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图孤木说:“桑巴,你爷爷不是留下一本《鬼梦录》吗?你应该读过里面的内容吧,其实盗梦和造梦是一个道理的事,不会很难的。”
“《鬼梦录》我早已能背下来了,而且《梦境的解构》我在鲁巴叔叔那儿也读了很多遍了。伊图叔叔,其实理论的东西我基本都懂,就是缺少实践。因为在流城,人们过来消费梦境,我只帮他们造梦,对于盗梦,从来没有试过。”说起《鬼梦录》,自然就想到惨死的父母,桑巴顿时悲从中来,不能自已。
“嗯!《鬼梦录》和《梦境的解构》这两本巨著都是你们桑不拉族人的骄傲。这也难怪,根本没有梦境让你去盗,如何能有实践的经验呢。”伊图孤木笑道。
“伊图叔叔,其实我有一个疑问,您为什么要救我?”桑巴问道,这是他一路过来墨湖州的一个很大的疑惑,一个并不相识的人向你伸出援助之手,救了你的性命,对方却不告诉你原因,或者原因非常牵强,比如请自己去帮忙盗梦,可是自己并不擅长此技。这就难免让人产生怀疑,这是不是个圈套?
他这话说出来,在座的人都来了兴趣,全都放下餐具,静听师父的答案。因为桑巴也是替他们在问师父,为什么要千里迢迢去救一个在他们看来是普普通通的孩子?虽然这孩子在造梦方面有一些天赋,但却不是最顶级的。因为他们九位弟子之中,从大弟子木西都到五弟子木古贝,在16岁之前,都已经达到奇能七段的段位了,天赋最好的二弟子木陵川,甚至在12岁的时候,已经达到奇能八段的级别。现如今,20岁的木陵川已经是奇能十段的段位了,仅次于伊图孤木的十一段,比大师兄木西都还要高一级。
伊图孤木说:“大家也知道,很久以前长老院就下达了法令,严禁盗梦行为,违者重罚!不过这种情况在墨湖州,并没有那么严重。因为咱们距离兰心城很远。我说的是目前的情况。”
“爹爹,墨湖州可是个自治州,是咱们达西米族人的州郡,长老院那帮臭驴总得给咱们一些面子,倘若他们敢在这儿作威作福,看咱们反不反他?”伊图雪灵说道。
众弟子纷纷附和她,说墨湖州海拔高,地势险恶,是一个坚固的堡垒,不用惧怕长老院的军事力量。
伊图孤木说:“你们倒说得轻巧,其实什么坚固的堡垒,高海拔的地势,统统都是虚的。三十年前,当时我们达西米族的领袖昆西塔巴也是这么想的,以为可以凭借地理优势,一举脱离兰花王国的控制,独立成国。谁知长老院的军队很快就攻下了墨湖州的十三个郡县,直逼首府澜苍城。眼看形势不妙,昆西塔巴唯有出城投降,臣服于长老院。最后他惨死在兰心城的天牢里。而与他一起被杀的还有很多人,其中就包括桑巴的祖父卡乔奎罗先生。”
众人“哦”的一声,都感到惊讶,原来这个普普通通的少年跟墨湖州有这种渊源,怪不得师父要千里迢迢把他带来墨湖州。
听到爷爷的事迹,桑巴顿时激动起来,说:“伊图叔叔,我爷爷是怎么死的?”关于爷爷的事迹,桑巴知之甚少,从鲁巴叔叔的口中得知,当年爷爷是帮一个大人物盗梦,而被人杀害的。这个大人物难道是伊图孤木说的昆西塔巴,达西米族的领袖?
伊图孤木叹道:“当年我和你爷爷只是一般的朋友,没有深交。他与我们达西米族的领袖昆西塔巴却是莫逆之交,情深义重。你爷爷虽然不是最好的盗梦者,却是梦结构的理论大师。到现在,我们修炼奇点能量的窍门与方法,很多地方都要依照你爷爷的理论。至于建造梦宫,也会受到你爷爷理论的影响。”
桑巴有点急了,说:“这些我都知道,我想知道爷爷是怎么被人害死的?”
“哎!你这人怎么这么性急呀?”伊图雪灵嗔道。
伊图孤木笑道:“桑巴,你爷爷是个勇士,当年跟随昆西塔巴和长老院的军队作战,非常勇敢。后来为了避免澜苍城遭受屠城之灾,昆西塔巴率部众出城投降,他叫你爷爷赶紧逃命,因为他不是达西米族人,只要离开澜苍城,就可以保住性命。可是你爷爷不肯走,甘愿陪着昆西塔巴等人一同被押往兰心城,最后死于大牢之中。卡乔奎罗先生是我们达西米族的英雄啊!”
桑巴强忍悲伤,说:“我爷爷不是因为帮人家盗梦而被害的吗?”
“不是,你爷爷只是奇能六段的段位,盗梦不是他的强项,理论才是他的杰作,他精辟的理论对于后世的影响非常大。他是为了我们达西米族人反抗外敌的事业而英勇献身的英雄。”伊图孤木叹道。
桑巴突然想起父母,巴赫叔叔和奶奶,他们一直认为,爷爷是因为帮人盗梦而被人杀害的,所以他们对盗梦这种偷窥的行径深恶痛绝。然而实际情况却完全是另一回事,爷爷不但没有盗梦偷窥别人的秘密,还是一个勇敢的战士,达西米族人的英雄。想到这里,桑巴悲痛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热泪滚滚而落,泣不成声。
众人纷纷安慰他,大赞他是卡乔奎罗的好孙子,桑不拉族的好男儿。
桑巴的心很乱,只想找个地方,一个人静一静,说:“伊图叔叔,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先走了,你们慢慢吃。”
伊图孤木点了点头,说:“放心吧,百花山庄就是你的家,在这里,没有人能伤害你。”
桑巴于是由两个仆役陪着,离开了宴会厅,回到山庄后院的东厢房。
高原的冬夜非常寒冷,夜幕下的穆崖山白雪皑皑,雄浑而高远。
在寂静的厢房里,两盏冷烛微微晃动,仆役早已点燃了伽南香,香风袅袅,满屋子的幽香。
桑巴也倦了,躺在床上,脑海里慢慢地回忆起父母的平日里的,点点滴滴,又想到爷爷的不幸遭遇,奶奶的悲惨命运,泪水又来了。其实他不是表明上看的那么脆弱,长这么大,他很少流泪,就算被暴怒的父亲毒打,他也不会求饶,更不会哭。这次家中突遭巨变,父母双亡,实在是难以承受的打击,他每每念及,悲伤就像洪水一样决堤而来,挡也挡不住。
没过多久,鸭鲁达墨也回来了,跟他一起来的还有伊图雪灵和木开义,桑巴赶紧从床上爬起来,接待这位千金小姐。
伊图雪灵的脸色似乎有所回暖,不再冷如冰霜,说:“很抱歉,桑巴,那天晚上,我们没能救了你父母。不过,我们保住了你爷爷的遗物,总算可以弥补一下我们的过失。”