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上果然还是有旅舍的,虽然不大,只有十几个平方左右。一张简单的硬床,床上铺着很薄的一层棉絮,一层很薄的被子。床单和被子都是刺眼的白色,像医生的白大褂。
房间布置很简单,除了中间摆着一张可供一人可睡的床外,床旁边还有一只像禅杖的衣架,上面伸出三只银色的枝干。
一张长条的书桌,褐红色的木制书桌上并未放置任何的书籍,甚至连张可以称得上纸的东西都没有。只有一只绿色的开水瓶和一只可供喝水的白瓷杯子。而且罗云望尽了房间的每处角落,连台电视机也没有。可以说房间里除了这几样东西就再没别的东西了。灯泡只有一只,发出昏黄的光,照着已然开始脱落的斑驳灰色墙壁。
可令罗云无法接受的是,这一晚的租金居然是八十元人民币,老板是位烫着狮子头的大婶。罗云说能不能便宜点,大婶很是不耐烦的喊了一嗓子:“没钱就别住!这儿不讲价。”
明显就是专门宰着外地人的,可罗云也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镇上除了这家旅舍就再没别的了,罗云只有认栽。
在厕所里小解了下,时间还早,指着九点,罗云面无表情地褪去青色牛仔裤,便上床躺着。
这一觉睡得很熟,连梦也没做过。
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罗云突然睁开眼,醒来。
摁开开关,电灯泡闪了两下亮起,罗云看了看。
房间里没窗,门关得死死的。所以不知道现在时间是多少。
罗云拿起枕边的手机看了看,数字显示着三点三十五分。寂静的房间里静得连自己的呼吸声也可以听见,
罗云揉了揉惺忪的双眼,睡得好好的怎么醒了?
难道是身处异地,不习惯。
放下手机,刚准备摁下开关继续睡。可目光倏忽一转,却发现书桌上好像多了什么东西。
再次望了望整个不大的房间,罗云睡意一下子被打得魂消魄散。
快速的坐起身,盯着书桌,心脏开始激烈鼓动起来。不会吧……
罗云有阵不好的预感。
匆匆下床,连鞋也没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桌前,手颤抖着拾起纸条。
果然是,熟悉的字迹再次铺陈开来。
进柳林村者
死!
看着这几个字,罗云冷意不知什么时候又浸满后背。
果然没错,那个幽灵还在跟着自己,不管自己逃到什么地方,她总有方法找到。难道真的无法逃离她的掌控了?
想到此,罗云更加坚定了要进入柳林村的决心。既然逃不掉,既然要每天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那死又有什么可怕的。更何况死只是一纸书面的威胁。
将那张纸条恼怒地撕成粉碎,然后丢入垃圾篓,罗云重新走到床前,裹入被子蒙头躺下。
这注定又是一个无眠之夜。
清晨六点多,晨曦已经照开大地,罗云便起床走出了黑暗封闭的房间,走出了旅舍。
镇上还很冷清,大多的店还没开门,只有两家早点摊位兀自搭着帐篷,生着炭火,加着煤块,煮着沸水。
罗云形影单只地走在街上,眼睛浮肿,脸色暗淡,半宿都在各种纷杂思绪中度过,好不容易挨到天色大亮。
罗云走到早点处。
“老板,来碗热汤面。”
“欸,好的。”略略有点胖的男老板微笑着卷起袖子,热情地下着面。
罗云坐在露天的木桌前大口大口吃了起来,面条的滋味还不错,吃起来很有嚼劲,汤好像还有股香气飘逸的牛肉味。
罗云很是心满意足的吃着。可能因为真的有点早吧,街上行人也很少,偶尔有几个骑着凤凰牌自行车的赶脚人,不知去干什么。早点的桌前一人也没有,只有罗云一个人独自吃着。
吃完了热气腾腾的热汤面,罗云便付了钱,然后向着柳林村的方向义无反顾地行去。
寂静的清晨,村子里冷冷清清,只偶尔走过几家门前,有三五成群的鸡鸭低着头啄着地,再就是有拴着的老黄牛瞪着铜铃般的大眼朝着罗云打量着。罗云突然想起昨天照样路过的情景,好像自从青年人走出村子,村子一直是这么冷冷清清的吧。
走了大约二十来分钟,周遭不是田野就是房屋,村庄除了这也没别的了。
漫无目标地走着,心中实在也没个计划。现在跟雨儿打电话未免太早了,那就先在村里转会吧。
及到一处,罗云停下了行着的脚步,望着那一处,罗云脑际里突然闪过一道思绪。
那是一处微微隆起的坟岗,一个个半圆形的坟堆也没个排位和讲究,远远看去都是密集着胡乱堆着。或许村庄里不讲究这个吧,只要将死去的人葬在那就行了,看看那些坟堆,罗云想应该从很久以前他们就一直在这块地方集中下葬了吧。
罗云之所以灵机一动,是因为他突然记起那本褐红色的笔记本,既然柳林村被沈雁(罗云还是无法将那位死去的血淋淋的生母喊作母亲)间接谋害的那位妇人就在这座村庄里,那罗云只能根据笔记本上的日期来推测了,因为沈雁并未写出那位妇人的名字。
罗云缓步走到密集的坟岗当中,坟岗中都遍生着杂乱的野草,坟墓外表都是秃着的,没有用砖块或者什么东西固定起来,只在墓前竖了一块石碑,甚至有的墓前连碑也没有。
有的墓堆上也覆盖着一层野草,还有一些墓堆上长着粉色的花朵,或许是后人给插上的吧。但在这乱葬岗中站立,罗云亲眼看着那些粉色的花朵,只觉得它们有一股特殊的令人不寒而栗的妖异气质。
有的墓堆上是干净的,全是厚土,野草好像给人清理过了。
现在只有仔细一个个查证那些有墓碑的坟墓了,一般墓碑上都写有死亡日期。
从坟岗路口一个个查下去,在远处看,只看见罗云的小小的身影一忽儿弯下一忽儿伸直,好像找着什么,给人的感觉古怪至极。如果有人看见,一定以为这个人形迹可疑,行为诡异至极。
经过一刻钟的一个个查看,罗云感觉自己的背有股微微的酸痛了,罗云直起身体站立在坟岗路口。
“奇怪,为什么没有。”墓碑上的日期都仔细查看了,都没有与之相对的日期。难道那位妇人连个墓碑都没有。
好像不对头,怎么着也不可能吧?!那些死去久远的人还有可能,怎么才几年前逝去的人也不给安排块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