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冉府的二小姐是飞天舞坊的虞姑娘,那么冉府的小小公子岂不是就是……如此一想,知情的人便惊呆过去了。
缘虞姑娘有个心上人,面如美玉,身如修竹,气如芳兰,质如华章。起初只惊鸿一瞥看二人携手出行,后来才依稀听闻那人便是名动天下的锦云公子。
竟然是锦云公子!
待走出了人群,冉亦辰才从冉花遥的怀里退出来,不禁又抬头问她:“娘亲,他们说的飞天舞坊是明月的飞天舞坊吗?”
明月不喜被人喊老,就唆使冉亦辰唤她本命。可冉亦辰虽然年纪小不懂事,但也明白二人之间辈分差了不少,况小舅舅都喊她明月姨的,便怎么也不肯开口。明月见他犹豫,又道“你娘亲也是这么没大没小地喊我明月的”。果然一听自己娘亲也这么喊,他叫起“明月”来便朗朗上口了,一时间叫众人哭笑不得。
冉花遥嗔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顶,心中不由作想:待明月同爹爹成了亲,可就是从“明月”一下子变成“奶奶”了。想到这里,冉花遥满眼的笑意便涌了出来。
见娘亲心情大好,冉亦辰才不管那什么虞不虞美人的,只顾着拉着冉花遥的手调皮地摆起来,口中亦哼起不着调的曲。
百里明月见多识广,本身又是难得的美人,自然不会随大流去凑热闹看牡丹花神,便留在飞天舞坊里照看生意。自冉花遥闭门家中,飞天舞坊确实冷清不少,今日更是客人寥寥无几。
冉花遥拉着冉亦辰的手进去的时候,百里明月正懒懒地靠在榻上与客人们闲聊,冉亦辰叫了一声“明月”她才微微撑起了眼皮望过来,然后便是满脸惊诧的模样。
坊中客人听闻童稚声起便也转过头来,没料到有人会带着孩子来玩,而且是个女人。可再定睛一看,个个的神情比百里明月还要惊悚些。
这不是六年前突然消失的虞美人虞姑娘又待是何人?
“莫不是……虞姑娘?”
“虞姑娘……”
客人们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百里明月也已经迎上来,拉着冉亦辰的另外一只手问冉花遥:“丫头,你今日怎么……”
“娘亲陪我来牡丹花会白相的。”冉亦辰抬着头,笑着答。
“那你怎么不去外头看热闹?到这里来玩,你的年纪还太小了些。”百里明月的话一出口,众人便笑了出来。
冉亦辰又哪里听得懂百里明月打趣他的话,只拉着二人往里走去。坊中姑娘与冉亦辰熟得很,见他来便立马捧出新奇瓜果给他。
坊中都是常客,亦见过冉亦辰许多回,只如今才知他竟是虞姑娘之子,而虞姑娘竟是冉府小小公子的娘亲,既便是冉家二小姐,心中难免惊愕。此时看冉亦辰拉着冉花遥坐下,客人们立马也拥了上来,围着她看,亦七嘴八舌地问她之前去了哪里,这些年可是一切都好。
冉花遥只笑不语,百里明月却道:“她如今不肯说话,你们也莫要再逼问她了。”
听得百里明月都这般说了,他们也只好闭口不问,只为她斟了酒,推过去。
当年冉花遥走后,许多人都追着百里明月问她的事,可这么多年过去了百里明月依旧没能松口说一个字出来,可想如今亦是不会多说。但关于冉府二小姐的传闻便就多了去了,众人此时也不难联想她的境遇,心中不由感慨万分。世事本就难料,当年的虞姑娘竟也这般轻易嫁人生子,其中缘由,不是三言两语能够道尽,又哪是合该他们知晓。
双手抓满了点心的冉亦辰却又突然开口问:“娘亲,今日怎么又这么多人叫你虞姑娘?我们不是姓冉吗?”
冉花遥拿帕子给他擦了擦嘴,答话的却是百里明月:“你娘是姓冉,但有个小名,叫虞美人,就好比你的小名叫苏芳一样。”
百里明月开了口便后悔了。
别人不知道“苏芳”的意思都尚且避免叫他的小名,可她难道还不知道?今日怎的忘了形就这般叫出了口?!百里明月心中懊悔,于是小心去看冉花遥脸色,却见她笑意如常,同冉亦辰点了点头,又望过来看她,立马就被她吓出了一身的汗。
“奏乐,我要跳舞。”
冉花遥用口型如是说。
“什么?你要跳舞?!”
百里明月不由惊呼起来:今日……她到底是怎么了……
客人们听了自然欢喜雀跃。时隔多年,如若还能再见当年虞美人的风采,便就当真此生无憾了,也不枉他们时常过来小坐,说是习惯,如今说是等她回来也恐怕不为过。
“娘亲跳得不好吗?”
百里明月微微缓过神来,才强撑着笑意回答冉亦辰:“你娘亲要是跳得不好,这天底下就没两个人算是跳得好了的。”
直到冉花遥果然换了衣装和乐跳了一曲飞天,冉亦辰才将百里明月的话明白过来。他的娘亲,果真是舞跳得很好的,像天上的仙女一样漂亮。
一曲终了,众人反应过来,门口却已经不知什么时候堵满了人。
到底是飞天舞坊的虞姑娘。
许多年以后,待众人回想起这旧年里春风沉醉的一夜,都尚且有些如梦似幻。昏暗灯火中的美人的侧脸,座下看客静穆而惊呆的眼,拥挤在门外翘首望着的人群,以及俗世里热闹的欢庆。
那日回去的路上,冉亦辰小心得问:“娘亲,娘亲以后也跟今天一样陪我玩吗?”
又等了几日,海棠花洞门外的虞美人终于开了。
冉亦辰也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多的花,红色的花,娘亲最爱的花。
那一日冉花遥也显得格外地高兴,亲自下厨做了几样小菜,小顾善央着她踢毽子她也干脆地答应了,晚上也轻轻拥着冉亦辰哄着他入睡。
好似一切都在慢慢地好起来,众人如此想着,冉花遥亦如此想着。
夜里的时候下起大雨来,电闪雷鸣。
冉亦辰被雷声惊醒,便唤着冉花遥要起夜。挫折眼睛坐起来,却见冉花遥竟一直坐在窗口,闪电的光映进来照亮了她的半边脸。
冉亦辰心中害怕,又小心地唤了一声“娘亲”,才见她走过来点了灯,一时间屋里明亮起来。
“娘亲,你怎么坐在那里不睡觉?”
冉花遥笑了笑,不答。
“娘亲,我要尿尿。”冉花遥便拿薄被将他裹紧了抱起来,走到屏风后面让他如厕,“娘亲是不是也跟我一样,被打雷声吓醒了?”
冉亦辰半睡半醒,记不清那时分冉花遥倒是是点了点头还是摇了摇头,亦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的被窝里。第二日清晨醒来,却见冉花遥已经不在身边,连叫了几声也没听见动响,莫名地便慌张起来。
噔噔噔地跑下楼,昨日夜中下了雨地上还满是积水,一下子便湿了他的鞋履。
找不到娘亲,他本是要找青衣的,却看见大开的海棠花洞门外面,冉花遥呆呆地站在那里,衣衫寒薄,衬着凋谢了满地的红色虞美人愈发的萧索孤荒。
》》》》我居然真的从2011年写到了2014年。这一段漫长的年岁里,实在太感谢大家的包容与支持。没能在元旦完结是我惯犯的错误,自知不足,才更感谢坚持下来的每一位读者。明天大结局,敬请期待。往后的作品也请多多支持。——神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