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斗的思感,有片刻的凝滞,他有些呆了,这个人,怎么这么厉害?这么厉害?那我,要怎么赢?
虚谷后退了一步,手指拔了出来,随之洒出来的是大片的血,他的动作很潇洒,很有节奏感,有一种美感,很轻,很柔。
但是下一刻,虚谷的气势立变,他染血的这只手,高举,臂弯折成一个弧度,这是力道传递最佳的弧度,只是远看,就能感受这时手上凝聚了全身的劲道。
这是一记掌刀,是极刚极猛的招式,配合幽冥,会有怎样的效果?
听声辩位,北斗在那一场枪林矛雨中,已经掌握了技巧,初入殿堂,加之死死盯住虚谷的双眼,北斗以为自己已经抓住了虚谷这一记掌刀的轨迹,他手中的匕首就往那里去。他觉得能中!
但是空了,这一刀竟然空了,虚谷的掌刀从高举,到落下,毫无花巧,就像把手伸到北斗的眼前,让你砍。但是北斗竟是没有砍中!
为什么?因为慢了!
北斗慢了,哪怕是虚谷伸过来的这只手,他也砍不中!
就像那个拍手游戏,两个人的手心贴着手心,但是你翻过来要打别人的手心,不一定中!
如果只是快,那还不算什么。但是这一记掌刀,是快得无声无息!
既没有触到北斗用来听声辩位的神经,也骗过了北斗的眼睛。
虚谷的一身气势,到动手时,却没有半点声势,就像恶虎走得飒飒生风,但是它扑来时,如一道魅影,不露声响。
直到这一刀空了,直到臂膀上传来一阵剧痛,北斗才猛地醒来!从美好的期望中醒来!自己的这一刀空了!
虚谷的手收回来的时候,顺势夺过北斗的匕首。
这一记掌刀为什么会这么快,快到没有声息?因为虚谷练的,也是幽冥!刚猛的招式,配合幽冥,就像小李飞刀,无知无觉就近到身边。
虚谷又坐回了椅子上,他扭了一扭脖子,像是方才只是舒展了一下筋骨,问:“现在可以好好听我讲话了吗?”
北斗被掌刀劈过的那只手,肩膀处极痛,手悬在那里,已经很难动了。
虚谷又道:“很好。看来你放聪明了些。从今天起,每一周你要上缴一只紫荆花,可以预缴下一周的,但不许拖欠。听明白了吗?”
虚谷没有等到他想要的回答。冷笑两声:“听到了就好。那么问题来了,如果你没有及时缴纳,要怎么办呢?”
虚谷顿了一顿:“似乎你也没有什么好主意,那我来定个规矩吧。拖一天,那你赔我一根手指,怎么样?”虚谷在笑,那惨白的脸上,双颊的肌肉微微一抬。
“就这么定了!我们走。”
北斗孤零零的扶着阳台的栏杆,身形有些单薄。
接下来,他要理,理那些被打碎的器皿,被踩过的床被,还有被坐穿了一个窟窿的床。
为什么北斗要做这些无中生有的苦力?为什么会无端的招来这些痞子?
北斗当然没有想这些,他只是觉得愤怒!
北斗放下手,因为伤口不知何时又扯裂开了,有丝丝血迹透过纱布出来,他只得静养,他把床随意收拾一下。
静躺在床上,他的愤怒渐渐平息了。
这是天灾?这是人祸!
就是天灾,要是落到了身上,也要问候一句:我艹你玉皇大帝的吗,何况人祸?
只是要怎么把这笔账,收回来?
约上几个朋友堵在他们门口干?单枪匹马找他们落单的砍?
北斗想着想着,睡过去了。
北斗想的是,不管怎么复仇,都是明天的事。
只有养好伤,才能找别人干去。
所以北斗睡得很甜。
砰地一声,北斗一下醒了。
门砰地一声,被踹开了。
还是那伙人!
“小东西,睡得挺香的呀?啊,哈哈哈哈。你要是能睡得这么香,那我们岂不是很没面子?”
“你今后都不会有睡的香的时候了!哥儿几个时不时会来叨唠一下,讨杯茶水喝。”
其中一人的伤看起来颇重,连站都有些困难,要用手扶着,头上包了一捆的纱布,他恨道:“小畜生,跪过来叫爹!不然艹得你吗都不认识你!”
他们往北斗的床,走来,都带着兵器。
兵器握在敌人的手里,寒芒就显得格外凌厉。
北斗身上有伤,实在不宜再大动干戈,但是没有办法。
北斗从床上下来,来人已经围了过来。
是走还是打?
就在一念之间,已经容不得犹豫了。
北斗的呼吸变得粗重,他横跨了一步,堪堪跨出了来人围紧的包围圈。
北斗的视线缓缓移动,看过每一个敌人,他在找,找那个最危险的敌人。
然而让他大喜过望的,是他们的大哥并不在,那个强到让北斗连衣袂都抓不到的人,居然,不在!
北斗一下子就笑了,但也是苦笑,因为他的状态并不好,而对面人很多。
前面是数人拦阻形成的路卡,不见气势,但是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压迫过来,这股压力它在说,退,往后退!他们每一个人手里的兵器,稍稍一亮,就是一根刺,刺痛北斗的神经,那是危险,身体本能对危险向大脑发出警兆。
身后是阳台,几道寒风灌了进来,但似乎也没有那么冷了,它扑打着北斗的后背,似在提醒,这里有路,这里是退路!快从这里跳下去,跳到下面一层,就可以走掉了!
比起迎着前方的刀剑的冰冷,后面的寒风似乎更舒服一些,更好过一些。
谁会最先按耐不住,动手呢?
是北斗,还是来人中的某个人?
在闯进来的这群人当中,一个人从后面走到了前面,他走到了自己这伙人的最前面,他走路的样子,就像是在蓄势,每一步落下都会比前一步快。
这个人很急,他为什么急?
因为恨,因为他一只手臂的前臂部分,悬挂在那里,不受力,是断了。
他要动手,他第一个动手。他想的是,我们这多人一起上,一人一刀就够剐死你了,你又能出几刀?大不了我挨一刀,我的伙伴会把你砍得动不了,然后我们在细细来算!算账!
北斗也动了,从这个人走得如此急来看,他要动手,所以北斗马上动了。
北斗微微弓背,他发出一声沉闷至极的低哮!盖过了风声。
北斗前面的所有人都退了一步,只有这一个人,朝着北斗来,这个人死了,就因为北斗比他快,快到他至死都没有机会出刀,他的刀还腰腹以下。
战斗一触即发,但不是所有的敌人都扑了上来,有两个人在后面没有动手,他们前面伤的很重,他们在等,等伙伴把北斗砍得不能动了,再过去。
直到上去的两个人都倒在了血泊中,直到北斗冷冷的望了过来。
两个人都在想,为什么眼前这个叫北斗的人,动作这么快?
谁都能看出来,北斗的动作简明而干练,所以快,但是不至于这么快,至少一名刚修炼原力的普通人,何以如此的快?
他们不知道,北斗每一个月都一天或者数天,要受火焚之苦。这种苦,锻炼的不仅是肉身,更是精气神!
剩下的两人也被镰走生命。
血淌了一地,北斗看着有些心累。这些人死了,尸体还成了负累!
北斗想过一个问题,为什么这些人的大哥,虚谷没来?既然虚谷没来,这些人,被教训过一次了,又怎么敢再来挑衅?
是存了侥幸,这些人以为北斗被虚谷教训过了,就是教训的痛了,不会反抗。
每一周上缴的一只紫荆香,只怕都给了虚谷,而这些小弟,吃不到多少油水,就会想着再讹一点,中饱私囊。
或许利益才是他们送命的原因,利益面前,谁又不存一点侥幸呢?
北斗穿上衣服,果断的离开这里,谁也不知道虚谷会什么时候出现。
或许这个时候,去找猴六或者逍叶会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北斗想过,却没有去,他觉得不应该麻烦别人太多,更不想欠下人情。但他确实需要一个角落,来暂避风波。
不知为何,北斗觉得济赢那里是个理想的地方。
或许是因为济赢是个商人,一个在这样险恶的地方还能靠生意的头脑谋一条康庄大道的人。商人爱财,所以北斗回去拿了所有的钱,和傅千山分开时候,分到的钱。
有钱,就可以让商人为你做很多事情,哪怕是很麻烦的事情。
人情这个东西,到了商人这里,就变得不那么棘手了。
北斗敲门的时候,里面磕碰的声音很急促,像是谁一连撞倒了几样东西,里面的人很慌。
“谁?”济赢的声音很不耐烦。
“是我,北斗。”
门开了,济赢见到北斗破烂的衣服,微微一顿,什么都没问就让北斗进来。这倒是让北斗小小的意外。
北斗进来,一眼就看到了桌上的一捆紫荆香,有十余只。
“怎么回事?”
“一个叫虚谷的人,和他的手下。”北斗简单的讲了一遍。
“虚谷,就是你那一层楼的地头蛇?”
“哦,你也认识?”
济赢摸着下巴,盯着北斗看了片刻,问:“虚谷这个人,还是蛮好说话的,只要你服软,他就不会来硬的。”济赢忽然间头一抬,吃惊的问:“你不会连楼层的管理费都不愿意交吧?”
北斗点了点头。
济赢一下子变得无话可说,只得道:“这个,呃,确实有些抠门。然后你就杀了他六个手下?”
“嗯。”
“可以啊,兄弟,你这胆子,跟没开化的野兽一样!”
“能先给我找一点棉花酒精吗?”
“好吧。”
待到处理过伤口,济赢:“不是我落井下石,实在是小庙容不下大佛,你必须走!”他的话很强硬。
北斗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说,把数百文铜钱都拿出来,问:“我只想暂住一天。”
“这点钱,也就够棉花和酒桶的份了。”
场中一下陷入了沉默。
片刻之后,济赢身上有了原力波动:“你走不走?”
北斗很是为难,还是站了起来:“我走。”
北斗去抓门的把手,身后济赢一叹:“你太高看我了,我实在没有办法得罪虚谷。你这样出去无异于送死,如今,唯一的救命稻草就是营地里的几位大佬了,只有他们才能保得住你。”
济赢说了几个名字。
北斗忽然回头:“猴六?”
济赢看着北斗忽然的转变,问:“对,这座营地里顶尖的势力之一,他们资历很老,却没有招揽伙伴,只有一些主仆关系的属下。他们仅有六个人,每一个人都有不亚于虚谷的实力。而这个叫猴六的,就是这六个人当中负责外围交际的。”
“巧了,我们还和喝过一杯。”
“哦?”
北斗把经过稍稍一提。
“那你怎么不去找他们?”
济赢的话音刚落,楼道那里就传来频急的脚步声,踏的很重,格外的重,这个人好像很愤怒。
北斗和济赢对视了一眼,济赢:“先在卫生间里躲一躲,正巧对面也是我的房间。”
卫生间连着两个房间。
楼道里的脚步声渐渐近了,脚步在放慢,北斗的心跳却愈发的快了。
砰砰砰,是敲门声!亦是北斗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