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请问你是不是叫罗云?”
“诶……”罗云突然侧过头来,迷惑地看着对方,刚才的确像是有人呼唤自己的名字,罗云没有听错。
但当罗云看清了对方后,不由屏住了呼吸,立时说不出话来。
“你……你不是雨儿吗?!”罗云瞪大了眼,很是惊诧。
“咦,你真的是罗云?!”雨儿也很诧异的样子,仿佛终于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罗云微笑着点了点头,随即倍感好奇地问道:“雨儿,你怎么会来这?”
对于这意想不到的巧合,罗云只能感叹世界是多么得奇妙,奇妙到有时令人不敢接受的地步。
雨儿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脸色逐渐黯淡下去,然后发出低沉的声音:“我回家。”
我还有家吗?雨儿心中嗫嚅道。
罗云这才记起雨儿高中是寄读生,说不定她的家就在这附近县镇,远也不会远到哪里去。
“毕业了?”罗云随便问道。
“还没。”
“那……”罗云有点不解。
雨儿明白罗云的意思,但她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即使陈述,怕也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表述清楚的。还有,说了估计也没人相信。
“你这是要到哪去?怎么会也回来了?”雨儿故意转移话题道。“那件事完全脱离清楚了吗?”
这次轮到罗云无言以对了。
“啊,那件事啊!怎么说呢?算是了断了吧。我在柳林村下车,你呢?”
什么叫算是了断了吧!雨儿似乎不解,但她却感到十分奇,道:“咦!你怎么也在那下车?”
罗云也感到惊奇:“不会你的家就在柳林村吧?!”
“事实就是如此。”雨儿含着好奇的疑问重新打量起对方。
但看了两眼雨儿就收回了打量的目光,依然低着头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虽然只有不经意的两眼,但罗云也觉得不自然起来。我到底为何而来,总得给对方一个交待吧。不然免不了对方心生狐疑。
“拜访一个旧友。”
罗云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说得过去的借口,说完不由移开目光,没有看着雨儿。不然还能怎样,难道说是拜访一个虚无缥缈的鬼魂?!
“哦。”雨儿将信将疑道。
在接下来的车程当中,罗云和雨儿都不再说话,空气中像是被打入一堵透明的墙,两个人之间仿佛住进了一丝隔阂。
而且也都各自想着自己的心思。
曾经说过不再回来的,可我如今还是回来了。难道那块地方具有神一般的力量,即使我远赴天涯,最终的结局还是被那一双无所不能的大手生生拉回,然后埋葬自己的青春,然后慢慢吞噬流动的年华。
罗云依然面向着车窗外,不敢去看雨儿的脸。
雨儿却仿佛完全沉浸在某种悲伤当中,眼睛直视着前背椅,目光深邃落寞。
……
车上其实还潜藏着一个活人,那是个男人,准确点来说,应该是一个中年男人,男人留着一脸凌乱刺人的短胡茬,头发曲卷耷拉着,色泽灰里土气,仿佛许久没收拾清洗过了。厚实的塌鼻,眼神患得患失,体型略显臃肿,啤酒肚一看便知。穿着一身男士黑色西服,领带也在,但却没打好,松散歪斜着,和灰尘似的头发一样,也像是许久没换洗过。其人从罗云上车后便一直悄无声息地坐在靠后的一处座位上,期间既没吸烟也没打瞌睡,只是在客车某处停顿时,通过窗口从走卖小贩的手中匆匆买过一个面包和一瓶矿泉水,然后似若无睹的狼吞虎咽加牛饮起来,仿佛刚刚从地狱走出来的饿鬼,看的旁边乘客顿时哑言,目瞪口呆。
男人吃饱了便又回复到之前的一贯沉默寡言,眼神盯着一处,呆滞无神,整体给人的样子就是一座木讷不动的石泥雕像。
车上后面原本有一个母亲带着一个约莫四五岁的小男孩,小男孩不知什么时候蹦蹦跳跳跳到男人的身边,然后顽皮地想要去逗那位中年叔叔,还没等小男孩行动,只是刚刚碰到了他的大腿。
“一边去!”男人十分厌恶地恶狠狠甩了一句,眼神依然不动,仿佛死人一般。
小男孩可能是真的被吓着了,呜啊一声便嚎啕大哭起来,连忙找着自己的妈妈去了。
车里的人也顿时心烦,但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车里经常有小孩哭闹,本也不稀奇,便都各干嘛干嘛去了。谁也没理会这件事。
只有小孩的妈妈,还有旁边刚才亲眼见证的几个人暗暗对那个形象邋遢,木讷地呆坐着的男人心生不适感。但最终也没有人出来责备一番。
到后来,那男人可能是发觉身旁的人都在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时不时地盯着自己,那男人却突然一反常态的缩着头微微紧张起来,顿时由刚才的凶狠变为鼠类般畏畏缩缩,生怕别人发现了他要杀他似的。
这一奇怪的现象也被附近的乘客看在眼中,却都不再看他了,大家可能以为这是一位精神病人吧,通常精神病人都有一个共通的特点,那就是危险,你不知道他下一刻突然表现出怎样的情绪,刚才只是吓一吓小孩,但万一他做出更反复的举动呢!所以乘客心中这时才暗暗觉得这人十分危险,还是不要轻易惹火上身的好。那抱着小男孩的母亲也抱紧了怀中的儿子,儿子方才被吓厉害了,此时正一声不敢吭的望着那位恶狠的中年叔叔。
快下车了,女售票员一口方言提前报着站。此时车里大约只有一半的乘客了,车的路程也快走完了。
可那位神经质的男人依然正襟危坐在座上,好像并没有打算下车的意思。
罗云微红着脸尴尬道:“等下一起?!我对这不熟。”
雨儿这才瞄了瞄罗云,并轻轻点了点头。
车子嘎然一声停下,像是顿时熄了火似的。
手里拿着一叠零钱的女售票员喊道:“柳林村到了,有的赶快下了!”
“我帮你。”
罗云说罢便要帮雨儿提行李。
雨儿客气的拒绝了罗云的好意,并道:“我自己来。”
于是罗云跟着雨儿的背后尾随下了车。
可殊不知,后面那个一直坐着不动的男人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匆匆离开座位,也紧接着下了车。剩下的乘客中有几个终于松了一口气。
罗云和雨儿下了车,将行李都放在地上,正东张西望辨别方向之时。那个邋遢的男人就站在一颗很近的榕树下瞅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