她自然也得好好地,好好地回敬回敬众人的“善心善意”才是啊。
当下心里定了不少,也顾不得去关心关氏和杜青了,立时寻了笔墨纸砚拉着刘妈和陶妈闭门在房里盘算。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虽然说桌椅板凳碗碟还有围布等等俱是公中所出,可灯笼、白布还的酒席餐费都要从这些银子里筹出来的,这其中,单是请道士那一项就是个无底洞,若他们皆都熬得住,七七四十九天的道场做完尚不愿意搬出含香居,难道还真接着按她口头宣扬的那样念满个八十一天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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